喜欢余秀华的诗：在云上写诗，在泥里生活。这句诗简洁犀利，说透了人生的真谛。人生像泥土一样真实，可是人生也像彩云一样飘逸。虽然生活在乌黑的泥土里，但是心灵可以仰望天空，在云彩上书写梦想。这是精神对物质的胜利，是心灵对现实的对抗，是希望对现状的超越。这句诗也是余秀华生活的真实写照。脑瘫，农民身份，农民丈夫，艰苦的日子是她的现实。可是现实没有让她屈服，她用心灵吟唱的诗歌把世人降服了。
钦佩之余，我想起那无数个在现实的泥地里挣扎，却不肯放弃写诗的人们。这样的人我可以列出长长的名单。从屈原到陶渊明，从杜甫到苏轼……他们都是用自己的强大的精神超脱了现实放声歌唱的人。
但是我还是想把这句诗改动一下：在云上写诗，在泥里吟唱。因为真正的诗人也是生活的艺术家。他不对抗生活，他经营生活，一切生活的资源都会变成他的诗。反过来说，他用诗点亮了他的生活。甚至泥土也会被他酿造成诗。生活中的痛苦、悲伤、失意会化作歌吟和欢唱。这方面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陶渊明了。
陶潜用精神的富足超越了生活的贫苦，用诗意关怀经营着属于自己的田园。他首先成为了生活的艺术家，然后才成为了诗人。在他的生活里，泥土散发着芳香，酝酿着诗情，田园中的一草一木都变成了他的滋养。所以他是在云上写诗，在泥里吟唱。
仔细斟酌余秀华的：＂在云上写诗，在泥里生活＂，精神追求和现实生活是分裂的，云上写诗成了对泥里生活的对抗，或者说，精神追求仅仅是对艰苦生活的一点点缀，写诗不过是贫寒人生中的白日梦。而＂在云上写诗，在泥里吟唱＂从境界上超越了前者，因为在这里写诗和生活是一致的，不是分裂的。美丽的云彩和乌黑的泥土都成为诗歌的养料，也都是生活的养料。富足的精神之光照亮了生活的任何角落。精神上的丰满造就生活的饱满。饱满的生活造就真正的诗人。
吕积海 2017-9-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