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我曾经租住的楼下的小巷子里,有一间小到只能勉强挤进两个人的门面,被一对农村小夫妻租下了。
起初,我并不太在意这个小门面,直到半年多之后我才偶然注意到这对小夫妻和他们卖的东西。那天,因为要出差,我起了个大早,提前去办公室做准备工作。7点半之后的小巷已经热闹起来,准备卖早点的摊主也陆续支起门口的帆布篷,但是真正摆出了早点的只有小夫妻俩的那一摊。为了赶时间，我想着就将就着吃点吧!
我在小摊前停下来。店铺的右侧是一个燃着煤球的炉子支起一锅新鲜喷香的茶叶蛋,左侧摆着留有余火的炉子支起的一个蒸锅,锅里铺满煮熟的芋头、红薯和苞米,摊面不到一米宽,上面整齐地摆放着鸡蛋煎饼、玉米饼、南瓜饼、荞麦饼……选什么好呢?我站在美食面前犹豫不决。铺面的那个小巧的女人(女人身高不到一米五,后来每次和老公说起她我都会说“那个小巧玲珑的女人”)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心思,便开始施展生意人的机灵,说:“早餐吃点茶叶蛋或者煎饼南瓜饼什么的挺有营养的,今天的这南瓜饼好,这可是我刚从都安老家带来的土南瓜做的呢!我这里面还有新鲜的豆浆!”最后,我选了两份自己最爱吃的南瓜饼。
出差的第二天早上,母亲忽然来电,说楼下卖红薯的那个女人给了1块5毛钱,说是前一天早上收错了我的钱,两份南瓜饼3块钱,习惯性地以为我要了豆浆,所以只找了5毛,女人说因为经常看见我和母亲一起路过她的摊前所以就把少找的钱给她了。
挂了母亲的电话,脑海里不断出现那个女人忙碌的身影：她身材小巧，围着一条深色的围裙在早点摊前热情地招呼着她的客人。
如今，夫妻俩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他们把隔壁的摊位盘下来卖土特产，据说在城里买了房子，还有了一双儿女，偶尔路过还能看见俩小孩儿在摊前顽闹……
2
农村的日子，是被牲口牵着往前走的。
离开了牛叫离开了鸡啼离开了狗吠离开了鸭鸣离开了那些与农事有关的物件，农村便无所谓农村。
姑姑的日子，正是被一头水牛牵着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姑姑给我的印象并不深刻。只是在和先生谈恋爱的时候偶尔听他说起过姑姑，所有的信息串并起来在我的脑海中构成了一个模糊的人物形象：姑姑是爷爷奶奶唯一的女儿，只有小学三四年级的文化水平，因为爷爷奶奶疼这个唯一的小女儿，所以把她嫁给了村里最老实的庄稼人，姑姑干活勤勤恳恳不知疲倦，三天两头还能帮年迈的爷爷奶奶干点农活。
每次姑姑来把爷爷奶奶攒下的两大桶潲水挑去喂牛的时候，我也和姑姑对上几句话，不过大多时候我和姑姑并没能真正说上几句话，因为她总是很忙碌。
姑姑总是有忙不完的活儿。因为姑爹常年在外打工挣钱，家里的农活全都是姑姑一个人干，她每天早上早早把牛牵到山上放，然后洗衣做饭伺候那几亩地，赶上养蚕的时候我甚至看到姑姑连饭都顾不上吃。先生曾以农活太累收入又低为由劝说姑姑把牛卖了跟着姑爹出去打工，可是姑姑不肯，姑姑说要是把牛卖了以后家里就没有牛犁地了。
牛很勤劳，勤劳的姑姑很疼惜她那头勤劳的水牛。我第一次去姑姑家的时候，姑姑家还住在一间破旧的瓦房里，可是搭在房子左侧的牛棚却是精心修缮的，如果先生不说，我还以为搭来准备建新房的时候临时住的呢！姑姑说畜牲也怕风吹日晒，姑姑说着顺手把刚从水龙头接的满满一桶清水提给晚归的水牛喝。后来起了房子欠了外债，又赶上表妹要去县里读幼师，姑姑忍痛把牛给卖了给表妹交学费——直到去年，表妹幼师毕业，成了镇上幼儿园的一名幼师，姑姑家的生活有了起色，于是她又买回了一头小水牛。旧年的那些大米、我们每天择出来的青菜叶、去村头打米时落在角落里的米糠，姑姑都会认真地整理好拿回去煮给牛吃，就连家里二婶三婶四婶都养成了为姑姑的牛攒食的习惯，我也常常看见奶奶驼着背认真扫回散落的秕谷攒在一个袋子里……
如今姑姑家起了两层小楼，日子愈见富余，姑姑依然像她的那头勤劳的水牛一样，总是埋着头干活，每当到耙田的时节，牛总是卖命地拉着姑姑和犁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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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时常抱怨，住的地方太嘈杂，所见的人太市井，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来掺和这街区的纷繁扰嚷？！善良源于内心，幸福源于内心，宁静，也是源于内心——内心的宁静、善良与踏实，会让你过得越来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