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后的第三个夜晚,还没入腊,我所在的S城寒冷的很;气温最高零下三度,最低——按手机墨迹天气显示——达到零下七度。
本来,相比北地,这样的气温是根本不好意思说冷的,但S城干冷,却不是一般的冷。
我早早醒来,不到五点钟——倒不是因为冷——睁开眼睛后,却再也不能入眠;并且,只在被窝里胡思乱想。我所想的,因为冷,记起儿时才有这样的天气。那时,屋檐下的冰柱子有几尺长,如剑一般倒垂;河上结的厚厚的冰,是可以供像我这样的屁孩子行走的;还有米缸——或者其它盛有水的容器——一例结有一整块和容器形状仿佛的冰块,且如果缸够大,又原本盛有很多水,你只要用手指用力按住那冰块,它就可以在缸里上下左右地移动了。但很多时候,我——包括村里其他的屁小孩,常常整个地把冰块从缸里取出来,放到地上,算是很有趣地在玩——当然,太大的冰块是没有力气取出来的。
然后,我因为想到冰块,同时想起儿时的伙伴;甚至一些长我一辈两辈的大人。而其中的凌氏,在那时,他大约四十多岁,是个会下棋的;我就是在他的启蒙下学会了下棋。那年我七岁。
一 凌氏
在我们村子中央,有一户人家,父母、兄弟四人。兄弟俩都比我大好几岁。他们家灶堂的一个格子里,和火柴盒一起,放有一盘象棋。象棋装在尼绒袋子里,同时折叠有一张很旧的纸做的棋盘。
有一天,大约是农村里闲季的一个雨天,我去他们家玩——我是经常去的。然后,在他们家的屋檐下聚有六七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凌氏。他们拿出象棋在玩,在屋子外面、屋檐下的一张不大的破桌上。我当然不会玩,我只是看。我发觉凌氏似乎对象棋特别精通,往往几步下来,按他自己的话说:他已经赢了。我是到后来才知道,他那时惯用一种叫“双炮叠叠将”的手法,一直只移动他自家的两个炮,然后也一直得逞。其实,在今天看来,他不过略知象棋的一些简单走法罢了。
但我那时实在从凌氏那里懂得了象棋的走法:马踏日,象走田……并且从此迷上了象棋。
凌氏在村里是个强横的人,在文革那会,他是有帮派的,所以文革中,他被批斗游街,颇受了些苦。但到我记事起,他性情好像一直比较好了,因为每每大家坐在一起,不知谈论了些什么,然后听到他发出巨大的爽朗的笑声来。
村里人都说他好吹牛。又,据村里人说,他卵泡大,都说他“大卵泡操X——门面好看”。当然,我那时只是个屁小孩,什么都不懂,但有时也会学着大人这样说。
凌氏后来生了治不好的病,才五十岁上下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