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烈烈,黄叶飘落,在这样一个生命走向凋零的晚秋时节,我开始准备接受至亲的离去,才发现原来是这般心酸的啮噬。
是在清晨早饭时,突然的停顿,想起外公饮食减少,甚至拒绝吃饭的难过;是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处的愣神,想起我的儿时外公的刚入暮年,被外公载在牛车上割青草,放在田间地头上玩耍,坐在自行车的横梁上吹风的画面;是在路过树,碾过叶,望见云时,泛起的想念;是工作间隙,闭目休息望向远方时,脑海里外公深刻的容颜,从皱纹初起时,一点点蔓延到整个面容,从年轻的瘦而强韧高大的身体,到老态龙钟的发福和现在的消瘦;是在深夜看到小姨发过来外公坐在屋檐的阴凉下,看着院里外婆在明媚的秋日下做活计的无精打采的照片时,心痛的无法入眠,泣涕涟涟……
疾病来的猝不及防,以至于每次回去看外公外婆,只觉的他们只是在随着时光一天天老去,老去,可是从未想过会离去,并且迅疾。外公这一生强硬的人,从未服过老,一直劳作,即使在他的身体不再允许他做重体力的活计,他也要坐在旁边大声的指挥着,底气十足,也不管旁的人听不听,即使在生病前,还会载着外婆去农贸市场卖自己种的剩余富足的菜自己的身体也是如此,。国庆回去看望外公外婆,外公还给我一本本数他读的书,临走时,一再说,他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胃口好着呢,可是就短短一个月,身体竟出了这般大的问题,并且无力回天,束手无策,只能等待,等待癌细胞的吞噬,等待身体能量的耗竭,等待死神一步步的逼近。
从周三晚听到这个噩耗,近两日,双眼潮湿,回忆无孔不入,那些在外婆外公身边长大的日子,外公的样子,只要片刻的空闲,他们就如疯长的滕蔓瞬间侵占所有的头脑空间,想着那曾如山般巍峨的外公,正在病痛的折磨下,一点点的山崩瓦解,消瘦,乏力,无神,想着一生相依相伴的外公外婆,以后只有外婆去捱那些剩余的缓慢时光……看着外婆用力的搓玉米,依然如常的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坚强的外婆也在给外公一些力量,即使已知生命进入最后的时光,也要如常的过好每一天。
这是我成长到现在,第一次准备去面对至亲的即将离去,才意识到我是多么幸福,因为有还有外公外婆爷爷,替我挡住死亡这堵墙,可以让我脚步轻盈的享受生命这一场,因为有外公外婆,有爷爷,我就一直是他们的孙女,有爸爸妈妈,我就一直是他们的女儿,我就一直可以一直在儿时,可以在他们身边随心而动。才发现我曾给女儿的生命和死亡教育是多么轻薄无力。才明白原来我们接受生、生离容易,接受老,老去容易,可是让人坦然的接受病,病痛,接受死,死别,却那么难,难么痛。
原来真正的长大,是从学会承受死亡开始。
愿亲爱的外公生命力再顽强一些,愿病痛的折磨再轻一些,愿死神的脚步再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