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柔和,刚被过雨水冲洗过的天空非常澄净,碧蓝碧蓝的没有一丝云彩。
灰绿色的毛石地面还没有完全干透,石块间的缝隙和石块表面的浅坑中还残留着湿痕。
热闹的街道两旁商铺鳞次栉比,来来往往的人们衣着光鲜,男士西装革履,头戴礼帽,手中拿着文明棍,年纪大点的拄着,年轻的往往提着或甩着。
小姐太太们都穿着两侧开叉很大的旗袍,雪白的腿随着脚步时隐时现,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ke,ke的声音。
街道中间有轨电车头上,顶着两根孙悟空的帽子上的花翎似的东西慢慢的跑着,有人不时的上上下下。
妈妈也死了,我和妹妹把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吃完后,不得已出来寻找吃食。
我们已经走了两天了,我们饥肠辘辘,肚子此起彼伏的发出"咕,咕"的叫声。
我们拖着疲累的腿,像两只脖子上拴着绳子的狗,被空气中食品的香味做成的绳子牵引到一家家饭铺门口。
我们来到包子铺外,在伙计揭开摞的高高的大蒸笼的时候,又白又松软的包子腾出的汹涌的蒸汽把我们两个小小的身躯包裹进去,我们使劲的吸气,把这些蒸汽通过鼻孔吸进胃里,吸进小腹的深处。
我左手攥着妹妹的小手,放在衣袋里的右手紧紧捏着被汗浸透的两元纸币,这是我们所有的财产,但还不够吃一顿饭。
吸完了包子,我们又被牵引到面包店,玻璃柜台里托盘上面包的甜香,像蛇一样钻进我们的鼻子,又一路溜进肚子。我们吸啊吸啊,直到把空气中的甜香吸完。
下一条绳子是馄饨的味道。它分成无数条,曲曲弯弯漂浮在敞开的大铁锅上,绵绵软软的绕着我们,把我们周身包裹住,我们张开嘴巴,深深的把它们吸进肚子里,一点儿都不剩。
我们又来到了街道上,高大华丽的酒店大门里,若有若无飘出断断续续看不见的,细细的绳子,怎么也捕捉不到。
我们慢慢走着,双腿更加疲累无力。
旁边一个店铺大门旁边,戴着两片圆圆镜片,瓜皮帽,稍微有点驼背的中年男人在喊:“打榜喽,打榜喽,两元一次。”他面前的墙面上挂着一个日历牌似的东西。
我不由的走过去:“老板,怎么打榜啊?”
“两元打一次榜,半个小时之内没有第二个人再来打的话,到时给你十元;如果半个小时之内有第二个人接着打榜,从这时开始算顺延半小时,时间到了没有第三人接着打榜,我就给第二个人十一元;如果半小时之内有第三个人来打榜,又开始顺延半小时,打榜奖金每次加一元,依此类推。”
我心想,正好可以拿这两元钱打榜,如果半小时没有第二个人来,到时我就可以得到十元,就有钱吃饭了。
我们就守在这里,不让别人来打榜,到时候十元钱就是我们的了。
交过钱后,我们两个就在日历牌前守着。
时间慢慢过去,再没人来,眼看半小时就到了,我正暗自高兴。
这时来了一个年轻男人交了2元打榜,妹妹忍不住哭起来,接着摇晃着倒向地上。
这两个男人都吃惊的问是怎么回事,我说我们一天多没吃饭了,我只有这两元,本来想拿到打榜的十元钱去买东西吃。
年轻男人转身走开,几分钟后回来时,手里拿着两个纸包,是四个包子。他递给我说:“打榜的两元算你的,到时再没人来的话,中的十一元钱也归你了。”
我们又站在这里守着,过一会儿又来了一个人拿两元打榜,听说我们的情况后,也说他不要这个钱了,打的榜也归我们了。
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人,都是这种情况。
然后人越来越多,甚至排起了队。他们都是听说有两个孩子需要帮助,大家就都来打榜,把最后打榜的钱给这两个孩子。
我们守了快一天,排队打榜的人越来越多,都是来帮助两个孩子的。
但再也没人给我们吃的东西,我真想他们把打榜的钱直接给我们算了。
肚子里的两个包子早就消化的无影无踪,然而打榜的队伍排的没有尽头。
我们实在站不住了,妹妹又摇摇欲坠,我只好叹口气,带着妹妹走开,找地方讨饭吃去。
至于打榜,随他们去吧,我也不要了,远远挂在那里的画饼,充不了肚里的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