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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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可是话题都摆这里了,那就随便说说。
别看俺现在是个接近身无分文的穷光蛋，想当年，俺也炒过股辉煌过，咱玩的还是法郎，那可是在巴黎，当时的世界之都，虽然不能和巴菲特比，但要号称半个股神，咱也是可以担当的，甭说其他没用的，就一个字，有钱。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一有钱吧，还真招事，公司的那些女职员包括搞卫生的娜塔莎大妈大伙儿都没事找事的说我长得帅。我帅不帅我自个儿还不知道吗？我妈从小就教我做老实人说老实话办老实事，你们这言不由衷的拍马屁无非就是想让我这总经理给你们涨点工资发点奖金什么的。这些公司内部员工好歹也算同事，对于她们暗藏杀机的表扬我还是可以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们爱怎么表扬就怎么表扬，别搭理，眼看股市这么好，赚钱要紧。麻烦的是，我也不知道得罪了谁这一不小心认识了一帮画画的，说是什么艺术家，你说我一玩股票的，和你们艺术有啥关系？可他们有事没事的约我喝茶，不对，在法国，那是喝咖啡，喝了咖啡，还没完，还要喝杜松子酒，你说要没事喝点红酒多好，有品位还软化心血管，干嘛非喝这什么杜松子酒，劲太大味难喝，伤身体还上头，可他们说艺术家都喝这个，谁喝谁成名，你说我一玩股票的，成不成名和我有毛关系啊。最可恨的是，他们还把我那法国前妻忽悠成了个艺术爱好者，这可好，她不下地干活了，不买菜做饭还成天给我上课讲艺术，一会儿一个流派一会儿一个主义，你说要成天这主义主义的，我那股票它还能涨吗？后来我明白了，他们这是曲线救国先搞定我前妻然后再让我掏钱买买他们的画儿，这招巧妙啊，这比我忽悠股民让他们套牢来得更狠。哎，不就是买几张画嘛，无所谓，咱有钱，拿几张过来瞅瞅。可这一瞅，什么破玩意儿啊，还没我那三岁的小儿子画得好呢，虽说现在股市好，咱也不能乱花钱啊，没准哪天熊市就来了，还是省省吧。
“我说老高，你这也太没品位了吧。”法国前妻对我不肯掏钱买她那帮哥们儿的画大为不满。
“咋没品位了？俺可是在咱大巴黎混上流社会的啊。”
“得了吧，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啊，在咱巴黎，你要不买几件艺术品，你丫就是个土包子，充其量就算个暴发户。”
“为这事啊？不是我不买，你那帮哥们画得那也忒差了点，画的什么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咱要买也得买像样点的，对不？你说啊，那些画要挂咱家里，万一来个金融界的同事什么的，那多丢人啊。”
“我说你没品位吧，又不好好学习，那是现代艺术，那可是有主义的，要真画像了，那能叫艺术吗？”
“哦，就那破玩意儿，还主义？我要买了，不给我套得死死的才怪呢。”
“我说你吧，这什么事都往股票上靠，一身铜臭，你就不能高雅点吗？”
“嗨，告诉你吧，这什么事不往股票上靠它还真不行，你别以为我不懂，那好画你要买对了，放几十年那可老涨钱了，可你这帮哥们儿，那画也太不靠谱，谁买谁套牢。”
“算了，给你说了也是白说，你信不信，再过个百把年，这些画肯定会被中国人一张就得十几亿给抢过去了。”
“扯吧，中国那穷乡僻壤，买画？还十几亿？”
话不投机半句多,明天大盘还涨,懒得给你扯,我得睡觉了。
说也奇怪了,我想早点睡可就是睡不着,法国前妻那帮哥们的画在我眼前晃啊晃,四不像嘛,怎么就艺术了?这样的画我也能画啊。那会儿我不像现在这么爱思考,是典型的行动派,要不我那会儿怎么会发大财呢?有了这个念头,说干就干,第二天一下班我就买了几把刷子开始画画了,这一画,完了,从此就走上了自甘堕落的道路。
这四不像画起来真还不怎么难,我一口气画了七八张,把法国前妻还有她那帮哥们全都叫了过来,到小酒吧碰头,我请杜松子酒,给评评,可这帮人一点都不给面子,酒全给我喝光,喝光还要,还不停对我挑三拣四。
“一看就业余,,,。”
“你这太主流,,,。”
“不符合我们的主义,,,。”
“太平庸,,,。”
“没有反叛精神,,,。”
“太理智了,怪不得你适合炒股,,,。”
“下班玩玩可以,要当艺术家,那就别想了,,,。”
“你应该多考虑下你的人生态度,,,。”
“你要脱离平庸的生活,,,。”
“你要有献身精神,,,。”
“你要想着改变世界,,,。”
“你要找寻真实的自己,,,。”
“还是回去炒股吧,你做不了艺术,,,。”
“别画了,实在喜欢,你就搞收藏吧,,,。”
“,,,,,,,,,,。”
“,,,,,,,,,,。”
这帮人叽叽喳喳批评我的时候,每个人都端着一杯我买单的杜松子酒。扯那么多干嘛,不就是说我画得不好吗?我心里特别不爽,你们那些破画就比我好了?我把那堆画扛回了家,开了瓶好酒,他娘的什么破杜松子酒,弄得我实在难受。
自从我这法国前妻不下地干活后,就变得特别的文艺而且能言善辩,见我自顾生门气呢,就跑过来开导我。
“我说老高啊,你也别气了,这搞艺术嘛,那确实是需要天赋的,你看,你的天赋在玩股票上,何必和我这帮天才哥们比呢?人无完人,各尽其职,不过你现在已经很有进步了,至少开始关心艺术了,这总比成天就知道赚钱的暴发户好吧?我觉着吧,你以后还是没事画着玩,多和我这帮艺术家哥们玩,多向人家学习学习,提高一下品味多一些艺术修养也是不错的,以后咱再多买点画搞个私人博物馆,咱不也就艺术了吗?”
法国前妻给我开导得这个心里气啊,要不是巴黎市政府明文规定不许打老婆,我早就几大嘴巴给扇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把所有的银行卡信用卡还有股票账户密码全给扔桌子上。你们不是说我满身铜臭说我只知道钱不懂艺术没天赋没反叛精神太平庸吗?告诉你们,这钱我还不要了,咱从今天开始当艺术家了,走着瞧,看谁比谁更艺术。
我这就算离家出走了。
往哪儿走?我也不知道,反正不去那个什么蒙妈的高地,一帮子流浪汉号称自己是艺术家,全在那儿蒙事儿呢,不是说要反叛吗?咱先把你们这帮孙子给反叛了。
我先在巴黎市区里晃悠了大半天,然后随便选了个也不知是东西还是南北的方向出二环过三环走四环奔五环再越过六环就大踏步前进了。你们不是说要自由吗?咱就胡乱瞎溜达,看你们谁有咱自由?走啊走,走啊走,过高山,越平原,穿大海,也不知走了多少时日,不知不觉身上还留着的几钱法郎碎银子眼看着就花完了,估计谁见着咱都不会闻到铜臭味儿了,现在终于高雅了。可是这晚饭咋办?我这头疼啊。
我又饿又渴,放眼望去,晕晕乎乎中,我看见了一片希望的田野,太好了,没准能在谁家要个馍。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