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双雄高欢(全集)

 

颜值改变命运

本文参考《北史》。

高欢,生于公元496年,卒于公元547年,活了五十二岁,开创东魏,是北齐真正的奠基人。

通读了高欢的本纪,我觉得似曾相识,仅以个人来看,他跟刘邦很像。

颜值高,高到可以让富婆倒贴,小姑娘神魂颠倒。

口才好,有一句话描写纣王的能力,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这句话用在高欢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重视仪表,注重仪表,永远精精神神人某狗样的。

善于自我经营,说话永远政治正确,高举正义大旗,而且利用一切手段经营自己,甚至借重迷信手段,树立天命所归,几十年如一日的经营自己的好臣子、好大哥、仁义无双的光辉形象。有这样的毅力,想不成功都难。

业务能力强,高欢出身军镇子弟,一辈子都在打仗的路上,他一生几乎没有败绩,是个常胜将军,非常能打。

哪怕没有风云际会天下大乱,以高欢的口才、自我经营和才能,在体制之内,也会出人头地有一番作为。不得不承认,生活中真的总有一类人,比你颜值高、比你口才好、比你有能力,永远是被仰望的人,刘邦、高欢就是这类人。

主角光环——悲惨的出身

从爽文小说男主角的角度来看,高欢是天生的主角,出身那真是惨的不能再惨了,但是老天确给他了一幅盛世美颜,可以让小姑娘神魂颠倒,拥有盖世武功。拿着最难的剧本开具,创立霸业。高欢就是这样的人。

高欢的爷爷叫高谧曾经是北魏侍御史,但是后来犯罪高家全家被发配到抵抗柔然前线的怀朔镇,高欢爸爸高树生也是浪荡子弟,把高家彻底折腾的穷的不能再穷了,公元496年,高欢就出生在这样的一个北魏最底层的家庭。高欢的妈妈韩期姬在高欢出生不久就死了,还能再惨吗?也许老天也觉得高欢太惨了,就给高欢安排了一个姐姐高娄斤,高欢才在姐姐和姐夫(尉景)养育下才得以长大成人。

高欢的爹高树生也不是完全没有帮到高欢,他遗传给高欢一副好皮囊,高欢这个小伙子颜值很高,身材高大,目光炯炯有神,长的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虽然出身寒门,但是高欢却有着与自己家不匹配的自我修养和要求,从小就很注重自己的穿着仪表,总是把自己打扮的油光水滑的。没有爸妈管教的高欢,从小就开始混社会,总有一群小弟围着他屁股转。在怀朔镇这种边疆穷困之地,高欢这种气度、这种颜值,很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在人群中非常显眼,那真的是怀朔镇最靓的崽。

眼看高欢就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真是有福不用忙,无福跑断肠。天下一个大馅饼就砸到穷小子高欢脑袋上。

在高欢的老家怀朔镇有一个鲜卑豪门——娄氏,原姓匹娄,北魏孝文帝改革后,改姓娄姓。娄氏的当时家主叫娄内干,娄内干的老爹叫娄提,娄提在魏太武帝的时候,被封为真定侯,娄家僮仆千人,牛马无数,,这妥妥的是个豪门,不但豪而且贵。娄内干有三个女儿,分别是老大娄信相,老二娄黑女,老三娄昭君,豪门结婚向来是强强联合,娄内干给大女儿、二女儿找了门当户对的乘龙快婿,娄信相的老公是段荣,娄黑女的老公是窦泰,段荣和窦泰都是跟娄家门当户对的鲜卑大族。唯有老三娄昭君还没成亲,但是也到了成家的年纪。有一天娄昭君趴在自己家的墙上看热闹,一眼就看到在大街上浪的高欢,只是因为在人群中看了你一眼,再也忘不掉你的容颜,娄三小姐就害了相思病,鲜卑女子大胆奔放,派婢女偷偷的给高欢送情书,跟娄内干夫妇说非高欢不嫁。娄内干夫妻被女儿磨得无奈,就赶紧派人到高家商量婚事,把女儿嫁给高欢。

娄昭君带着大量的陪嫁就就嫁到高家。成了娄家快婿的高欢立刻就改变命运,迅速在岳父扶持下完成人生第一笔原始积累。两口子感情很好,娄昭君一共给高欢生了六个儿子两个女儿,六个儿子中四个高澄、高洋、高演、高湛都分别作了北齐的皇帝,当然高澄是追封的。也算是个英雄母亲了。不得不说高欢凭借高颜值走了一条人生的捷径。

完婚后,老丈人就开始为高欢的前途着想,就问高欢想干点什么事业啊,其实也不用问,高欢家是军户,他的职业只可能是当兵。当时北魏的军队中分为两种,骑兵和步兵,当时军队都是需要自备武器当兵的,骑兵属于正规军,步兵属于炮灰兵,待遇和前途上差别很大。高欢有了老婆陪嫁的马就顺利的在怀朔镇当上了一个骑兵,一只脚就踏入了仕途,成了北魏一个底层的小公务员。

怀朔镇最高长官镇将段长对于高欢很是照顾,虽然两个人级别差的很大,高团建的时候经常带着高欢,其实大家也明白,段长看中的不是高欢,而是高欢的老丈人,高团建的时候,就习惯性的进行职场互相吹捧,段长经常说:“君有康济才,终不徒然。”并以子孙托。翻译一下,“高欢啊,小伙子真好,有才华,以后一定前途无量,以后的天下都是你这样年轻人的,以后发达了一定要多照顾我的那几个傻儿子。”是不是很熟悉,参加过团建的同学的领导是不是经常说这些话,通常领导就那么一说,大家也都那么一听。更何况高欢的老丈人家里是侯门,高欢正常发挥,不敢说前途无量,也应该是仕途坦荡。

在高欢自立门户之前,本纪中非常频繁的记录了两件事,第一是高欢注重仪表,第二是各种神迹。

高欢每行道路,往来无风尘之色。高欢的工作是什么呢,高欢做了六年的函使,就是递送公文,现在就是专门送公文的邮差。每天就在路上跑,那个时候的路都是土路,一跑起来那一定是灰头土脸,但是高欢跟别人不一样,不论是怎么赶路,只要让人看到,高欢脸上、身上那是一点灰尘没有,而且没有疲惫之色,衣服上连个褶都没有。不要觉得这个夸张,我生活见过几个这样的人,不管是否穷困劳苦,头发丝都不乱、不管穿什么衣服,一个褶没有,他们都自视甚高,心气非常的足,从骨子里透漏着自信。

高欢有一次到首都洛阳送公文,对接人也就是“给令史”叫麻祥,估计别的邮递员都是灰头土脸的,麻祥一看高欢这个小伙子人长得帅气,干干净净、精精神神的,心情很好,就赐给高洋一块肉。高洋虽然恭敬但不谄媚的接过肉,没有感恩戴德的狼吞虎咽的跪着把肉吃掉,反而是很从容的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好,然后再慢慢的吃肉,这种表现跟他当时所处的阶级和职位非常的不符,有点装b的感觉。

估计当时麻祥的心里预期是高欢应该对他是磕头如捣蒜,狼吞虎咽的把肉吃了,满足他作为上位者的虚荣心,于是恼羞成怒,“好小子,你看不起我啊,跟我装犊子啊。”让人用大棍子打了高欢四十大棍。

高欢回到怀朔镇之后,就开始大把撒钱,结交豪杰,也就是在当地混社会的,黑白两道都有,家里的亲戚们就问他这是干嘛呢,日子不过了,高欢说:“这次我去洛阳听说了一件事,洛阳的守卫部队羽林军的大头兵们竟然把朝廷的大将军张彝的家给烧了,朝廷竟然管不了,这件事竟然不了了之了。朝廷已经控制不住秩序了,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我家这点财物怎么守得住,与其这样不如结交豪杰,早做准备。”

自是乃有澄清天下之志。有几个六镇的大流氓从此开始跟着高欢混,其中比较著名的有怀朔镇的司马子如、秀容人刘贵、中山人贾显智,还有高欢的同事孙腾、侯景、蔡俊。高欢身边形成了一个小团体,他们天天在一起喝酒打屁、打猎吹牛b。在后来高欢自立门户的时候与高欢的姐夫尉景、连襟段荣和窦泰形成了高欢集团的基本盘,为北齐政权的建立都贡献了非常重要的贡献。

史书中定性为高欢有了做一番事业的志向,但是另一个解读说高欢结交豪杰是为了报复麻祥,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不得而知,因为从后来高欢的做事风格,不论做什么龌龊的事,都会找一个高尚的理由,这种喊口号干私活的行事风格符合高欢的行为逻辑。

高欢的小弟刘贵有一天得到一只白鹰,嘚瑟的就好基友们去打猎,一起去的有高欢、尉景、蔡俊、司马子如、贾显智等人,远远的看到一只红毛兔,纵鹰就追,众人在后边也跟着追,追着追着就到一个沼泽地,沼泽中有一个茅草屋,白鹰正在草屋前抓红毛兔,突然从草屋里窜出一条狗,把鹰和兔子都给咬死了。高欢一箭把狗射死,草屋中立刻窜出两条大汉,是兄弟二人,揪着高欢的脖领子跟高欢理论,这时候草屋中又出来一个瞎眼老太太,呵斥两个儿子:“你们两个混小子为了一条狗就就触怒贵人,不想活了吗。”于是拿出好酒还杀了羊请高欢以及众人赔罪,喝酒的时候,瞎眼老太太吹嘘说她善于相面,也不知道瞎眼老太太是怎么相面的,她说众人都是大富大贵的命,而且众人大富大贵都是因为高欢,最后说司马子如最富贵,贾显智不能善终。吃完饭大家就往回走,边走边聊,觉得这事挺奇怪的,都走出几里地了,决定回去再看看。但是回到原地,老太太和两个儿子就找不到了,于是大家说这不是凡人啊。于是众人对高欢更加的尊重。

看着像不像刘邦斩白蛇。估计就是高欢找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关于司马子如和贾显智可能是后来大家都发达了,某次喝酒吹牛的时候为了神话高欢加上去的。从这个时候开始高欢就开始着力经营自己。

在高欢每天跟自己组建的小团伙每天唱歌跳舞、斗鹰走狗搞团建的时候,天下越来越乱,终于高欢的老家,京北六镇也乱起来了。这场动乱最终覆灭了北魏的国祚。

六镇起义

公元523年,北魏孝明帝元诩正光四年,六镇大起义爆发,起义的原因和过程在这里我就不赘述了。结果是三年后,也就是公元525年,以六镇被招降的20万军民被安置在河北的瀛、冀、定三州就食,这场运动被终结。在这次起义中,高欢以及他的小团体没有做出太大的贡献,至少没有做出可以被记录到史书上的事,但是,从后来高华的发展轨迹看,高欢一直在努力构建自己的核心团体,他一直努力团结他的家族亲戚和他的小弟,慢慢积蓄实力。

河北大起义

六镇百姓被安置到河北,但是无异于饮鸩止渴,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动乱之源,在被安置到河北的当年,公元525年,六镇百姓再次在两个领袖的带领下,再次起兵反叛。这两个首领分别是鲜于修礼和杜洛周,河北立刻陷入战火纷飞的境地,再次强调,六镇百姓不是放下锄头的农民,他们是长期在边疆抵御柔然的边兵,他们舞刀弄枪的时间比拿锄头种地的时间长。六镇百姓的战斗力一点都不比北魏朝廷的正规军差,甚至更高。

鲜于修礼于公元526年被部将所杀,他的另一个小弟葛荣为其报仇并接管了鲜于修礼的部众,成了新的首领。起义之初,高欢响应杜洛周起义,成了杜洛周义军中的一个小首领。一路高歌猛进,到处攻城略地。时间一长,高欢就有了自己的小心思,首先杜洛周跟高欢都是六镇的百姓,出身上谁也不比谁强多少,通过共事,高欢也觉得杜洛周就是个草包,仅仅是站在风口上飞起来的猪,自己干觉得比杜洛周干的更好,于是就开始谋划火拼杜洛周,有可能是第一次干,手有点生,消息就泄露了,让杜洛周发现了,高欢无奈,只能跑路,跳槽到竞品公司,葛荣那里。

可是等跑到名声更大的葛荣那里之后,高欢发现葛荣也不过是另一头风口飞起来的猪而已,跟着他,等风停了就得被摔死,于是动了再次跳槽的念头。

托庇尔朱荣时期

曾经跟着高欢混吃混喝的一个小弟刘贵,早早的投靠尔朱荣了,看到曾经的好兄弟混的不如意,就拿着高欢的简历反复向自己的老板尔朱荣内推。刚好当时尔朱荣正在疯狂码人,准备大干一场,于是让高欢来试试。

高欢接到邀请之后,带着家人从葛荣所在的河北,翻越太行山来到山西投奔尔朱荣。葛荣听说高欢跳槽了,不讲武德,立刻派人追杀,高欢带着一家人跑的非常狼狈,到秀容郡的时候衣衫破烂灰头土脸的,跟逃难的灾民没什么两样,这是记载历史上高欢唯一一次人前不注重自己的仪表。

当时尔朱荣也来迎接闻名已久的高欢,一看这样,脸上有一些不以为然之色,刘贵很了解尔朱荣,赶紧带着高欢下去洗漱梳妆,换了一套正装再次来见尔朱荣。尔朱荣什么也没说,直接把高欢带到马厩,指着一匹还没驯服的烈马,让高欢来驯马。高欢一看老板出题了,那匹马连缰绳都没套,高欢二话不说就跳上马背,把马驯服了,然后才从容的来到尔朱荣面前,“老板,我不光会驯马,驯人也一样。”然后一脸嘚瑟的说:“闻公有马十二谷,色别为群,将此竟何用也?”

尔朱荣回了一句,:“别装b,说人话。”于是高欢说,“现在天下大乱,北魏的皇室气数已尽,亲娘俩斗的跟杀父仇人似的,胡太后交了一群男朋友,还让这群男朋友揽权专政,搞的中枢乌烟瘴气,北魏行政都出问题了,大脑已经指挥不了四肢,这就是脑瘫的迹象,这是天载难逢的好机会,老大你富可敌国,兵强马壮,这时候创业一定能成功,我就是这个意思。”

尔朱荣一听,知己啊,说道自己心里了。于是跟高欢从中午聊到半夜。从那以后,高欢算是正式入职尔朱荣集团,做了一个参谋。

很快,尔朱荣就得到北魏朝廷启用,镇压山西境内的各股叛匪,尔朱荣利用镇压各路叛军之际,将整个山西都牢牢的掌控到手里,并且把大本营搬到条件更好的晋阳(太原),开始以晋阳为中心,经营自己的势力。北魏朝廷也让尔朱荣到河北去跟鲜于修礼死磕,但是尔朱荣把山西、河北之间的通道全都堵死了,安安心心的做起了山西王,成了北魏政权的一个大军阀。

高欢也跟着尔朱荣把家搬到晋阳,他家有一个邻居叫庞苍鹰,是母子两个,庞苍鹰也是个豪爽的汉子,跟高欢相处的也很愉快,两家经常互相串门,庞苍鹰的母亲有识人之能,跟高欢接触几次觉得高欢非池中之物,就认了高欢为干儿子,帮着高欢宣传神迹,说高欢每次去庞家,高欢呆过的房间的天空都是红光照天,高欢是天选之子。高欢一看自己干妈这么上道,发达之后,对庞氏母子非常的好,引庞苍鹰为心腹。庞苍鹰由于跟着高欢,仕途坦荡,后来官居安州刺史,成了一方诸侯。

知识点,同学们,看到没有,选择的往往比努力重要的多。

当时尔朱荣在山西一面招抚流民开荒种地,一面招兵买马扩充武装,同时北魏中央军在河北跟葛荣死磕,但是前线的北魏主将又胡太湖猜疑,仗打的跟屎一样,节节败退。这就更加凸显尔朱荣的强大。

孝明帝元诩跟他老妈胡太后的斗争也进入白热化,被压的喘不过气的元诩最终学何进,竟然召尔朱荣进京清君侧、杀老妈。

结果可想而知,已经被儿子坑一回的胡太后怎么可能放松对儿子的监管,当送给尔朱荣的密信一发出去,胡太后就接到消息了,亲儿子要谋杀亲娘啊,这还了得,于是先下手为强,不得不说,胡太后绝对比母老虎厉害,虎毒还不食子呢,胡太后反手就把亲儿子元诩杀了。杀完发现,坏了,元诩年纪太小,还没来得及给她生孙子呢,就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孙女,于是胡太后对外说先帝生的元姑娘(人名,小公举的名字叫元姑娘)是个男孩,于是这个襁褓中的小女孩稀里糊涂的就当上皇帝了,但是这能瞒住人吗,胡太后的心腹们也赶紧劝,于是在皇族中找了一个还穿开裆裤三岁的元钊当新皇帝。

还写了一封信告诉尔朱荣,你别南下了,老实在山西待着吧,先帝过去了,现在皇帝换人了。诏书作废了。

尔朱荣的回信很霸气,请参考之前的文章《乱世枭雄——死在平定天下路上的尔朱荣》,其中全文引用了,奇文共欣赏。大意是别跟我扯犊子,谁不知道你这个小妖婆(胡太后真的没法说是老妖婆)丧心病狂杀了我老板,你的亲儿子,我就是要给你儿子报仇,杀了你这个小妖婆。

还事先联络了元氏宗亲中的元子攸,答应迎立元子攸为新皇帝,元子攸屁颠屁颠的跑到尔朱荣大营即位为新皇帝,元子攸根本就不知道尔朱荣想要什么,他还以为尔朱荣是个活雷锋呢。

等尔朱荣进了洛阳第二天就露出獠牙,对着元子攸呲牙一笑,就把皇族百官裹挟到河阴行宫,把胡太后和元钊扔进黄河淹死了,这是元子攸乐见其成的,可是接下来,尔朱荣就把宗亲百官集合到了广场上,一场大屠杀,将北魏权利核心层全都杀光了,包括元子攸的亲哥哥和亲弟弟,北魏的基本盘为之一空。

元子攸胆都吓破了,于是立尔朱荣为大丞相、天柱大将军,尔朱荣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元子攸当皇后,把自己的心腹都安排进朝廷,自己在晋阳遥控指挥,当起了活曹操。尔朱荣当时没有砍元子攸不是他仁慈,是因为封建迷信,尔朱荣偷偷的用金水浇铸自己的个人像,四次都失败了,觉得老天没站到自己这边,时机还不成熟,于是才保留了元子攸这个傀儡皇帝,不然尔朱荣就不是当天柱大将军了,而是当大单于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高欢也吃到这波红利,被封了一个封铜鞮伯。

稳定朝廷之后,尔朱荣就开始谋划平定天下,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河北闹腾的葛荣,此时的葛荣已经火拼了杜洛周,成了河北义军的老大。到处烧杀掳掠,裹挟百姓,已经拥众百万。将河北第一重镇邺城团团围住,日夜攻打,由于久攻不下,改为长期围困,部将四处,到处掳掠。尔朱荣知道消灭葛荣的机会来了,在自己部下精选七千骑兵,一人双马或三马,日夜兼程,从滏口翻越太行山,突然迫近葛荣大营。

葛荣侦查了一下尔朱荣的军队,发现只有七千人,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决战前让部下多准备绳子,准备抓俘虏就好了。

尔朱荣将军队一分为二,让三名部将带着几百人弄得尘土飞扬,假装主力正面吸引葛荣,自己带着主力埋伏山谷当中,第二天决战,葛荣大军一字排开,阵型像个簸箕一样,朝着伪装的朱荣主力兜杀而去,中军渐渐兵力空虚,尔朱荣判断战机已经出现,于是果断从山谷中杀出,从葛荣大军背后杀出,直接掏了葛荣中军,来了个斩首行动,将葛荣俘虏,随即对葛荣大军进行招降,不愿意投降的,也任其离去不加阻拦。这个时候,高欢和侯景开始上阵,对六镇老乡开始招降,招降了几十万人。尔朱荣将他们都安置在山西,视图将这些久经战阵的老兵吸纳到自己的基本盘当中来(历史证明,吸纳的不成功)。

在葛荣死后,各地起义军仍然占山为王,于是尔朱荣派遣部下,四处出击,扫平这群草头王,将乱成一锅粥的天下慢慢恢复和平。这个时期,高欢参与平叛,先是灭了七个不知名但是敢于称王的土匪,后来跟随元天穆征缴山东的邢杲,积功升任第三镇人酋长,晋州刺史,算是尔朱荣外围圈中的顶级了中层干部了。

高欢本纪中有这样一个记载,荣尝问左右曰:“一日无我,谁可主军?”皆称尔朱兆。曰:“此正可统三千骑以还,堪代我主众者,唯贺六浑耳。”因诫兆曰:“尔非其匹,终当为其穿鼻。”乃以神武为晋州刺史。

个人认为,这绝对是高欢发达之后,给自己脸上贴金,编出来的,证明自己推翻尔朱氏是得到尔朱荣认可的,原因是尔朱兆是个莽夫,军队多了就带不了了,而且没有任何政治才能,此时的尔朱氏不是军阀了,而变成了天下主宰,需要掌控天下。让尔朱兆做接班人根本就不可能,尔朱氏是个家族民族企业,是绝对不可能交给外姓外族的高欢,以尔朱荣的杀伐果决,如果觉得高欢有替代尔朱氏的危险,一刀咔嚓了多简单,还用得着让尔朱兆提防高欢吗?

高欢能当上晋州刺史也看出尔朱氏这个集团的短板,尔朱氏骁勇善战没的说,但是人才储备太少,文治不足。坐上晋州刺史的高欢在孙腾等人辅佐,开始大肆敛财,并让刘贵利用在尔朱氏内部的人脉,大把撒钱,对尔朱氏权贵上下打点。不得不说,高欢混社会真的是有一套。高欢的人员在尔朱氏内部空前的好,混的是风生水起。

尔朱兆时期

正当高欢在山西的小日子过的舒服的时候,尔朱荣跟元子攸相互猜忌,一个疏忽,被元子攸摔杯为号,刀斧手齐出,尔朱荣以及他的嫡长子尔朱菩提、元天穆被元子攸给杀了。

这个情况太意外了,当时的尔朱荣才38岁,正是年富力强做事业的年纪,从来都没有想过继承人的问题,一时间,尔朱氏大乱,尔朱兆从汾州跑回晋阳,举兵攻进洛阳,当时尔朱兆派人找高欢,想让高欢加入尔朱兆阵营,高欢觉得尔朱兆就是个二货,成不了大事,就没去,尔朱兆只能自己杀向洛阳,没想到元子攸太水了,被尔朱兆抓回晋阳。

当时高欢还派孙腾去祝贺尔朱兆,意图打探出元子攸被关押的地方,好进行营救,但是高欢也没安什么好心,他自视甚高,如果狭天子将大义拿到手里,他有足够的信心击败尔朱氏众人。但是没有得手。元子攸被尔朱兆勒死五级寺。

尔朱氏又在宗室找了个傀儡元晔,这哥们连个谥号都没有,后来尔朱氏众人在元氏宗亲中找了一个更适合当傀儡的人选,元恭。这哥们也是个奇葩,从小算命的就说他长得好,有当皇帝的命,他就不说话,别人都以为他是个哑巴,躲过了很多次灾祸,有一次尔朱伯彦问他,你不是哑巴干嘛不说话啊,他说:“你看天什么时候说话了。”尔朱伯彦立刻就把他推出来,只有这样识时务的人当傀儡,尔朱氏才能安心,于是就把元晔给撸了,换上了元恭。

改朝换代,雨露均沾大加犒赏是应有之义,高欢也被封为平阳郡公。

还没等尔朱兆收拾首鼠两端的高欢,就遇到了更大的麻烦,河西的及费也头部落的纥豆陵步藩攻进尔朱氏的老巢秀容郡,“纥豆陵步藩”非常能打,已经将秀容郡全部都打下来了,于是尔朱兆亲自起兵迎战“纥豆陵步藩”,同时征召高欢率领本部一起参战。

备注:费也头是部落名称,原为匈奴役属的牧民,主要由鲜卑、铁勒等组成。纥豆陵步蕃是人名,纥豆陵是姓,步蕃是名,是个鲜卑姓人,汉姓是窦。李渊妻窦氏及其弟窦抗便是源出匈奴系费也头种纥豆陵氏。北魏永兴二年(410)于秀容县置秀容郡,太平真君七年(446)肆卢、敷城二郡并入该郡,领秀容、石城,肆卢、敷城四县。故治在今忻县西。北齐郡废。

此时的高欢已经有了自立之心,接到征召的高欢磨磨蹭蹭的,走一天歇两天,就是抱着消耗尔朱氏家族武装的心思,后来路上遇到一条河,干脆就不走了,说没船没桥,过不了河,就在河边扎下大营每天晒太阳。

“纥豆陵步藩”也是真能打,把尔朱兆打的大败。当时高欢手下就劝高欢,趁此机会自立吧。但是被高欢否决了,高欢觉得这个时候,尔朱兆如果死了,“纥豆陵步藩”就会趁机做大,高欢对尔朱兆很了解,有信心干过尔朱兆,但是他不了解“纥豆陵步藩”,万一让“纥豆陵步藩”做大了,自己弄过不过他怎么办,于是当机立断,帅军过河,跟尔朱兆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彻底干死“纥豆陵步藩”。

战后,尔朱兆对雪中送炭的高欢感激的不行,与高欢歃血为盟结为异性兄弟。

当时尔朱氏各自为战,割据一方,尔朱世隆、尔朱度律、尔朱彦伯三个在洛阳,控制着朝堂,尔朱天光掌控关中、尔朱兆坐镇晋阳。但是众尔朱各自为政,任命私人,玩命搜刮,豪杰没有上升渠道,百姓没有安全保障,弄的天怒人怨,鸡犬不宁。看似如日中天的尔朱氏已经走到了悬崖的边缘。

天下苦之,每次天下大乱都是天下苦之。

高欢成了尔朱兆的心腹大将,作为打工人跟老板成了异性兄弟,也算是做到顶了,通常外部的人想要瓦解一个团体是很难的,但是内部的人来瓦解是很容易的,高欢对于尔朱氏太了解了,首先尔朱荣死后,尔朱氏没有了向心力,而且当权的几个尔朱都是工具人,没有一个统帅型的人格,高欢经过权衡,觉得现在的尔朱氏就是一只纸老虎,只要有一个机会,就可以灭掉。

高欢开始潜龙在渊,随时在找这样的机会,尔朱兆很快就把机会送到高欢手里。

蛟龙脱困入大海

尔朱兆得到高欢救援,战胜“纥豆陵步藩”之后,就把高欢当成了自己的心腹,随时带在身边,每天不论是开party还是商议国家大事,都带着高欢,高欢混进尔朱兆的统治核心。

与尔朱荣喜欢打猎搞军演不同,尔朱兆没事就搞party,跟手下兄弟喝酒寻乐。一天晚上,酒过三巡,尔朱兆有点上头了,于是将困扰自己的烦心事向自己心腹兄弟们吐槽。

原来尔朱荣为了扩充自己实力,将大量能打的流民都安置在山西境内。这波操作虽然扩充了尔朱氏的武力,但是由于尔朱氏的基本盘是尔朱家的契胡兵,契胡是羯族的一支,他们有白人血统,不论风俗、外貌都与以鲜卑人为主的六镇子弟有明显的区别。长期共处,契胡兵跟六镇子弟经常发生冲突,至于契胡怎么欺负六镇子弟可以参照努尔哈赤时期后金的八旗兵欺负投降汉人。六镇子弟是由北魏国人为主的鲜卑人构成,他们长期在边疆当兵,过惯了刀口舔血的生活,怎么能忍受这种欺辱,于是经常爆发反叛,前后大大小小二十六次反叛,对于契胡兵造成了重大损失,六镇子弟也被屠杀了一小半,这都是损失尔朱家的武装力量,尔朱兆一直没想好怎么调和两族的矛盾,深深困扰着尔朱兆。

今天趁着酒劲,尔朱兆就把这个苦恼跟心腹们倒倒。

于是高欢趁机建议,“老大,每次叛乱都屠杀六镇子弟,双方的仇恨越来越深,这样不是个办法。不如派一个您的心腹做六镇子弟的统帅,约束六镇子弟,以后六镇子弟再有叛乱只杀这个统帅就可以了,不用屠杀普通的六镇子弟,这样损失可以减少到最低。”

尔朱兆一听,这是个好办法,于是就问,“好主意,但是谁可以做这个统帅啊?”已经偷偷结好高欢的贺拔允立刻推荐高欢,“老大,没有比高欢更合适的了。”高欢听到贺拔允的举荐,立刻跳到贺拔允面前,迎头就是一拳,把贺拔允的门牙都打掉了,并且大声吼道:“我们这群人都是尔朱氏的奴才、鹰犬,天柱大将军尔朱荣在世的时候,我们就听尔朱荣的,如今主宰天下的是老大尔朱兆,听老大的吩咐才是我们的本分,这种大事,哪有我们插嘴的份。老大,贺拔允这是不忠,赶紧杀了他吧。”尔朱兆当然没有杀掉贺拔允,但是内心却觉得高欢对自己如此忠心,于是趁着酒劲就当场签发了高欢的委任状。签完众人继续喝酒,尔朱兆喝的不省人事,高欢却非常清醒,生怕尔朱兆酒醒后悔,出了大帐的高欢立刻宣布,“老大已经委任我高欢为”六镇子弟的统帅,六镇子弟赶紧到汾河东岸集结。”

高欢自己跑到阳曲川建立大营树立大旗,宣布自己一军统帅的地位,当时有一个扎着红头巾、穿着红袍子自称梗杨驿子的人前来投靠,一打听,是个在街市上杀人的亡命徒,于是编在亲兵队里。尔朱兆部下的六镇子弟由于忍受不了契胡兵的欺压,听说高欢已经独立建营,于是都跑到高欢的大营,高欢一日之间,就组建了一只几万人由六镇子弟组成的大军,成了一个军头。


备注:贺拔允是西魏第一代领袖贺拔岳的哥哥,他们的爷爷“贺拔尔逗”是六镇中武川镇的镇将,爸爸“贺拔度拔”继承了家族“龙城县男”的爵位,六镇大起义的时候,“贺拔度拔”带着三个儿子“贺拔允”、“贺拔胜”、“贺拔岳”起兵响应,在战斗中“贺拔度拔”战死。三个儿子后来都投靠了尔朱荣,贺拔三兄弟跟随在尔朱氏阵营中充分陷阵,逐渐展露头角,贺拔胜跟随尔朱仲远在南方作战,贺拔岳跟随尔朱天光在关陇作战,贺拔三兄弟都在乱世当中凭借自己武力,在乱世中都崛起。贺拔允在尔朱兆阵营作战。

高欢在曲阳每天整军演武,安抚人心,觉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执行下一步计划,脱离尔朱兆的大本营山西,派自己的小弟刘贵跟尔朱兆汇报,说由于山西最近两年遭了霜灾,我们这群六镇子弟都只能挖耗子洞吃耗子活着,都饿得没人样了,为了不给组织添麻烦,高欢决定带领部下到河北去自负盈亏,等到荒年过去之后,再回来听候老大调遣。

尔朱兆对于高欢的贴心,非常高兴,没有犹豫就同意了,但是尔朱兆手下有一个明白人,就是尔朱兆的长史(秘书长),跟尔朱兆劝谏:“老大,不能让高欢脱离掌控,现在天下大乱,每个人都有异心,更何况高欢这个人速来自命不凡,本来就不甘人下,现在有了兵权,这次一旦离开山西,必定叛乱。”尔朱兆说:“不会的,高欢是我的结义兄弟,我们曾经发过毒誓。你不用担心。”慕容绍宗说:“这年头连亲兄弟都靠不住,更何况是异性兄弟。”这时候,高欢平时坚持不懈送礼起了作用,平时收了高欢重礼的尔朱氏众将纷纷说:“慕容绍宗这么说,都是因为曾经跟高欢有仇,现在公报私仇,高欢是可信的。”于是尔朱兆听信谗言,把自己的心腹慕容绍宗抓起来,并发出公文催促高欢赶紧离开山西去河北,不要跟组织要钱粮。

接到命令的高欢,兴奋异常,于是立刻出发,准备从滏口翻越太行上,路上碰到尔朱荣的遗孀北乡公主从洛阳回晋阳,高欢看着北乡公主队伍中有三百多匹良马直流口水,天与不取反受其咎,于是把北乡公主给抢了,北乡公主跑到尔朱兆那里告状。连北乡公主都敢抢,尔朱兆再蠢也反应过来了,知道高欢这是要造反啊,于是释放了慕容绍宗,问怎么办。慕容绍宗说这太容易了,趁他没成气候,干他就是了,于是尔朱兆起精兵就开始追高欢,不得不说每个成就大事业的人都有着非凡的运气,到襄垣的时候追上高欢一行,刚刚度过漳河高欢就把桥拆了,刚好漳河发洪水,没有了桥的尔朱兆大军过不了河,只能望河兴叹。

知道尔朱兆奈何不了自己的高欢,再次影帝附身,隔着漳河,指天画地的发誓,“抢了北乡公主的马不是想反叛,而是因为河北有很多叛军,没有战马自己没办法在河北立足,这都是不得已为之。现在老大您听信北乡公主的话,来追杀我,难道是要逼我造反吗?”尔朱兆也说,“我没有逼你造反的意思。”带着几个保镖就过河来到高欢大营,不得不说,尔朱兆确实没长脑袋。跟高欢在大帐前的空地上,席地而坐,并阐述自己没有逼迫高欢的意思,尔朱兆说诉说他跟高欢的兄弟情义,对高欢非常真心,并把刀给高欢,说高欢如果不信,就拿刀砍死自己,高欢影帝上身,大哭说:“自从尔朱荣死后,高欢就在尔朱兆手下混,一直对尔朱兆都忠心耿耿,现在尔朱兆听了别人的谗言,您就追到这里要置我于死地,您还说这些话,我怎么能信啊?”尔朱兆把刀扔在地上,跟高欢杀白马发誓(在古代这是非常高规格的结盟发誓仪式),再次跟老天重申结义兄弟的情义,举行完结义的仪式又开始开party,尔朱兆又喝多了,就在高欢大营睡下了,晚上高欢手下兼姐夫尉景劝高欢趁机就把尔朱兆宰了。高欢说:“那不行,现在咱们的实力太弱了,就算杀了尔朱兆,也没有实力整合尔朱兆的部下,万一他们中崛起一个英雄,随手就把咱们给灭了,不如留着尔朱兆统领他们,尔朱兆这个人就让武功高强、能打能杀,但是没什么政治才能,是个sb,以后咱们强大了,收拾他们很容易。”第二天尔朱兆就回到自己大营,派人去召高欢过来喝大酒,但是高欢的手下孙腾阻止高欢赴宴,于是尔朱兆知道自己被高欢骗了,隔着漳水对高欢大骂不止,但是大部队过不了河,只能先回晋阳。

新都肇基

高欢部下有一个叫念贤的人,自己单独领了一个营,念贤平时跟尔朱兆关系不错,高欢假装对他特别好,极进拉拢之能事,总是把念贤带在身边,有一次说想看看念贤的佩刀,念贤不知有诈就把刀给高欢看,高欢回手拔刀就把念贤给砍死,把念贤的心腹都杀光了,史书记载,高欢手下都非常高兴。这个其实不知道为什么,怀疑念贤及其部下是契胡的一支,但是也是六镇子弟。投靠尔朱荣之后,念贤跟自己同族的契胡人一起欺负同时六镇子弟的其他人,但是高欢突然宣布尔朱兆命令高欢负责统领六镇子弟,他也很自然的就过来了,这也是为什么独立成军,也是为什么被杀之后,高欢的其他部下大悦并且倍愿附从。

尔朱兆退去之后,高欢又开始了灶神运动,高欢听说大营旁边的上党有王气,于是高欢跑到上党坊去住了几天,用来证明自己有天命。

初,魏真君内学者奏言上党有天子气,云在壶关大王山。太武帝于是南巡以厌当之,累石为三封,斩其北凤凰山,以毁其形。后上党人居晋阳者,号上党坊,神武实居之。

在大王山呆了几天,就带领大部队越过滏口进入河北。高欢约束部下,不得随意抢劫,他收拾民心,路过麦田的时候,高欢亲自牵马步行,不毁坏麦田,于是河北的百姓都很欢迎高欢。

高欢把目标定在河北中心的邺城,高欢不从普通老百姓手里抢粮食,但是他和他的手下兄弟不能饿着,于是跟在邺城的相州刺史刘诞借粮,刘诞知道把粮食借给高欢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于是坚决拒绝了。高欢一看,借不到,那就抢吧,把刘诞军营里租米的粮车给抢了,解决了军中缺粮的问题。

第二年,也就公元531年,普泰元年,高欢带着自己的兄弟们,向信进发,当到达信州的时候,河北汉族门阀高乾、封隆之打开城门,欢迎高欢进城。于是开始经营冀州。

从此在尔朱氏统治下混的不如意的汉族门阀渤海高氏、封氏开始投入高欢帐下。

从此高欢将汉人豪强和游牧部落分开,由汉人提供粮草,胡人提供兵源,高欢居中调和,高欢实力迅速扩张,不到一年时间将冀州完全纳入囊中,逐渐成长为一方诸侯,兵强马壮,要粮有粮要枪有枪。

尔朱氏在洛阳的代理人之一的尔朱度律也以中央的名义,册封高欢为渤海王、东道大行台、第一镇人酋长等官职,不要钱一样往高欢脑袋上砸。此时高欢已经成了跟众多尔朱一样的诸侯,完成了人生的逆袭,积攒下争霸天下的资本。

高欢有了冀州这个大本营,一直积极的养精蓄锐,时刻准备着跟尔朱氏的决战,不得不佩服高欢的识人之能,在军事上,他提拔重用了两员大将高岳和高敖曹,这两人杰出的军事能力,最终帮助高欢取得了韩陵之战的胜利,最终帮助高欢取得天下。

宗室重臣高岳

高岳是高欢的堂弟,听说堂哥高欢在信都起兵,三十岁的高岳就前来投奔,高欢一眼就看出高岳不是个凡人,立即提拔高岳为自己的副手,带领一部分六镇子弟独立成军。在第二年韩陵之战中,当高欢中军大败的时,正是高岳的拼死冲杀,硬扛下尔朱兆的兵锋,为韩陵之战的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之后高氏家族的帝业中高岳也一直冲锋在前,屡立战功,是高氏宗亲的方面大将,得到高欢、高澄两代君主的重用和依仗,与孙腾、高隆之、司马子如合称东魏朝廷“四贵”,但是高岳死的却非常狗血,很窝囊。高洋看中了一个美女薛氏,弄到宫里睡了之后,听说自己的老叔叔高岳曾经让薛氏的姐姐把薛氏带到高岳府上过夜,于是高洋暴怒,把薛氏的姐姐用锯子给锯死了,然后就问高岳怎么强奸民女啊,高岳感到非常委屈:“大侄子皇上啊,原本我是想娶她的,但是经过一夜交流后发现这个娘们太浪了,不是过日子的人啊,第二天就给送回去了,这不能算是强奸啊,你不能冤枉我啊!”这个回答也是真绝了,越抹越黑啊。于是高洋派高归彦拿着鸩酒把高岳毒死了,还有一说高洋派高归彦去骂高岳,没几天高岳就忧愤而死。这个为东魏立下定鼎之功的宗室老臣到死也没想明白,自己会因为睡了一个轻浮的娘们就被高洋给弄死,死的时候才四十四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啊。

小项羽高敖曹

另一个重要的大将叫高昂字敖曹,外号小项羽,性格和能力跟项羽非常像,骄傲、头铁、能打。高敖曹出身于渤海高氏,是在五胡乱华的兵荒马乱中没有南迁汉人门阀,可见高氏不是文弱的书生,都是可以提刀砍人的主。从小高敖曹就非常顽劣,他的父亲为了让儿子成材,就找了一个厉害的老师对高敖曹严加管教,可以随便打那种,但是没用,管不住,高敖曹仍然我行我素到处惹是生非,跟项羽的言论很像,常对别人说“男儿当横行天下,自取富贵,谁能端坐读书当一个老博士。”

高敖曹长大一些,北魏的天下已经乱的一批了,高敖曹就跟着哥哥高乾拉了一伙人到处打家劫舍,干起了没本钱的买卖,由于武艺高强、心狠手辣,小小年纪高敖曹就混成了当地著名的黑社会大哥,人见人怕,他爹高翼常对人道:“这个孩子如果不使我灭族,必能光宗耀祖,不会仅仅做一个州中豪杰。”他老爹一点都没说错。由于高家的哥几个都混黑社会,当爹的高翼被连坐,经常被官府关进大牢,是经常,也多亏那几年北魏的皇帝都短命,经常大赦天下,否则高翼要把牢底坐穿。

公元528年,这年尔朱荣第一次进入洛阳,发动了河阴之变,天下彻底乱了,高乾带着高敖曹在河济公开举兵造反开始创业,多次打败前来平叛的北魏官军,于是慢慢有了名声,河北大起义的领袖葛荣立刻派人对高氏兄弟进行招抚,给了委任状,高氏兄弟混上了一个编制,虽然是葛荣的。高乾觉得葛荣成不了事,于是派人给当时的皇帝元子攸送去了一封信,写着“盼诏安”三个大字,由于高乾年轻的时候跟元子攸一起喝过酒,也曾经称兄道弟,于是元子攸立刻给高氏兄弟发了一个委任状,高氏兄弟于是又混上了朝廷的编制。当年尔朱荣灭了葛荣,看着攀附元子攸的高氏兄弟就非常碍眼,枭雄尔朱荣怎么可能给元子攸建立嫡系武装的机会,于是以高氏兄弟都是反复小人的理由,把他们罢官赶回老家种地去了。

高氏兄弟也不是什么好鸟,回到老家怎么可能安心种地,于是带着手下兄弟再次落草,又当起了山大王,尔朱荣一看,给脸不要脸啊,于是派元仲宗诱俘高敖曹,送到晋阳,但是高乾那是狡猾狡猾的,继续带着队伍打游击,尔朱荣还有大事要做,没精力搭理他,就把高敖曹等被俘的高氏族人一直关押着,也没杀,估计打算以后作为招降高乾的筹码。

530年,尔朱荣带兵去洛阳,这次他不知怎么想的也把高敖曹等用囚车带去了洛阳,也不嫌麻烦,高敖曹等人都被关押在驼牛署,跟牲畜关押在一起。不久元子攸伏杀了尔朱荣,洛阳等时大乱,元子攸以皇帝之尊亲自到驼牛署释放了高敖曹,高敖曹对元子攸感激涕零,带着被释放的高氏子弟披坚持锐,为元子攸一路冲杀所向披靡,粉碎了尔朱氏的第一波反扑。帮元子攸稳定了洛阳周围。

这个时候,高乾也带着子弟兵跑到洛阳来勤王,元子攸非常感动,立刻封高乾为河北大使,高敖曹为直阁将军,让他们返回家乡募兵,壮大队伍之后再来支援自己。临行前元子攸亲自到黄河为高氏兄弟践行,高乾感动的泪流满面,高敖曹激动的拔剑起舞,发誓要为皇帝效死命。

但是不久,元子攸的洛阳在尔朱氏的第二波反扑中被攻破,元子攸本人也被尔朱兆挟持到晋阳勒死了。高氏兄弟立刻陷入了被动,但是高氏兄弟真不愧是亡命之徒,他们据守信都公开向尔朱氏开战。殷州刺史尔朱羽生听说了不知道哪来的毛贼敢摸老虎屁股,立刻率五千兵马袭击信都,高敖曹听说尔朱羽生来了,带着十来个亲卫骑马出城向尔朱羽生发起冲锋。高乾听说尔朱羽生来了,立刻封闭了城门,但是手下人告诉他高敖曹带着十来个人就去干尔朱羽生了,十分担心自己的弟弟的安全,于是用绳子垂下五百多人去支援高敖曹,这些人战战兢兢的向前进发,没过多久就碰到大胜而归的高敖曹,原来这么短短时间内,高敖曹带着十来个人已经打垮了尔朱羽生的五千大军。像不像武侠小说,金庸都不敢这么写。

于是高氏兄弟以信都为大本营开始四面开花,跟尔朱氏开始死磕。同年高欢来到河北,四处流浪没有根据地,于是高乾和封隆之决定以信都为本钱入股高欢的公司,高欢那个时候跟个流浪狗没什么区别,只有几万饿兵,高敖曹对哥哥非常不满,觉得高乾像个娘们,大丈夫竟然甘居人下,派人送了一套女人的衣服去羞辱哥哥高乾。高欢听说了没有生气,立刻派自己的长子高澄,以子孙之礼去见高敖曹,极大的满足了高敖曹的虚荣心,高敖曹这才回到信都,加入高欢麾下。

高欢对高敖曹非常尊重,平时高欢很注重思想政治工作,经常给部下训话,平时都用鲜卑语训话,但是每当高敖曹在场,高欢就用汉语训话,高敖曹在高欢手下非常有面子,对高欢的知遇之恩非常感激,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思,对高欢死心塌地。

一次,高欢对高敖曹说,你带的都是汉人,恐怕战斗力不行,我分给你一千鲜卑兵,怎么样。高敖曹非常骄傲的回绝了,“我这些兄弟都是我的子弟兵,久经战阵,一点都不比鲜卑兵战斗力弱,如果调鲜卑兵到我部下,需要大力气调和汉人和鲜卑人的矛盾,如果打胜了就会相互争功,打败了就会相互甩锅,这样不利于内部团结,我还是带汉兵吧,不用另配鲜卑人。”高欢同意了。从此高敖曹一直独自领兵直到战死。

高欢手下有很多大将,为什么单独说高岳和高敖曹呢?一个封建军事团体早期一般可以分成三股势力,第一股是宗室包括外戚、第二股是基本盘、第三股是后归顺的豪杰,开国之君除了自己能打之外一般找一个过几个最能打、最忠心的宗室,独立领军,或者征战或者看家。新归附的豪杰一般为了团结的需要,也会扶持一个领袖,独立领一军。刘邦、李渊、朱元璋莫不如此。

韩陵之战之前,高欢将自己的军队一分为三,自己带领一军为中军,高岳以宗室的身份带领右军,高敖曹带着汉人兵为左军。正是这种安排,最大程度的保证团体内部的团结稳定。同时两个人的能力超绝,没有辜负高欢的信任。这两个人很长时间都作为高欢的方面的大将,即所谓的帅才。

韩陵之战

高欢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力量,觉得差不多可以跟尔朱氏决战了。怎么就那么巧高欢收到了尔朱兆的信,信上说要把六镇子弟都分配给契胡人当奴隶,于是高欢手下的六镇子弟开始骚动起来,不安的情绪开始蔓延。不久,你说怎么还是那么巧,高欢又接到尔征兵的使者,要征召高欢部下一万人去征讨步落稽人。于是高欢开始大张旗鼓的征兵、准备粮草,随时准备出发。每次要开拔的时候,孙腾、尉景等人请求留五天再走,高欢勉为其难的同意了,这样搞了几次,六镇子弟的心情被折腾的忽上忽下,怒气也慢慢的集聚起来。高欢看差不多了,准备正式开拔,当天高欢亲自送到郊外,失声痛苦,兄弟们这一去恐怕再也回不来了。六镇子弟被感染,哭声震天,一片凄凄惨惨。

高欢影帝上身,“我跟兄弟们一样,都是飘零异乡的可怜人,我们情同一家,但是没想到老大尔朱兆征兆我们去西边打仗,那就是个送死,如今也延误军期按律当斩也是个死,,尔朱兆还要把弟兄们分配给契胡人当奴隶那更是生不如死。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奈何啊奈何!”于是事先安排好的藏在众人中的托们大声喊道,“反他娘的。”六镇子弟一起起哄,都让高欢带着他们造反。高欢说“造反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谁当老大呢?”于是托们立刻带头说“您最合适。带着我们反了吧。”高欢说:“你们重视乡情,一打仗就拉帮结派,不听军令。你们没看到葛荣吗?百万大军,没有军法约束,转眼就飞灰湮灭。让我当老大,就要听我的号令,不得违反军法,生杀都由我说了算,不然我就不出这个头,反正都是被人灭了成为笑话。”众人于是都跪在地上,指天发誓,生杀予夺都听高欢的。

第二天高欢杀牛宰羊,犒劳三军。准备反抗尔朱氏。没人注意到,征兵的使者、给高欢送信准备把六镇子弟分配给契胡人当奴隶的使者都是高欢自己派的,不过是高欢为了为了激起六镇子弟的怒气而自导自演的一场大戏,同时也为了在感情上跟六镇子弟更加牢靠。虽然有了反心,但是还不敢公开跟尔朱氏叫板。直到李元忠与高乾打下殷州把尔朱羽生的脑袋带回来。高欢才正式举起了反抗尔朱氏的大旗。

任命李元忠为殷州刺史,并且向朝廷上表,历数尔朱氏的罪行,表达了跟尔朱氏不共戴天的决心,但是洛阳的皇帝没有任何表示,废话,当时洛阳被尔朱氏控制着,有表示就出鬼了。高欢自己唱独角戏不过瘾,于是自己立了一个皇帝,以新皇帝的名义任命高欢平叛尔朱氏,虽然有点儿戏,无论如何获得了平灭尔朱氏的大义。

于是尔朱氏再也坐不住了,全天下的尔朱氏军阀们组成联军,讨伐高欢。高欢用窦泰的反间计,利用尔朱度律、尔朱仲远跟尔朱兆的矛盾,让他们内部猜疑,还没开战,尔朱度律和尔朱仲远就先撤了。

跟尔朱兆打了一场,尔朱兆损失了几千人就撤了,高欢立刻调转矛头,把河北第一重镇邺城团团围住,相州刺史刘诞只能堵死城门死守。高欢挖地道把邺城的城墙挖塌了,于是高欢占领了邺城。高欢立刻宣布定都邺城,让傀儡皇帝封他为大丞相、柱国大将军、太师,一时间高欢声威大振。

公元532年的闰三月,尔朱氏在高欢的压力下,不得不团结起来,尔朱天光自长安出发、尔朱兆自并州出发、尔朱度律自洛阳出发,尔朱仲远自东郡出发,号称二十万,浩浩荡荡的杀向邺城。两军隔着洹水而摆开阵势。

高欢留封隆之守城,亲率主力出城,骑兵不过两千人,步兵不过三万人。双方兵力悬殊,于是高欢在韩陵摆下圆阵,采取守势,并派人把用牛驴大车等把撤退的道路堵上了,高欢的部下只能破釜沉舟跟尔朱氏死磕。

尔朱氏联军正应了那句兵合力不齐,高欢看出只有尔朱兆战斗意志最强,于是带着中军直扑尔朱兆本阵,尔朱兆的勇猛也不是盖的,把高欢打的节节后退,眼看就要崩溃了,高岳带领五百骑兵迎着尔朱兆硬扛下第一波兵锋,左军主将高敖曹看到机会来了,带领一千兵马侧击尔朱兆,将尔朱兆大军拦腰截断,于是高欢趁机整军反击,将尔朱兆打垮。尔朱氏联军看尔朱兆战败,不是上来帮忙,反倒是一哄而散,多亏慕容绍宗败中不乱,收拢溃军,形成军阵缓缓后退,高欢的手下们看到尔朱兆大军败而不乱,都不敢上前追击,高敖曹的四弟高季式也是个猛张飞带着七个人就向追慕容绍宗军阵杀去。高敖曹远远看着弟弟鲁莽的行为来不及阻止,失声痛苦,觉得弟弟回不来了。没想到当天晚上高季式浑身是血的回来了,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不得不说高氏一门都是武功高强的亡命徒。

这场大战彻底将尔朱氏不可战胜的神话打破,关中的贺拔岳、河南的贺拔胜、洛阳的小皇帝同时发难,一起痛打落水狗,尔朱氏看似稳固的江山瞬间倾覆。这时候的尔朱氏就像一个烂透的桃子,随时等着高欢去摘,高欢也通过韩陵一战建奠定了天下霸主的基业。成为了反尔朱氏的盟主,高欢开始走向天霸主之路。

往往人生最关键的时刻仅仅在一瞬间,韩陵之战一天就结束了,却奠定了高氏的帝业。现场战役中最出彩的就是高岳和高敖曹,战场节奏都把握的非常好,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反败为胜。

气吞万里如虎

当韩陵之战高欢力挫尔朱氏联军,高欢的威望得到巨大的提升,俨然成了尔朱氏的替代者,风头一时无两。青州的军阀崔灵珍、耿翔前来投奔,高欢将山东也收入怀中。

尔朱氏不可战胜的神话被打破之后,立刻迎来了墙倒众人推的悲惨结局,原本尔朱氏阵营的大将斛斯椿一看尔朱氏打败于是转身就跑,顺手把尔朱天光、尔朱度律抓起来然后回到洛阳,向皇帝表示微臣决定反正了,把逆贼尔朱天光和尔朱度律抓起来了。长孙承业派遣手下的都督贾显智、张欢入洛阳,把尔朱世隆、尔朱彦伯抓起来砍了脑袋,尔朱仲远也转身往自己的老巢梁州逃去,但是被贺拔胜反水给砍了。一时间,尔朱氏众将被痛打落水狗,只有尔朱兆缩在老巢山西,其他的人不是被抓就是被杀。尔朱氏的败落已经不可遏制。

于是高欢带领大军开进洛阳,以再造北魏社稷的姿态,把自己立的傀儡和尔朱氏立的傀儡皇帝都废了,迎立了北魏孝武帝为新皇帝,当时高欢想把自己打造成北魏的忠诚孝子,于是立了一个在北魏皇室中颇有威望的孝武帝为新皇帝,而不是权臣常用的立一个襁褓中的傀儡的套路,这个决定后来让他追悔莫及。

孝武帝对拥立自己而且没留下看管朝廷的高欢非常感激,于是封高欢为大丞相、天柱大将军、太师、世袭定州刺史,增封并前十五万户。高欢也许觉得天柱大将军太晦气,于是就推辞了,十五万户觉得太多了,只接受了十万户。多少户其实皇帝本身决定不了的,十万户还是十五万户对高欢意义都不大。当高欢带着部下回邺城的时候,孝武帝践行的时候抓着高欢的手不放,那叫一个依依不舍。


做完这些,高欢就带着大军回邺城了,受限于像实力,高欢没有像尔朱氏一样完全掌控洛阳,这就形成了一个二元政治,高欢的老巢在邺城、皇帝带着一群小军阀在洛阳。他们一起开始了瓜分尔朱氏的遗产。

回到邺城,稍加修整,高欢决定宜将盛勇追穷寇,整合大军开始讨伐山西的尔朱兆。临行前封隆之提醒高欢现在小皇帝带着一群小军阀盘踞在洛阳,时间长了容易搞小动作,高欢觉得有道理,于是把关在牢里的尔朱天光和尔朱度律给杀了,先震慑一下洛阳的城狐社鼠。然后高欢带着大军开拔,从滏口翻越太行上杀入山西。听说高欢来了,已经吓破胆的尔朱兆在晋阳周围来了一个三光政策,带着心腹部众逃回尔朱氏发家的老巢秀荣郡,占据险要地形,严防死守。

高欢深深知道晋阳在这个乱世的优越条件,是王霸之基,于是在被尔朱兆抢光的晋阳建立了大丞相府,尔朱兆一看高欢还不走了,就派出小股部下反复入侵到晋阳周围骚扰高欢,高欢也是不胜其烦。

稍微站稳点脚跟,高欢就集结大军号称要征讨尔朱兆,搞的尔朱兆很紧张,厉兵秣马准备迎战,马上要开拔了,高欢宣布,回家睡觉吧,让尔朱兆的脑袋再留在肩膀上几天,连续搞了四次全军动员,尔朱兆慢慢的觉得高欢就是吓唬他,也慢慢放松警惕。正好赶上大正月过年,没想到高欢突然集结军队,以窦泰为前锋,带着精锐骑兵,突然发起对尔朱兆的突袭,一日一夜奔袭三百里,高欢带着大部队,在后边跟着,尔朱兆的部下还沉浸在过年的喜庆氛围当中,都在家搞party呢,被一个突袭大崩溃了,尔朱兆本人带着少数的侍卫,逃到秀荣郡北部的赤洪岭,有感于穷途末路,一时想不开,上吊了。

高欢速来重视门面功夫,于是亲自来到赤洪岭,给尔朱兆举行了盛大的葬礼。不得不说,慕容绍宗是个人才,在尔朱兆惊慌失措之际,慕容绍宗逃跑的时候仍然带着尔朱兆的家小,在保乌突城收拢了大量的尔朱兆的溃兵,听说尔朱兆归天了,这个对高欢威胁最大的谋士,也开城投降,归顺了昔日的仇敌。高欢展示了枭雄的胸襟,接纳了这个才华横溢的慕容绍宗,一直对他特别优待,从此慕容绍宗成了高家的大将。

彻底将尔朱氏从北魏的地图上清除之后,高欢再次带领大军南下洛阳,觐见皇帝,宣示他的霸主地位。

尔朱兆的部将桥宁、张子期一看尔朱氏无力回天,于是跑到洛阳来投降了,原本是想用好态度换一个好待遇,没想到他们成了高欢杀鸡儆猴的鸡了,高欢直接通过杀这对难兄难弟展示他的权威。

高欢的骚操作斛斯椿看懂了,他知道自己这种非高氏嫡系的小军阀早晚会被高欢清洗,无毒不丈夫,于是斛斯椿居中联络南阳王宝炬、武卫将军元毗、魏光、王思等,结成了一个保王党,紧紧的围绕在孝武帝周围,开始跟高欢玩党争。他们尽让指使舍人元士又公开弹劾高欢大不敬。当时的孝武帝已经开始越来越忌惮高欢一家独大,于是开始联络关中的贺拔岳、河南的贺拔胜开始平衡高欢。开始逐渐启动了削弱高欢实力的各种手段。


当时被高欢留在洛阳掌控朝廷的心腹之一的高乾,偷偷给高欢写了一封信,阐述了孝武帝的种种小动作是想削弱高欢,当时的高欢也很楞,直接把这封信发给孝武帝,问孝武帝有没有这事,孝武帝当然矢口否认,但是却把高乾给杀了。还嫌不解恨,竟然派东徐州刺史潘绍业给长乐太守庞苍鹰,让庞苍鹰杀了高敖曹,这波骚操作真的很溜,庞苍鹰也是高欢的心腹,如果庞苍鹰奉诏,那高欢内部就先乱了,不论结果如何,对高欢都是个严重的打击,如果庞苍鹰不奉诏,潘绍业就以此为借口杀了庞苍鹰,对高欢也是极大的削弱。你说阴不阴。

但是他们唯一漏算的是高敖曹,这个活项羽,怎么肯老老实实的引颈就戮,听说高乾被孝武帝无缘无故给杀了,又气又怒的高敖曹每天都用马槊猛戳自己的柱子,还派出杀手,把潘绍业绑了票,把皇帝诛杀高敖曹的诏书给翻出来了,高敖曹拿着这个诏书就去找老大高欢,高欢抱着高敖曹失声痛苦,说这是皇帝的阴谋,把象征军功第一荣誉勋章的白虎旗奖赏给高家。

高敖曹的二哥高慎当时在光州当刺史,孝武帝没太把高慎放眼里,只是派了个使者把高慎罢官赶回老家,当时高慎听说大哥被杀,第一反应就是投靠梁国去,但是他说下说:“大哥,别慌,你们高家是立过大功的,皇帝虽然杀了高乾,但是不会无缘无故的把高家灭门的,皇帝也无法交代的,不如回渤海老家,再看看风色。”于是高慎穿上破衣烂衫,赶着鹿车偷偷的跑回渤海,路上刚好碰到来罢官接替自己的使者。

孝武帝削弱高欢的目的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两人的矛盾也开始逐渐明面化了。但是高欢觉得准备的还不够充足,于是开启了又一轮攻伐军阀,目的是增强自己的实力。

首先是高车族的一个部落叫阿至罗部,这个部落在北魏时期一直摄于北魏的强大,一直眯着做小弟,但是北魏开始动乱之后,这个部落就开始割据一方,高欢一眼就看出这个部落的软肋,这个部落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他们割据的原因是真的穷的不行了,只能割据开始武装抢劫,但是当时的北朝遍地是流氓,谁也比谁好,都是又穷又横,于是高欢拿出大量的钱粮,将这个部落的酋帅吐陈等对高欢感激涕零,从此都做了高欢的马前卒,为高欢冲锋陷阵。

第二个是盘踞在灵州曹泥,曹泥被贺拔岳攻打的快灭族了,于是向高欢求救,高欢救援曹泥,曹泥表面上对高欢臣服,最大的收获是得到大将万俟受洛干(万俟是姓,名字是万俟洛,字受洛干)的效忠。

还有一股军阀是盘踞在河池的费也头部的纥豆陵伊利,这个军阀凭借地利拥兵自重,高欢派自己小弟侯景招降没有效果。于是第二年正月,高欢亲征,把纥豆陵伊利灭掉,把招抚的部众都迁移到山西,成了高欢直辖的百姓,这群人骁勇善战,大大提高了高欢的基本盘的实力。

此时北魏实际上四股势力割据,孝武帝带着一群小军头盘踞在洛阳及其周围,实力最弱但是拥有大义,盘踞在关陇的贺拔岳,占领的土地广阔,但是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都偏弱,盘踞在河南南部的贺拔胜,虽然军事实力弱小但是经济实力强大,很有钱。还有就是拥有着山西、河北、山东的高欢。此时的高欢觉得自己足以压服其他实力,于是开始将矛头指向了洛阳,他也准备学学曹操、学学尔朱荣,挟天子以令诸侯。达到天下制霸的伟业。

二元政治体制总是不稳定的。转了年,也就是公元534年二月,高欢和新皇帝北魏孝武帝元修。

矛盾激化——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矛盾首先爆发在洛阳。高欢留在洛阳的首席代理人孙腾接到同阵营的封隆之的私信,封隆之告诉孙腾,自己刚刚死了老婆,皇帝准备把自己的妹妹嫁给自己续弦。孙腾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把这件事私下透漏给皇帝元修阵营的斛斯椿,据说斛斯椿把这件事告诉了皇帝元修。

孙腾这个人平时就很骄横,在这个关键节骨眼上,他上班的时候带了一根大棍子,也不知道是因为看人家不顺眼还是两个人有什么矛盾,反正,在办公室也就是“省”相当于今天的国务院,孙腾竟然将一个御史用棍子给锤死了。然后孙腾一溜烟就跑回晋阳找自己老大高欢去了,他见到高欢没说这些前因后果,他跟高欢讲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他说有一天皇帝元修无缘无故的把高欢派系的舍人梁续用大棍子打了一顿。没过几天自己上班的时候,光禄少卿元子干突然冲过来把自己按在地上一顿王八拳,打的是鼻青脸肿,还恶狠狠的对自己说:“孙腾,回去跟你老大高欢说,如果有不臣之心,我就让他尝尝我们老元家的砂钵大的拳头。”孙腾很委屈的跟老大高欢讲,元氏宗亲打他这条狗就是针对高欢这个主人。不长时间,高欢的小舅子,领军将军娄昭用生病的理由辞官也跑回了晋阳。

在矛盾开始明朗化之后,北魏孝武帝元修任命二五仔斛斯椿为自己的国防部长—领军,安排河南、关西直辖领地的防务,双方开始剑拔弩张。

双方第一次擦枪走火发生在徐州,北魏朝廷派出王鸷当徐州刺史,元修开始跟高欢夺取地方权力。高欢更狠,让心腹邸珍把政府仓库的钥匙给夺了,王鸷无法行使刺史的权力。

建州刺史韩贤、济州刺史蔡俊都是明面上的高欢派系的地方大佬。元修干脆把建州的编制取消了,派出纪委官员去查蔡俊,并从中央派贾显智为新任济州刺史,蔡俊根本不鸟中央,拒不交权,发兵把贾显智挡在济州之外。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白送战争口实——清君侧


五月的时候,元修为了迷惑高欢,于是发出诏书,说自己要南征打南方梁国。于是在河南开始征兵聚集到洛阳,并派大军把守洛阳北大门“河桥”。

六月的时候,元修又给高欢继续灌迷魂汤,说关中的宇文泰不是个好鸟,中央整军备武是为了防止宇文泰偷袭首都,同时也是为了吓唬南方的梁朝,防止被南梁当软柿子给捏了,纯粹是为了自保,岳父大人可千万别多心啊。

都是千年的狐狸,说什么聊斋,高欢立刻回信,“皇上,您说的对,南方的梁国就是个大坏蛋,而且离首都太近了,关中的宇文泰更是狼子野心,是需要好好的防备。但是老大您也别担心,微臣已经准备了三万精兵,这就去首都增援您,同时微臣准备让恒州刺史厍狄干、瀛州刺史郭琼、汾州刺史斛律金、前武卫将军彭乐带领四万大军从违津渡到首都增援您,准备命令冀州刺史尉景、前冀州刺史高敖曹、济州刺史蔡俊、前侍中封隆之从山东出发,带领步兵七万、突骑五万去打南方的梁国。这两个坏蛋,老夫就一起帮您收拾了。”

元修一看,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给了高欢起兵的借口了,立刻想办法安抚高欢,让高欢在老家好好呆着。

于是双方你来我往的打嘴仗,中心思想高欢是要下洛阳并迁都邺城,元修是死活自己不挪窝也不让高欢挪窝。

奇文共欣赏,在文章末尾附录这次嘴仗,非常精彩。

高欢向来是行动派,以防备宇文泰和南征梁国的借口开始起兵。

决战——虎头蛇尾北朝一分为二

高欢一面起兵,同时派遣三千精兵增援自己的铁杆蔡俊,还派人截断大运河的粮船,不让粮食送到洛阳而是送到高欢的老巢邺城。元修和高欢彻底决裂的态势越来越明显了,元修的尚书左仆射任祥竟然偷偷跑过黄河,占了一个城市,迎接高欢南下。元修一看,强扭的瓜不甜啊,于是下诏大臣们去留随意,并且发了一个诏书大骂高欢是乱臣贼子,积极准备迎战高欢。

高欢也不甘示弱,发布檄文:“当时尔朱氏作乱的时候是我高欢拨乱反正的,是我高欢扶持你元修当了皇帝的,现在你却怀疑我,当然皇帝是好的,都是奸臣挑拨的,斛斯椿就是那个奸臣,当年赵鞅清君侧立下不世之功,现在我高欢也要清君侧,斛斯椿就是皇帝身边的王八蛋,我这次起兵就是要清了斛斯椿。”这手在政治上相当高明,立刻把自己从乱臣贼子变成了被冤枉的忠臣,大义凛然,这种名分在那种乱世下有多少作用不好说,但是高欢从来都可以给自己找到大义的名分,这点真的很牛。

当即高欢任命小项羽高敖曹为先锋大将,并跟高敖曹说:“当初要听你的,哪有今天的麻烦!”铁杆马屁精司马子如立刻接话:“当初微臣建议大王立个小皇帝就是为了防备今天。”

在高欢的大军向洛阳推进的同时,元修准备先发制人,一面征召诸侯宇文泰和贺拔胜来洛阳勤王,一边派遣手下大将镇守险要。并且派遣贾显智带兵攻打高欢的方面大将蔡俊。

贾显智跟蔡俊打了几场小规模的战斗,打老了仗的贾显智知道自己不是蔡俊的对手,于是就派出使者跟蔡俊说自己要投降,主力则偷偷的后撤,准备颠了。司马元玄是元修的铁杆,看到贾显智怂了,这还行,于是立刻先跑回洛阳打小报告去了,于是元修派大都督侯几绍增援贾显智,新来的侯几绍急于表现,带着手下就朝蔡俊大军冲了上去,不出所料,一个照面就被蔡俊阵斩了。贾显智顺势就投降了。

跟高欢对阵,洛阳的小朝廷本就肝颤,现在主动出击被人家全歼了,士气更加低迷,为了鼓舞士气皇帝御驾亲征,带着全部身家出了洛阳城,到黄河边上死守河桥,跟高欢隔着黄河对峙。就在对峙的这几天里,元修的大帐每天都吵的沸反盈天,他们不是在争论如何战胜高欢,那是根本就不用讨论的,跟本就打不赢,他们吵的是往哪逃,有的人说去关中投靠宇文泰,有的人说去河南南部投靠贺拔胜,有的说撤回洛阳死守,还没吵出个所以然,又突生变故。

北魏军顶在最前线的是两员大将,主将斛斯椿和宗室元斌之,在这种生死存亡之际,元斌之仍然不忘争权夺利,每天都跟斛斯椿撕逼,元斌之根本就不是老江湖斛斯椿的对手,元斌之怀恨在心,一天夜里,元斌之突然跑回元修大营,跟元修说:“高欢打过来了,我们败了,皇上,咱们赶快逃吧。”

元修是没上过战场的公子哥,一听元斌之这样说,立刻魂飞九天,根本就没去核实,转身就跑。连皇帝都跑了,本就士气低迷的北魏大军立刻作鸟兽散,大崩溃更加剧了元修的惊恐,撒丫子就往关中长安跑,元修聚集起来那些跟高欢有不可调和矛盾的各路军头也都带着队伍跟着元修往长安跑,这些残军在共同抵抗大魔王高欢的战斗中跟关中宇文泰的怀朔镇老兵逐渐融合,形成了关陇贵族的班底,这是后话。

高欢也没想到,一仗没打元修就崩溃了,于是高欢大军就开进洛阳,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追元修,而是清君侧,府仪同三司叱列延庆、兼尚书左仆射辛雄、兼吏部尚书崔孝芬、都官尚书刘廞、兼度支尚书杨机、散骑常侍元士弼统统都是皇帝身边奸臣,都给清君侧清掉了。元士弼更是全家都被发配为奴。

第二件事就是立个新皇帝,众臣都推举清河王元亶,但是高欢是半个眼珠都看不上元亶,时间紧迫,只能捏着鼻子先用元亶为大司马应个急。

看大局已定,高欢亲自带领大军西进,去追元修,攻破潼关,活捉毛洪宾,进军长城,龙门都督薛崇礼投降。也许是高欢觉得跟关中的宇文泰决战的时机不成熟,于是撤军,留下行台尚书长史薛瑜守潼关,大都督库狄温守封陵。于蒲津西岸筑城,守华州,以薛绍宗为刺史,以高敖曹为豫州刺史守河南。

九月高欢回到洛阳,召集大臣议事,立元亶的儿子元善见为新皇帝就是北魏的孝静帝,然后把朝廷打包迁都邺城。

至此,北朝一分为二,一个是长安的元修为皇帝的西魏,一个是邺城为首都元善见为皇帝的东魏。

附录:高欢和元修嘴仗摘录。

神武乃集在州僚佐,令其博议,还以表闻。仍以信誓自明忠款曰:“臣为嬖佞所间,陛下一旦赐疑,今猖狂之罪,尔朱时讨。臣若不尽诚竭节,敢负陛下,则使身受天殃,子孙殄绝。陛下若垂信赤心,使干戈不动,佞臣一二人愿斟量废出。”辛未,帝复录在京文武议意以答神武,使舍人温子升草敕。子升逡巡未敢作,帝据胡床,拔剑作色。子升乃为敕曰: 前持心血,远以示王,深冀彼此共相体悉,而不良之徒坐生间贰。近孙腾仓卒向彼,致使闻者疑有异谋,故遣御史中尉綦俊具申朕怀。今得王启,言誓恳恻,反覆思之,犹所未解。以朕眇身,遇王武略,不劳尺刃,坐为天子,所谓生我者父母,贵我者高王。今若无事背王。规相攻讨,则使身及子孙,还如王誓。皇天后土,实闻此言。近虑宇文为乱,贺拔胜应之,故纂严欲与王俱为声援。宇文今日使者相望,观其所为,更无异迹。贺拔在南,开拓边境,为国立功,念无可责。君若欲分讨,何以为辞?东南不宾,为日已久,先朝已来,置之度外。今天下户口减半,未宜穷兵极武。朕既暗昧,不知佞人是谁,可列其姓名,令朕知也。如闻厍狄干语王云:“本欲取懦弱者为主,王无事立此长君,使其不可驾御,今但作十五日行,自可废之,更立余者。”如此议论,自是王间勋人,岂出佞臣之口?去岁封隆之背叛,今年孙腾逃走,不罪不送,谁不怪王!腾既为祸始,曾无愧惧,王若事君尽诚,何不斩送二首。王虽启图西去,而四道俱进,或欲南度洛阳,或欲东临江左,言之者犹应自怪,闻之者宁能不疑?王若守诚不贰,晏然居北,在此虽有百万之众,终无图彼之心。王脱信邪弃义,举旗南指,纵无匹马只轮,犹欲奋空拳而争死。朕本寡德,王已立之,百姓无知,或谓实可。若为他所图,则彰朕之恶,假令还为王杀,幽辱齑粉,了无遗恨。何者?王既以德见推,以义见举,一朝背德舍义,便是过有所归。本望君臣一体,若合符契,不图今日,分疏到此。古语云:“越人射我,笑而道之;吾兄射我,泣而道之。”朕既亲王,情如兄弟,所以投笔拊膺,不觉歔欷。 初,神武自京师将北,以为洛阳久经丧乱,王气衰尽,虽有山河之固,土地褊狭,不如邺,请迁都。魏帝曰:“高祖定鼎河洛,为永永之基,经营制度,至世宗乃毕。王既功在社稷,宜遵太和旧事。”

元修逃到关中后,东西魏并立,高欢把宇文泰当成自己最重要的对手,二者之间必然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战。

双雄争霸五次鏖战——战前准备

于是开始了缜密的准备,首先命令高敖曹为豫州刺史,把贺拔胜撵到关中,压制住南梁。

公元535年,东魏天平二年,高欢决定先解决山西境内的一股割据势力,山胡人刘螽升。

原来趁北魏末年天下动乱的机会,山胡人刘螽升在云阳谷(在今山西右玉县东北云阳堡)称帝割据,将自己的四个儿子分别封为太子,南海王、北海王、西海王,非常有梁山伯的感觉,四处烧杀劫掠残暴至极,百姓把他们跟瘟疫和天灾归为一类,称胡荒。高欢准备一举解决掉这个毒瘤,于是展开了一系列骚操作,他先趁着山胡人出来打劫的时机予以迎头重击,重挫了山胡人,然后派人到刘螽升那里提亲,生成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刘螽升的太子,化干戈为亲家,刘螽升大喜过望,立刻准备迎亲,没想到迎来的不是新娘子,反而是高欢集结特种部队,趁着刘螽升放松警惕,高欢手下的特种部队奔袭山胡人老巢,刘螽升猝不及防,只身逃跑,山胡人北部王觉得继续跟着刘螽升没有前途,于是砍下了刘螽升的脑袋向高欢投降了,没想到山胡人还是不服气,拥立了刘螽升儿子南海王当新老大,继续跟高欢作对,高欢一看,这是给脸不要啊,于是派手下大将领兵出击,对着山胡人就是猛销,山胡的残兵哪里是高欢手下对手,于是都跪了,高欢把山胡贵族百余人和部众五万多户统统打包带回晋阳,在晋阳周围给他们分配了土地,统统安置在晋阳周围。这也是高欢的一种手段,将精锐胡人统统安置在晋阳周围,将精锐都掌控在自己手中。

转年,公元536年,东魏天平三年,高欢决定解决宁夏河套的势力,实现从东、北、南三面包围关中的态势,于是精选万余铁骑,高欢亲自带领,人不下马啃着干粮,跑了四天四夜从山西奔袭到夏州,趁夜派出特种部队爬墙进入夏州,把夏州刺史费也头斛拔俄弥突按在被窝里,于是兵不血刃拿下夏州,费也头斛拔俄弥突也很识相,光着屁股趴在地上向高欢表示了臣服,于是高欢把费也头部众五千多户打包带回晋阳,留下都督张琼镇守夏州。隔壁的灵州刺史曹泥看到风色变了,立刻向高欢投降。

相比于敌人,汉奸更让人愤怒,看着曹泥这个二五仔随风倒,宇文泰立刻带着众小弟去揍曹泥,但是灵州特别坚固,宇文泰也没强攻,扒开黄河大堤把灵州给淹了。高欢听说后,立刻派出小弟阿至罗带着三万铁骑去救援灵州,宇文泰一看没胜算,就退兵回关中了。阿至罗也留在宁夏,不断从北部骚扰关中,分散宇文泰的兵力。至此高欢完成了跟宇文泰决战的准备。

此时的宇文泰知道高欢迟早会来灭自己,高欢不论从军队数量、战斗力、经济实力上都远远超过自己,宇文泰看着不足万余的武川子弟,无奈之下只能团结跟随元修西逃到关中的各路胡人军阀,数了数人头还是太少不够看,万般无奈之下放下民族芥蒂,将北方最后一股军事力量团结到自己的阵营当中一起对抗高欢,那就是汉人地主武装。汉人自晋末五胡乱华以来,汉人世家就经历了无数的劫难,大部分汉人世家都南迁江南重建华夏文明,但是也有大量的汉人地主以宗族为纽带,修筑坞堡,抵御横行北方横行的各路胡族,他们慢慢的在战争中学会战争,在北魏末年,他们的已经积攒下了一定的实力。北方大部分的统治者都是把这些汉人豪强当成韭菜,不断的向他们收取保护费,就像高欢一样。

直到宇文泰向汉人豪强们发出邀请,几百年了,他们再次获得了政治权利,宇文泰团结各方势力打造了一个新的势力,这就是关陇贵族,他们以府兵的形式进行编组,将关中大量无主土地分配给他们,同时西魏的官职也都由关陇贵族出任,因为关陇贵族缺乏血缘、民族上的纽带,于是宇文泰将百余鲜卑大姓赐给汉族豪强们,同时也鼓励各胡人豪强在汉人大族中认了祖宗,同时加强内部通婚,通过利益做纽带,人为打造出一个新的集团,这也成了宇文泰跟高欢抗衡的资本。

双方都完成决战前的准备工作。


双雄争霸五次鏖战——东魏天平三年(536年)潼关之战。

公元536年,东魏天平三年,关中发生大饥荒,高欢决定趁你病要你命,当年十二月,高欢发三路大军准备一举荡平关中。第一路由小项羽高敖曹从河南出发,直扑商洛,由商洛直奔长安。第二路由连桥窦泰带领,从山西南部出发,直扑潼关。第三路有高欢亲自带领,从晋阳出发,直奔黄河的蒲坂,在蒲坂造了三道浮桥,大张旗鼓但是奇慢无比的准备过河。

听到高欢大军西进的消息,关中震动,很多人都动摇了,大有西逃的准备。久经战阵的宇文泰立刻就分析出高欢的计策,高敖曹一路纯粹是吸引火力的偏师,高欢带着主力在蒲坂就是为了吸引自己带着主力跟高欢决战,届时在潼关下的窦泰调转枪头对自己来个掏肛,在野战中消灭自己主力,然后高欢在慢慢的西进,到时候,关中的各路军头恐怕都会主动跪在他脚边,不用打他就能得到关中。如果想反败为胜,自己只能赌一把,必须快速击败窦泰。

于是宇文泰一面散播准备推到甘肃的谣言,一面带着精锐万余人,抄小路绕道窦泰的身后,从身后去捅窦泰的屁股,窦泰看着菊花不保,慌乱转头迎战宇文泰,宇文泰占据山坡,窦泰刚到山脚,宇文泰于是纵兵冲击,窦泰军被直接打崩溃了,看着突围无望,绝望之下窦泰自刎而死,东魏一万多人被抓了俘虏。

听到窦泰死了,高欢知道战机失去了,于是派人通知已经占领商洛的高敖曹撤军后,也撤军回晋阳了。在高敖曹撤退的时候,西魏军从后边追上来,有机会就咬一口,高敖曹本人也被射中,水流不止,当时所有的人都觉得高敖曹这次玩完了,但是高敖曹生命力太旺盛了,竟然挺过来了。不然这次高欢就赔大发了。

双雄争霸五次鏖战—— 东魏天平四年(537年)沙苑之战。

第二年,也就是公元537年,关中再次饥荒,被饿得两眼冒绿光的宇文泰无奈,自家没饭吃只能到邻居家蹭饭吃,于是集结了一万多人打下了恒农。

高欢一看,我还没去揍你,你这还敢先来撩骚啊,不收拾还了得,于是让高敖曹去恒农迎战宇文泰,自己集结了二十万大军一路向西,准备一举荡平关中。

宇文泰听说高欢大军已经度过黄河,立刻带着手下一万多让,从渭南度过渭水迎着高欢行进,宇文泰是没得选,原本处于弱势的宇文泰应该采取守势,但是关中两年大饥荒,早就人心浮动了,如果让高欢踏上关中土地,恐怕关中的墙头草就都会爬到高欢脚边叫爸爸了,自己没得选,只能跟高欢拼命了。

来到沙苑的时候,宇文泰一看,这个地方是个绝佳的打埋伏的绝佳地形啊,沙苑是洛水与渭水间一大片沙草地,东西八十里,南北三十里,西周秦汉时期灌草植被丰富,动物种类繁多,为历朝的牧马场所,这里芦苇特别茂盛,宇文泰在这里设置好埋伏圈等着高欢。

第二天宇文泰打着大旗列阵等着高欢,主力都埋伏在旁边的芦苇丛中。下午高欢的大军陆续来到沙苑,当时高欢手下也献策说宇文泰如果在芦苇丛中埋下伏兵很危险,建议放火烧芦苇丛。但是更多的人说,我们二十多万大军,几十个人打一个,有埋伏又怎么样,如果放火把宇文泰烧死,我们的胜利就不完美了。高欢觉得有道理,于是下了一个跟李云龙一样的命令,今天没有主力,今天人人都是主力,于是东魏军各路将领不顾阵型,都想宇文泰阵地冲杀,不大一会,东魏大军就乱成了一锅粥。宇文泰看到战机已经出现,于是打出信号,伏兵杀出,西魏是求活,东魏是争功,于是西魏士兵人人拼命,仿佛猛虎出山,东魏兵被打懵逼了,转身就跑,就连身为主将的高欢身边的侍卫也被杀散,只能跳上一峰骆驼,连夜逃过黄河才留下一条小命。

宇文泰一战缴获铠仗18万件,抓了7万多俘虏,粮草无算,宇文泰在这些俘虏中挑了两万精兵补充到各府兵折冲府,其他五万杂兵都放回去了,当时的宇文泰根本就没有粮食喂这五万张嘴,让高欢去头疼吧。宇文泰命令将士每人在战场上植柳树一株,然后打道回府。

双雄争霸五次鏖战——东魏元象元年(538年)河桥之战

连续两次大胜的宇文泰觉得高欢也不是不可战胜,于是决定主动出击,兵分两路,一路由贺拔胜、李弼渡过黄河杀进山西。另一路由独孤信率步骑二万东进洛阳。没想到进军十分顺利,竟然没经激烈战斗就攻占了洛阳,宇文泰带着西魏的新皇帝元宝炬去洛阳扫墓,宣示自己的正统地位。

东魏的南方的军事主管侯景的反击也很迅速,宇文泰扫墓还没结束,侯景就收复了洛阳和金墉城,还一把火给洛阳烧了。

宇文泰接到消息立刻率领中军去迎战侯景,两军一交手就砍死了东魏大将莫多娄贷文。侯景一看宇文泰来势汹汹,于是连夜撤退,北据河桥南依邙山摆下大阵,迎战宇文泰。

从小砍人的宇文泰一点都不怂,亲自拿着刀朝着东魏主将侯景就杀了过去,战斗十分激烈,就连身为主将的宇文泰也都射落马下,被手下李穆拼死保护,才逃得一命。打到下午,西魏的援军杀到,战场局势才得到扭转,侯景一看不好,转身就跑,逃到黄河北面去了。

高敖曹本就骄傲,看到宇文泰竟然把侯景打跑了,十分不服气,于是带着本部迎着宇文泰中军就杀了过去,士气正旺的宇文泰调集身边所有的精锐围着高敖曹就是猛砍,高敖曹寡不敌众,全军覆没,只身杀出重围,逃到河阳城,没想到驻守河阳城的竟然是跟高敖曹有仇的高永乐,死活不肯放高敖曹进城,悲愤的高敖曹拔出腰刀猛砍城门,但是城门怎么可能被高敖曹腰刀砍破,此时西魏的追兵也杀到了,高敖曹决定保留自己最后一丝尊严,跨上战马向西魏军发起冲锋,西魏军乱箭齐发,高敖曹身中数箭落马,高敖曹知道自己这次死定了,勉强站起来,指着西魏阵营中的一个小兵:“小子,过来,爷爷送你个开国公的功劳。”这个小兵上前斩下高敖曹首级。这个小兵获得一万段绢的赏赐,但是宇文泰很穷,只能分期,发到北周灭亡都没发完。

虽然战阵高敖曹,打跑了主帅侯景,但是由于战场横跨几十里,东魏的将领们很多不知道战败了,仍然跟西魏拼死鏖战,从早上一直打到晚上,独孤信、李远率领的西魏右路军和赵贵、怡峰率领的西魏左路军,都是交战不利。他们宇文泰落马了,但是怎么也找不到宇文泰,不知道是死是活,而且天气已经慢慢的黑下来了,于是就纷纷撤出战场,很多西魏将领看几个大将都撤了,于是纷纷跟着撤退。李虎、念贤等人率领的西魏后路军在赶来的路上碰到西魏军在撤退,于是也都跟着撤了。战场上只剩下宇文泰的中军,宇文泰无奈,只能放弃洛阳,退回到关中。

此战虽然东魏损失了大将高敖曹,宇文泰和高欢死伤相当,算是个平手。

双雄争霸五次鏖战——东魏武定元年(543年)邙山之战。

经过连番大战,双方都损失惨重,疲惫不堪,都消停了几年,躲在老巢舔舐伤口。

战机再次出现是因为东魏北豫州刺史高慎主动投靠西魏,高慎是高敖曹的二哥,为人贪婪好货,在自己任官的地方玩了命的刮地皮,惹得天怒人怨,风评特别不好,高欢从来不给他好脸色,特别是高敖曹死后,更是传出来高欢几次都想杀他,高慎每天都担心被高欢砍头,于是就萌生了投降西魏的心思。公元543年,派人联系宇文泰,宇文泰带着主力过来接应高慎,一下虎牢关以西都归了宇文泰。

高欢一看,这还了得,于是带着主力过来迎战立足未闻的宇文泰。高欢在邙山扎下大营,宇文泰也来迎战高欢,某天宇文泰突然留下辎重,自己带着主力偷偷出营,准备奔袭高欢大营,东魏的侦察兵把宇文泰的举动都报告给高欢,于是高欢连夜做好准备,摆下战阵等待宇文泰过来决战。

宇文泰大旗刚刚出现在高欢目光里,东魏大将彭乐不将令,带着数千骑兵直接冲进西魏军中就是一顿猛砍,不多时彭乐派人告诉高欢,他已经取得大捷,抓住了西魏将令四十八人。高欢一看,立刻全军出击。东魏大军被打的大败。

彭乐本人更是杀到宇文泰中军,彭乐也是个猛张飞,手下无一合之将,宇文泰一看,干不过,转身就跑,彭乐紧追不止,眼看跑不掉了,宇文泰对着彭乐大喊:“呆子,你不知道兔死狗烹吗,我死了你就没用了。留着我你彭乐还有用武之地,不然高欢早就砍了你了。”彭乐一想也对,于是就放了宇文泰回营了。回去跟高欢说:“老大,宇文泰已经被我吓破胆了,逃跑了。”高欢觉得奇怪,仔细盘问,彭乐把实情说出来,高欢当时就气疯了,让彭乐趴下,然后抓住彭乐的头发把彭乐的头使劲往地上撞,咬牙切齿,拔出刀来,几次都想砍但是都下不去手,彭乐吓坏了,不顾一脸的血,磕头如捣蒜,恳求高欢饶了自己这一次,“老大,饶了我这一次吧,给我五千人,我这就把宇文泰的脑袋给您取回来。”高欢无奈说到:“宇文泰已经跑了,上哪去追!”命人取来三千匹绢放到彭乐的背上,让彭乐背着赏赐赶紧滚。

第二天宇文泰收拢溃军扎下阵脚开始跟东魏对阵,头一天东魏阵营中一个士兵因为私自杀了一头驴受到惩罚,一怒之下投靠到西魏军中,并透露了高欢的中军所在。宇文泰一听,立刻就来了精神,于是带着军中精锐,避开其他阵营,绕道高欢的中军,来了个猴子偷桃,直接对着高欢的命门猛攻,仓促之下,高欢中军被打溃,高欢本人的战马也被射死,多亏了部将把战马让给他并拼死断后高欢才逃过一劫,东魏军中投降士兵出卖了高欢的逃跑路线,于是宇文泰让贺拔胜带着三千敢死队,轻装短兵,专门去追杀高欢。贺拔胜追出几里就看到高欢,跟高欢有血海深仇的贺拔胜拼死追杀,骑着马用马槊猛戳高欢,好几次槊尖都差点戳中高欢。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高欢部将段韶赶到了,一箭射中贺拔胜的战马,贺拔胜摔下马下,高欢这才逃掉。

逃到安全地带竖起大旗,收拢溃兵,第二天带着大军杀回战场,正面拼杀,西魏军不是东魏军对手,被打的大败,纷纷溃逃,东魏军此次也损失惨重,所以没有追杀。

双雄争霸五次鏖战——东魏武定四年(546年)十月,玉璧之战。

当时西魏占领了山西的一小块底盘,任命了并州刺史统领山西战场,公元546年,西魏并州刺史王思政转任荆州刺史,于是推荐韦孝宽接替他的职位。韦孝宽号称北朝战神,是灭齐的最大功臣,他一眼就选中了自己防区的最关键的战略要地玉壁(今山西稷山西南),于是动员人力物力在玉璧修建了一个坚固的城堡,自己将大本营也放到玉璧。

西魏大统十二年(546年)十月,西魏由于连年征战,损失惨重之际,高欢动员了十万大军,再次西征。但是此时的玉璧就让高欢特别难受了,如果自己主力西进,驻扎在玉璧的韦孝宽掏自己的老巢晋阳,苦心经营的山西就为自己所有了。想要西进就必须先拔掉玉璧这根钉子。

没想到一脚踢到铁板上了。高欢十万大军将玉璧团团围住,玉璧城里韦孝宽只有几千精兵,日夜攻打,昼夜不息,水攻、火烧、挖地道、堆土山,足足攻打了五十多天,玉璧城竟然岿然不动。东魏军损失惨重,高欢又急又气,一病不起。一天夜里有一颗陨石撞到地球上,非常迷信的高欢觉得是不是自己要死了,于是匆匆忙忙就赶紧撤军,走到半路,韦孝宽派人围着高欢大军高喊,“你们拉大高欢已经被我们的强弩射死了。”日夜不休,高欢军中军心动摇,都信以为真,高欢为了安抚军心,当天晚上举行了篝火晚会,聚集众将开了一个party,宴会上让大将斛律金唱《敕勒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高欢跟斛律金一起高声齐唱,伤感不已,竟然动了真情,也许感觉自己命不久矣,痛哭不已。

枭雄陨落

回到晋阳,高欢就卧病不起,东魏武定五年(547年)农历正月初一,又发生日食,高欢看到之后,感叹到:“难道这次日食要应在我的身上吗?”于是伤感不止,不久就死在晋阳家中,时年五十二,葬在义平陵。高欢被称为北朝小曹操,文韬武略,从一个边疆小兵,做到了天下霸主,不愧一带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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