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进场;人物:夏)
夏自观众左方上。
夏:列位看官,我的名字,叫夏。夏年方二十四岁,家住……家住……罢了,夏在外漂泊十几载,竟不记得家在何方了。单记得家乡的桃花,殷红欲燃;家乡的蝉鸣,朗朗有声;家乡的荷塘,澄澈见底。呵……那家乡,到底在哪里?
夏:人们给我取了很多名字,唯独不记得我叫夏。我再向列位看官报一下我的名字,我叫夏。
夏:人生路漫漫,我有一些儿不知道该怎么走了,我学走路这么久,又走了这么久的路,竟然不知该如何走下去了,可笑,可笑。
夏:我这出戏要如何演下去,你们是最清楚的,你们知道我的结局,知道我是怎么一步步朝这个结局走下去的,为什么你们不告诉我,眼下的这一步,我应该朝哪个方向走?
夏:哦……原来你们也不知道?不知道也好,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难道预知了未知事,焦虑便会减少半分吗?
夏:(长叹)有些事情夏不能对别人说,但对你们说倒是无妨的。看官们看的便是戏,戏终人散,两不耽误。
夏:可夏……夏的心里好苦哇!往事历历,皆是煎熬,关山难越,前路不见。所求皆不可得,所求皆为错误。进不能进,退无法退,世间路千万条,你们还可选择一条路走,可于夏而言,向左向右,向上向下,都不是我的路呀!
第二幕
(对驳场,人物:夏,冬)
夏自观众右方上。
夏:满目所见,皆为荆棘。夏只是夏,不可能是别人。若夏能成为别人,倒也有路可走。若夏不是夏,这许多痛苦呵,便如云烟,又怎会把这许多年来熬煎。
夏:呀,不说了,对面来了一个人,看形貌好似我的仇人冬,这当儿,我怎有情绪与他口角,我且先躲一躲。
(夏自观众左方下)(冬自观众右方上)
冬:列位观众,我的名字叫冬。刚才听这边人语喧哗,走来相看,见一人立于此,酷肖我那仇人夏。待我走近,那人却不见了,你们若是知道他藏于何处,便指与我知道。
冬:呀呀呀,是我糊涂了,话未说明,你们只怕仍是不明就里。要论我与那夏有何冤仇,列位请听我细细道来。
冬:一个生于夏,一个生于冬,天生水火不相容。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夏若灿烈似火,我冬便要扑灭他!
冬:天地生人,有阴有阳,有正有邪。于夏而言,他为正,我为邪,于我而言,他为邪,我为正。总归是,我与他八字不相合,一碰头便要吵架!我以为他错,我对,他以为我错,他对。对与错,怎能颠倒?诸位客官,若夏在此,我便与他辩上一辩,对与错,正与邪,由各位客官给个定论!
(夏自观众右方上)
夏:我出来并不是为了与你辩,我活在这个世上,自有我的道理。我无意与你分对错,论正邪。我只想要你知道,分对错、论正邪这个观念本身就是幼稚的、愚不可及的。
冬:呀,好个伶牙俐齿,好个诡辩能手,我若不在此,定要叫你颠倒了黑白,混淆了乾坤!
夏:人最大的荒谬,便是长了一双眼睛,却只看得到他人的错误,长了一颗心,却只偏向自己。你说我错,到底是我真的错,还是在你那偏着长的心里,只存着你自己?今日我不错,他人也会错。于你而言,他人皆是错!
冬:胡搅蛮缠,胡言乱语!人长了一双眼睛,向外观察他人,向内审视自己。人有一颗心,评判他人,也评判自己。我说你错,是我凭理性得出的判断。理性高于一切,莫说你我,人人都得服从理性!
夏:我有何错?
冬:你仔细听着。第一,偏执。第二,好赖不分。第三,太过自以为是。第四,偏激。第五,价值取向不正!
夏:(冷笑)你的罪状列完了?
冬:随便一条,都是大错。
夏:(眼里尽是痛苦之色)我从混沌中走来,还不知道要往何处去。我在这世上,受尽苦楚,然而没有一个人真正怜悯我、抚慰我。若你不能理解我,又怎么有资格指责我、劝诫我?
夏:(突然笑了)如果仅凭指责,便可以使一个人改掉所谓的‘毛病’,那这个世界会比我们想象的要简单得多,容易得多。我笑你,不懂人心,何谈改造人心?简直可笑至极!
冬:(怒)你才是可笑至极!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何要改造你?我从没有想过要拯救你,似你这般病入膏肓,冥顽不化,没有人能救得了你!我不过是要论个对错,你错我对,那便足矣!
夏:(冷笑)那是我高看了你!如此更好,世上最可怕的事不是我错了,而是一个自以为了解我的人企图改造我!
冬:你承认你错了?
夏:即便我错了,你也没有对!跟你谈论对错,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对与错,正与邪,自有凌驾于我们之上的理性来进行定夺,还轮不到你说一道二!
冬默然不语。
夏拂袖而去。
(夏自观众左方下)
冬:列位看官,是夏错还是我错了?
(冬自观众左方下)
第三幕
(退场;人物:夏)
夏:天凉好个秋!人生几番寒暑,由冬复夏,由夏入冬。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我身在戏中,如何看的透?
夏:我好生羡慕看戏的你们啊。
夏:赶路,赶路,何处是归路。
夏:戏暂且演到这里罢。
夏:不论前事如何,也不管将来若何,我就是我,记得我的名字叫,夏。
(夏自观众右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