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搬来个咳痰喘傍身的老头，分分钟嗝屁的状态实力演绎什么叫人到暮年.gif。从街坊那得知他叫老孙。
老孙极少出门，发灰的老式西装外套，黑单裤铺展在黑棉鞋上，像根刷了黑漆的中空树干。
给老头送过几次家常菜熟络起来。
七夕那天，老孙置办了几个菜指名我陪酒。在老孙准备开第八瓶的时候我慌了。
我说孙爷，再这么喝咱爷俩就直接急诊摆一桌了，您老觉得人间不值得别顺道把我也带走啊。
面红耳赤的老头一边骂兔崽子一边抢酒。我打了个乎乎问他您老今儿为啥喝酒？
谁知老孙一脸雏菊盛开的样，说:我恋爱了。
禁不住内心八卦之火的烈火燎原，我舔狗的给老头满了一杯。
孙爷，说说呗，哪边的夕阳被您老盯上了？老孙看着我哈巴狗的样满是鄙夷。
砸吧一口酒的老孙脸上春光荡漾起嘴就是说那是三十年。
我一听合着你老汉消遣我呢？三十年前？！
被打断的老孙嘬着牙花子叫我滚蛋？我识趣闭嘴。
“那时候我比你小几岁，林江秀比我又小一岁。江秀是那种小家碧玉型的女孩，温言软语。我是个混世魔王，天天跟人打架胡混。”喝完一杯，老孙通红脸颊上嵌着的两只眼睛浑浊而明亮，“在她十六岁生日那天他爸出了车祸。葬礼上是我第一次见她。也不怕你笑话，看见她的时候我都不敢抬头，脸红的直发痒。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的我直心碎。我就发誓一定要追到她，再不让她哭。
知道她家穷，我就从家里偷饭放她桌洞里。那时候镇长儿子对她有意思，成天骚扰她，我就就天天跟他打架。”
老孙舔着杯子底的几滴酒，像舔舐自己死去的孩子，“后来她妈得了精神分裂，她要照顾妈妈。我就很少见她了。镇长儿子没追到人，就到处说她妈克夫命、她被一个大款包养；那畜生还说他上过林江秀！别人还都相信，说林江秀贱。我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可我相信没用！为这她天天哭，我他妈的心疼啊！”老孙边说边骂两眼通红，也不知是心疼还是愤怒了。
你说说一个高中的小畜生！咋就他妈的这么毒呢！
我拉住老孙问后来呢。
“后来那个王八蛋约林江秀放学见面，说跟他求饶他就承认是造谣。”
“你让她去了？”
“放屁！这帮人哪有好鸟，那天放学我拉了她就跑，结果还是给他们拦下了。我就跟他们打，那天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死也不能让他们带走林江秀。”
我说老孙这事你办的像个爷们！这下你俩该在一起了吧？老孙往嘴里扔了两颗花生米。嘴唇动了动，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那天以后我被送进了医院，再也没有见过林江秀，她搬走了。
我使劲闷了一口酒，想把那口郁气冲下去。一个怂字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我问他那您老嘚吧嘚这么久跟我扯哪门子峥嵘岁月呢？说了这么久原来是个太监？！
老孙话锋一转说他前几天天看到一老太太，眉眼之间全是林江秀的影子。还打听到人老太太也姓林，老伴死得早，有个儿子已经成家。信誓旦旦的说一定是他的林江秀。
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年，现在就算让他死也不会再懦弱了。
老头的脸上满是憧憬，一条条的皱纹沟壑里都填满了霞光。
回学校的第二周，我妈打来电话说老头死了。死的前一天去我家说了好一通胡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出悲喜，一去就哭的老孙一个劲的说骗了我。说他也相信了那个王八蛋造的谣，林江秀几次找他他都怕跟她扯上关系，本来叫她求饶那天她求老孙陪她一起，他拒绝了。那天林江秀被叫去惨遭轮奸，当晚就跳了河。
我攥着手机，泪流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