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城市越来越热闹,人却越来越孤单。城市越来越拥挤,人却越来越寂寞。
一座座城市,就是一个个围城,圈养着一城的人,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拼命挤进来。
(二)
在我的生命里,城市最美的样子,应该是童年时候故乡的小城,如歌曲《小城故事》里面所唱的那样,装着一城说不完的故事。
一座座小小的城市,寒暑暗转,烟雨蒙蒙,静谧而安详,说不上什么美丽,也没有喧嚣的繁华,只是在岁月的洗涤里,细诉着世间的悲喜无常与人生的波折辗转。时光如棱,天长地远,我记忆中的小城永远是最美的,虽然,我失去它很久了,但我忘不了。
如今,城市是什么,就是剪刀加浆糊的无限复制拼凑,用钢筋水泥堆砌出来的一个一个方块盒子。而那一大坨水泥里面挤满了人。
(三)
我们懂得城市的道路纵横,滋养经营,我们也把它打扮得金碧辉煌,分外妖娆,可是,我们却不理解它的血肉脉络,灵魂情感。
城市的繁荣发展其实真的挺矛盾,有如妊娠的阵痛,何况过后还有孩子成长的苦恼与心酸。国人太多,太容易扎堆,特别是在媒体信息与交通便利高效发展的今天,成,因为人多,败,亦因为人多。再好的城市,一不小心被城市的口碑带入人满为患的尴尬境况,瞬间被人包围,瞬间又被人湮没吞噬。对于任何一个城市,到底是福是祸,是发展是抑制,也许不要几年就一目了然,真相大白。
一座座城市,一圈圈肥胖,城市不堪重负,日夜呜咽。蓝天不再清澈,尘土飞扬,青山不在,绿水无情,满城的喧嚣,早已惊醒百年前的古人,那两只翩跹的蝴蝶还能在高楼耸立之中幸运的相遇吗?
旧的拆了,新的又会怎样?新旧交替,谁能称心如意,心满意足?那些曾经的老照片,影影绰绰的旧人又在哪里?瘦了魂魄,肥了欲望。
(四)
满是人的世界,城市在劫难逃。不知道是人多了才城市变大还是城市变大了人才多了呢?
城市的河流越来越干涸,人流却越来越汹涌。我站在人群在瞬间被人流淹没,身旁的人行迹匆匆,没有人为你停留,甚至连看我一眼都没来得及。那么多的人,我竟然不认识一个。而他们同样也没有一个人认识我,我只能悲哀的随波逐流,成为汹涌人潮里众生芸芸中的一个,被推挤着朝前。
有时候,真觉得这座城市丑陋无比,就好像是人体的消化系统,一条条道路就是各种消化肠道,每天把城市生产的各种污秽、垃圾,打扫清理干净,满足各个角落、各个空间、每个时段、各种人的各种享受与挥霍。
有时候,更觉得每座城市血腥狰狞,每一座城市都是战场,无一能幸免。看不见的刀光剑影,看不见的硝烟战场,一样的赤裸裸、血淋淋,一样的冷酷无情、血雨腥风。在每场战争中,又有谁输谁赢,哪一个不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人生的战场更加残酷,而我们每个人都是战士,没有铠甲的战士,在高楼大厦里,在寻常巷陌里,只有肉搏,无人可以赦免。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暗夜,每一个夜深人静,我们可以听见多少叹息,看见多少的无奈绝望,迷茫无助,被冰冷的墙挡住凝固成生命里的坚强。
(五)
像我们这种在各个城市游走的人,哪座城市不是异乡?在哪不是漂泊?此时,每一座城市只是生命中的驿站,路过的风景。
我们像一场夏天的雨,依次在各个城市上空飘摇,经历一个个雨夜的故事,在每一个晴天又随风降临在另一个城市,永远无法固定,更无法驻足。
我们不停的从一个城市穿行到另一个城市,手里永远是一样的行李,心里是同样的辛酸倦怠,除了城市不一样,只是在麻木机械的重复着一个又一个的生计。
一座城市,一个驿站,一次旅途,一段生命中轻轻挨过的时光,深浅暖凉,摇曳而过。
那些短暂路过且经过的城市,陌生而熟悉,我不由自主的沦陷在一个个城市之中,迷茫慌乱,在无数次的来去之后,发现依然是如此的陌生,始终走不进我的心里,总有一种无法逾越的情感。蓦然回首,多少次的驻停后曾有过心的逗留,枯燥机械的行走被钢筋水泥包裹的城把我阻止在城市的灵魂之外。我没有不舍,也无法留恋,只是在离开之时,不痛不痒的回望,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哀愁。
对我们这样的过客、路人,城市无法包容我们所有的无奈和叹息,无法抚慰我们在这座城市的辛酸与疲惫。我们只是记得那么几个人、几件事,而城市的繁华跌宕、风雨、温情却无法一一领受。也许是轻轻的来,何尝不是悄悄的去,带不走的不仅仅是一片云彩,还有那一条街道巷陌,那一个个无人知晓的黄昏。我知道,我无数次的路过换来无数次的逃离。
(六)
城市里面的人,每一座城市的灵魂。
寂寞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城人的寂寞。每一个人都是城市的组成部分,我终究不是城市里的人,无法选择逃离城市,但我依旧可以一个人狂欢。
多想有那么一座城市,可以让我缓慢行走,像云一样悠闲走过,而不被察觉,不被湮没,可以有一番别样的情致成为让我留下来的理由。听场古老的评弹,看一场木偶老戏,泛舟于江河之上,踏歌于小园香径,时光涟漪,流连忘返。在古老的城墙根下,寻常巷陌,专心致志,无拘无束像土生土长的居民一样,坐着发呆、喝茶、聊天,乜斜着眼睛晒着太阳,而温顺的阳光洒在身上,忘记自己在哪一个城市,哪一个地方,只是如同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一样的做着梦,不慌不忙、不急不乱。我知道,很难,我始终不敢忘记那一座座城市于我的逗留只是谋生的工具,是工作的城市,无法用工作的情怀得到包容,得到允许。我自己不行,那城市也同样不行。我终究是路人,一个迷路的人。
面对钢筋水泥重重堆砌的城市,穿梭于高楼耸立、路桥纵横之间,我不堪奔波之负,不停的来到、离开,想逃离、弃绝,可最终只是一个城市换到另一个城市,一种喧嚣换成另一种错杂。原来,心没有实放,身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