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九重天,我的头发从雪白变回了乌黑亮丽,我的瞳孔从冰蓝变回了古老的琥珀色,我的容颜不再苍白变回了从前的美貌,我的十指不再冰冷不堪,我穿着天宫最华美的和九哥哥类似的羽衣,吃着最精致的食物,享用着所有最好的一切。
我的记忆里却只有零星片段,我记得他是我的哥哥,可是我怎么也记不起从前发生的许多事情,也许是时间太久了,也许是那里太冷了。无论如何,他是第一个在雪镜里给我温暖的人,也是第一个说要带我走的人。
我没有见到天后,我看到天帝时,有些陌生又熟悉的喊了一声父王。我是他最爱的女儿,他自是欢喜却内疚自责,“回来就好,不要怪你的母后,是父王隐瞒了他,是父王对不起你。”
我点了点头,只默不作声。不知为何,回到天宫我依旧觉得冷,我感觉我没有心。可是再冷也没有雪镜里冷了,我该庆幸我回家了。
天帝叹息,“你这孩子,终是与我生疏了,如今四海八荒之乱已然平定,也罢,若是你觉得乏味,便随你九哥哥去南临虚游玩几日,南临虚灵气充沛,你也好尽快恢复散去的仙气,他过几日要去探望他的未婚妻子,羽浓。羽浓是南临之主禺殇的女儿,她是个乖巧的孩子,你定会喜欢她的。”他的脸上浮现暖意,似有若无,一字一句却扎在我的心头。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九哥哥是我最爱的人不是嘛,为何他爱上别人了。
我问天帝,“父王,九哥哥不是天歌最爱的人吗?为何他有未婚妻子了?”我的眼睛里充斥着满满的不解。
他却是道,“那么多年过去了,父王以为你释然了,羽浓与你九哥哥有不解之缘,此时说来话长,她曾救过你九哥哥的命,九儿也很喜欢她,那三生石上你与九儿的名曾熠熠生辉,自你去了雪镜,却是淡去了,想来这都是天命。”
他抚摸着我的长发,眼中饱含安慰,希望我能谅解他与九哥哥。
可我不想他娶羽浓,但是我没有告诉父王。在去南临前我的其他八个哥哥和许多仙人都来探望我,我只淡淡回应,他们觉得我吃了许多苦,也不多打搅我,只是盼我好。第三日,我随九哥去了南临虚,一个世人仰望,仙人驻足长乐的仙境,住在那样一个地方,又得九哥青睐,羽浓定是极好极好。
一入南临,云朵都温暖而柔软,奇珍异宝数而不尽,一山一水皆为天物却变幻无常。
这里很温暖,也很美丽,不比天宫的浩荡,却自成仙流。
我以为羽浓是如何的高贵典雅,可我一眼看出她的真身一株桃花树。桃花修成的仙人,也并非南临主的亲生女儿,可是她生得桃花灼灼,好不娇美动人,犹如桃花一般美得令人惊叹。粉色的衣裳相得益彰,玲珑曼妙。
她因得南临主鲜血而化成仙,也算是他的血脉,又招人喜爱,故而收为女儿。
九哥望向她的眼神里充盈着怜爱,据说羽浓为他挡过天火,本不是仙根故有些单薄孱弱,却令人心生怜爱。他两浓情蜜意,我却狠狠的折断梨枝,惹得梨精对我咬牙切齿,却不敢作声。
南临主倒是颇喜欢我,他一见我便说,“第一眼见到你这孩子就心生喜欢,天帝老儿可真有福,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好孩子这些年受苦了。”
我有些心直口快的问,目光灼灼,“有比喜欢羽浓仙子更喜欢吗?”
他有些讶异我竟会问他这个问题,他摸了摸长长的胡须,对我说,“若你是我的女儿,我定更喜欢你,可是你是未颐的女儿阿,而羽浓从小在我身旁长大,如我亲生骨肉。”
我心想他倒是坦诚,便说“那不仿你也认我做女儿?”
他眯着眼,笑颜逐开,“你这孩子有意思,有意思!老夫就认你做干女儿。”
我不知为何,觉得他十分亲近,更像我的父亲。
九哥是我从前唯一的爱,走出雪镜的第一份温暖,我不想失去他,也见不得他对羽浓的好。
我仿佛在南临虚重新找回从前的天歌,而禺殇就像父亲一般疼爱我,羽浓却是没有醋意,她很大方,可我知道她害怕我,但她害怕的是我会抢走九哥。她知道我和九哥从前的一切的,所有人都知道。
九哥仍然是那个疼爱我的九哥,我使劲心思不让她与九哥独处,而九哥亦拿我没办法。
可有一日我听见九哥用凡间的诗对她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他对她那么好,那么我呢,他说他是我最爱的人,他从前那么疼爱我,都是骗我的吗。
南临主知道了我的小心思,却是宽慰我,“羽儿救过他的命,若没有这条命,如何能去雪镜接你回家。你九哥是个重情的,自然不会亏待她。她一心想嫁你九哥哥,你九哥哪能拒绝。时间长了,两人倒也合得来。羽儿的身体也不瞒你说,亏得我这是灵气之地,不然她哪能活到现在。”
我心不在焉,却是头疼,记忆忽闪忽现,心中发闷,久久不能散去。
我突然不想回天宫了,我想呆在这里,如若九哥心意已决。
而那时我仍然没有笑过,九哥说天歌是天上最美的歌谣,可是天歌不是从前的天歌,九哥也不是从前的九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