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新诂(周南•卷耳)

003周南•卷耳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这是一篇贵族家父兄思念远行子弟的诗。“卷耳之比”放在最后,先来看叙事部分:

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嗟,语助词,表示感叹,无实义。
怀,思念。寘,置的异体字,安放、置身于。
行(háng杭):公事。《论语•学而》有“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周易•明夷》有“君子于行,三日不食”。
周行,周朝的公事,即王事。一般解为“大道”,各种牵强。若是平坦的大道,后文怎么会写跋山涉水的辛劳。
这句是说:我思念的那个人,在为王事而奔波。这句是全篇的实质内容,其它部分都是烘托与修饰。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陟(zhì至),登高。崔嵬(wéi维),山高之貌,叠韵词。
砠(jū居),多石的土山。《尔雅•释山》有“土戴石为砠”。
陟彼崔嵬、陟彼高冈、陟彼砠矣,都是指登山。
虺隤(huītuí灰颓),病态,叠韵词。
玄黄,马的毛色暗黄,病态。瘏(tú图),病。
我马虺隤、我马玄黄、我马瘏矣,都是说我的马病了。
仆,车夫。痡(pū扑),疲劳而病。云,语助词,无实义。
吁(xū须),通𢖳,忧伤。《小雅•何斯人》有“云何其盱”。
云何吁矣,这是为何忧伤啊。这句是反问,一言把前面对各种疲病的担忧都转移了。
这段诗文是主人公的遥想:要登上那么高的山,我的马都累坏了吧,我的车夫也累病了吧,我到底为何在担忧。言下之意:车马劳顿,岂是为车马而担忧,我的亲人可安好?

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姑,姑且。酌(zhuó卓),斟酒。 金罍(léi雷),青铜大酒杯。
兕觥(sì gōng四弓),犀角大酒杯。
这一段是讲:我姑且斟上一大杯酒,这样我就不会一直地思念和忧伤了。关于主人公的身份,结合前两段叙事一起看:马是我的、车夫是我的、思念亲人时以酒浇愁,这显然是一家之主的口气。如果理解为妻子思念丈夫,那么这位妻子未免过于豪放了。最后,来看比喻的一段: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

采采,茂盛的样子。《秦风•蒹葭》有“蒹葭采采”。
卷耳,一种细小的野菜。顷筐,浅筐,装不了多少物品的容器。
这句是说:再茂盛的小野菜,也装不满一个浅筐。与叙事结合本篇是讲:为公事忙碌的子弟,就像去采野菜,没啥赚头。跋山涉水,把我的马都累坏了吧,我的子弟可安好?为了舒解我的挂怀,还是喝上一壶老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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