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看《小森林》,不禁口舌生津。
不得已逃回故乡小森的市子,劳作之后,料理自己种植的食物,每一粒米,每一口菜,每一勺汤,都滋养身心。
春夏秋冬,应季而作,市子在这样遵循自然节律的生活中,经由食物慢慢理解了不辞而别的母亲,内心的力量逐渐增强,终于有勇气去面对自己的人生,不再逃避。
用心料理的食物,会带来真实持久的力量,哪怕过去很久,也能在回味中感受到津液满溢的幸福。
朋友打电话说,再次跌入情绪低谷,多年来反反复复,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问她每次都是怎样又感觉好起来的,她想了想说,是食物。
吃一颗葡萄,凉凉的果肉,甘甜的汁液,会一瞬间把自己从思绪的缠绕中拉出来,感受到真实的美好。
那就先好好吃吧,也许就会有力量来面对自己纷乱的思绪。
贰
每个月最难熬的几天,会想吃软糯的红豆沙。
记忆中最好吃的豆沙,是在漈下古村,画友的家中吃到的。
端午节前夜,朋友煮好当地称为“美容豆”的豆子,只放砂糖,在如今城市中罕见的大铁锅中不停搅拌,耗费几个钟头,炒制成豆沙,再团成一个个小小的豆沙团,作为粽子馅料。
忍不住尝了一个,入口微沙,稍含即化,咽下许久,仍有醇厚的豆香停留。
这样细腻的口感,让人不由得慢下来,仿佛唯有一小口一小口地细细品味,才不辜负这令人动心的美食。
经常看到朋友说什么好吃得要哭了,应该就是这样的感觉吧,有些食物,不仅可口饱腹,还入心养人。
叁
好友快递来一份手作的月饼,还专门打电话说抱歉,太忙了,本来想亲手交给我的。
六个口味,五仁,抹茶,枣泥,豆沙,鸭蛋黄,还有我最爱的榴莲。从酥皮,到馅料,都是亲自选材加工。
已吃过饭,还是忍不住煮水泡茶,选三个口味切成三份,一家人坐下来慢慢品尝。
宇治抹茶粉和绿豆浑然交融,随着豆蓉在口中的延展清新的茶香逐渐弥散;五仁中的核桃、腰果、杏仁、蔓越莓和黑白芝麻,粒粒在目,味道分离聚合,变幻繁复;最爱的榴心蜜月,外酥里滑,以茶清口,最后来吃,水果之王霸道的香气和绵软的口感,刚柔相济,回味悠长。
想起最初的相识,就是缘起这样纯粹的味道。
太多看似精美的甜品,却吃不出食材的原味,添加剂制造的虚幻之美,像喷了香水的假花,或可远观,却不想亲近。她坚持从源头做起,让大家在手作中体验到过程的快乐,吃出食物的正味。
因为她,不再留恋那些花样繁多却很难给予真正满足感的甜品,断弃了很多只能带来虚假抚慰的替代零食。
人生百味,难免有苦涩艰辛,真正的甜品,只需一点,就足以唤醒你对这世界的美好感受。
肆
回老家,喝姑姑送来的全羊汤,正宗黑山羊,悬挂晾晒后大火煮文火炖,稍凉后掠去羊油再热来吃,既不腥膻,也不油腻。配着老爸腌制的爽口辣椒,吃了满满一碗。
晚餐老爸煮了玉米、栗子,老妈用鸡汤炖香菇。
栗子不大,切小口,煮熟后炒干,趁热剥皮吃,味甘醇,质沙糯。玉米就是玉米,没有水果玉米那样甜,就是如玉之米的莹润清甜。黑色的野生香菇,有些人受不了这样淳冽的山野之气,我们却甘之如饴。
半夜醒来,耳畔全是虫鸣,听着听着,又沉入梦乡。
第二天爬山归来,妈妈蒸的活馅大包刚出锅,热气腾腾。儿子吃了三四个还不过瘾,喊着把剩下的打包。
每次回家都不知道带什么才好,感觉买一大堆东西,也比不上爸妈亲手做的一顿饭菜,而看我们大快朵颐,他们就满意得无以复加。
很多店面打着“妈妈的味道”招徕生意,开始也尽心尽力,慢慢就各种敷衍懈怠,差别也就在此吧。
不惜成本选可靠食材,不辞辛劳用心烹制,只为吃到的人喜欢,能多吃一口,如此用心,若无深爱,终难持久。
伍
一大早厨房里就有声响,听出他削了地瓜块,捣了花生碎,接水煮上,轻轻出门。
等我起来,他已跑步回来,买了青菜,洗净切好,放入又加了小米面的粥中,再次开锅就可以吃了。
金黄的地瓜甜糯,颗粒饱满的花生香脆,新鲜的小白菜烫过后愈发青翠。趁热一勺一勺吃下,心里的安定感就一点一点生发。
忍不住又喝了一碗。
以前总觉得家里的饭菜滋味寡淡,喜欢外出吃大餐,可吃着吃着就厌倦了那种油腻辛辣重口味,好像没有各种刺激性的调料就无法做菜一般。
现在,越来越喜欢在家吃的感觉,因为是按自己的口味亲手制作,再简单的饭菜,也觉得十分可口。
能满怀喜悦地为自己和家人做饭,一日三餐,不觉厌烦,这才是真正的大餐吧。
陆
《小森林》快结尾时,市子收到妈妈的来信:
在某个地方摔倒时,
每次回头看之前的自己,
发现每次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
尽管一直很努力,
却总在同一个地方画圆圈,
徘徊到最后,不过是回到了原点 ,很让人失落。
但是每次,积累下了经验,
所以不管是失败还是成功 ,
都不再是原点,
那么,不应该叫圆圈 ,而应该是螺旋。
从某一个角度看,
仿佛是在同一个地方兜转,
其实,多少会偏离上一点 或下一点。
如果是那样,也还好。
也许,人本身就是螺旋,
在同一个地方兜兜转转,
每次却有不同,或上或下,或横着延伸出去。
我画的圆每次在不断变大,
所以,螺旋每次也在不断变大,
想到这里,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再努力一把。
一遍又一遍地读,市子终于明白了她螺旋式人生的比喻,知道哪怕兜兜转转,也不会是徒劳的重复。而因为不能下定决心留在小森,甚至连一些必须的设备都不敢添置,这样
不能全力以赴去对待的生活,对小森,对自己,都不够尊重。
想到这里,市子也决定再努力一把,在春天来临之际离开了小森。五年后,她带着爱人回到小森,但这一次,不再是逃避,而是主动的选择了。
柒
节后问朋友怎样了,说和家人相处,吃了很多好吃的,感觉好些了,去看了中医,正在调养身体,问我是否认识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再也不想这样反反复复了,想好好调整心态。
推荐了最信赖的好友,为终于迈出一步的她开心。
心里难过的时候,觉得生活太过苦涩的时候,感觉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也许就是身体太过虚弱的一种提醒。
这种时候,需要去吃那些能提供踏实而恒定的补养的食物,那些实实在在让你感觉到幸福的食物。
哪怕是一个人,也可以调正心念,
用心为自己做一顿饭,慢慢地,这份正念之源就会灌溉进生活的方方面面。
所以,情绪低落的时候,更要好好吃饭,用真正的美食把自己唤醒,让身心得到滋养,才有力量找回那份开心的感觉吧。
说太多了,还是,好好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