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说到王厅长和曾明,在办公室喝着老茶头普洱茶,交谈之中,王厅长解释了自己,为什么吃到曾明做的凉伴面时,有太多的感慨和惊喜了……
曾明看到王厅长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神情,也是心潮澎湃。
也为王厅长的念旧情节而有些感动。想起父母一生勤劳、为人真诚,尽管做的是最底层的事,毕竟也被人有所记忆,这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王厅长突然问:“二年多,我怎么一次却没碰到你?”
曾明哭了笑说:“厅长,你不是说只是早上和晚上加班时路过,当做早餐和宵夜,解解馋吗?早上我要去上学,晚上你加班后路过面摊时,我又去睡觉了,就算节假日我也只是白天帮父母的忙呀?”
“对对对,你看我问的是什么问题呀!”王厅长自嘲着说。
“对了,你父母现在可好?看到你今天的有为和成绩,也应该很高兴。”王厅长自然而然地问到。
曾明神色黯然了一下,旋及镇定地说到:“我父母早就走了……”
“啊,”王厅长一听惊谔不已,“怎么可能?满打满算起来,到现在也应该不到70岁呀?”
看到又重新坐在沙发上,面对着自己的王厅长,曾明认真而简单地说:“高三考大学的前一个月,我在老师的安排下,跟拔尖的学生一起集体住宿(冲刺),我的父亲突然发病,咳血不止,一到医院检查,说已经是肺部纤维化晚期,加上肝、肾功能受损严重,体内重金属严重超标(在化工厂工作),已经是不可挽回(医生说),母亲不忍,强求医生,结果把尚余的存款用得一干二净,父亲还是不到一周就走了……”
“唉,化工厂,重金属超标,化学尘埃和毒素,对人体的侵害是不可逆转的。过去那里有什么环保意识呀!都是牺牲环境和人民健康,盲目求发展,这都是历史的教训。”王厅长也是语气沉重地叹息着。
曾明顺便又给王厅长和自己倒上一杯老普洱。
“这么说,你因为要高考,而你父亲肯定也不想让你知道,所以,你是考完之后才知道的?”王厅长接着又问。
“是的。厅长,我父亲当时其实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了。于是对我母亲说:第一,不要告诉我他的病情,以免影响我的高考。第二、三年以来摆面摊赚得钱是给我上大学用的,自己的病已不可救,不需要再花冤枉钱了。可是母亲看到疼痛难忍,几度昏迷的父亲又不忍,于是没有听从父亲的第二条,强求医生进行抢救,结果是人、财两空。”曾明解释说。
“是呀!那个时候大家不富裕,医疗保障制度不健全,一分钱恨不得掰开成两半花。你母亲将你上大学的钱用在你父亲身上,钱是花了,人也走了,事后,你母亲又该捶胸顿足了?”王厅长把事情也看得透。
“可不是嘛!等我的成绩出来了,母亲高兴得热泪纵横,可转眼情绪又低落下来,含着泪说:“明儿,妈没听你爸的话,把留给你上大学的钱基本上都用光了,可怎么办呀?”曾明回答说。
“厅长,其实当时我几乎都有不去上大学的念头了。高考完后,母亲陪我一起去公墓山,祭拜父亲,我没有哭(尽管很难过),心里想,自己已经18岁了,是个男子汉了,不能让母亲受累了。”
“可我把这个想法刚说出口,就被母亲大骂:明儿,我已经违背了你爸的一个遗愿,难道你还想违背你爸的另一个遗愿吗?难道你想让你爸死不暝目吗?望着伤心欲绝的母亲我无言以对。”曾明的眼泪在眼眶里转着。
“大学还是要读的,你父母的意见我是赞同的,那后来你上大学的学费是怎么解决的呢?”王厅长很想了解眼前这个,跟自己有着莫大缘份的年青人。
“高考后,不是还有近三个月的暑假吗?于是我就和母亲一起早出晚归地摆面摊,风雨无阻、日曝无惧,虽然说很辛苦,但还是赚了大半个学期学费,加上好友的帮助,总于凑足了第一个学期的学费。”曾明说。
王厅长点点头,说:“后来,在大学呢?你是不是一直在勤工俭学?”
“是的。厅长,我上大学前,其实我母亲就患有高血压,最早可能是在纺织厂就有了,因为纺织厂的工作压力大、还要经常值夜班,睡眠、饮食都不太规律。听好友说,我父亲走后,我妈也因为高血压住院了,医生建议住院治疗5—7天,结果我母亲第三天就出院了(怕花钱)。”
“我上大学时,直接选择的是京城经贸大学,目的很明确,就是学好本领,为国为民的同时,多赚点钱,不让母亲受累。
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母亲不要太累,否则自己上大学不安心(间接告戒母亲)。
到大学后,我申报了困难学生补助,在家乡学校、老师、社区工作人员的帮助下,高校几乎减免了一半的学费。在大学里,我想一块干瘪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各方面的知识,尤其是经济方面,大学的第二年我就提前研读研究生的课程,为在大四报考研究生做准备。
与此同时,我在学校食堂搞过卫生、修剪过花坛草坪、图书馆搬运整理过图书、替学校镶过玻璃、刷过油漆;也替同学们批发过图书、文具,也做过家教、培训班的老师,淋淋种种,很多很多的勤工俭学方式。”曾明清晰地诉说着。
“了不得!了不得!比我的大学生涯要丰富的多,但这也给了你,别人无法拥有的阅历、心路历程和厚实的沉淀。在这个过程中,你也免不了尝尽人情冷暖,人间百态,也才有了今天的从容大度、举重若轻……”王厅长由衷地贊叹着。
曾明谦虚地笑了,又举起茶杯,向厅长表示敬意。
“你在大学里又是学习,又是勤工的,你岂不是没有时间回家了吗?”王厅长喝了口茶又问。
曾明略略想了一下说:“厅长,寒假基本上都回来了,要陪母亲过年,也得和老师、同学、好友聚聚,但基本上都是一出宵就返校了。
有一个暑假没有回来,是给一个孩子做家教,其他几个暑假都回家了,一般是一个星期,最多不超过十天,也是陪陪母亲,帮母亲出摊。同时,也是将每个学期获得的各种奖状、证书和奖学金给母亲看,让母亲高兴高兴……”曾明继续说着。
“你做得很好!古语说得好: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你这样做的话,一则告诉母亲,你是在做正事。二则是回家陪伴、孝顺、宽慰母亲。现在的年轻人做到这点人不多了。”王厅长表扬的同时,也有些感触。
“其实,我在大二的时候,已经赚了不少钱了,自用已经是足够了,给母亲钱,母亲不要,说我在京城那边开支比家乡大。但是我每次离开都不是很放心母亲的身体,经常因为血压高,而觉得头晕,要休息一会才行。只是母亲勤劳贯了,一直坚持摆面摊,一忙起来就忘记了吃降压药。”曾明的言语中带着些许无奈。
“曾明,你是想说:你非常想陪伴在母亲身边,照顾她的身体和生活,但同时,你母亲却希望你学业有成,出人头地,不负期望,所以你有些难以决择?”王厅长明白了曾明的难处和难为。
“是的。厅长,除了担心之外,唯有在校努力学习。后来,我担任了班长和系团支部书记,后来在大三时,才跟你在校会议室有了一面之缘。”曾明说到这,眼睛里也有了一道光。
王厅长开心地笑了,同时也用右手,摸了摸自己右耳垂后,那颗鲜为人知的、绿豆般大小的、浅浅的痣,深情地说:“世界很大,也很小。三十多年前,认识了你父母,吃过你双亲的手扞面,二十年前到京城招揽人才,又与你有一面之缘,现在的你我,也未曾想到,还能在一个系统朝夕相处在一起工作。”
一席话也让曾明无限感慨缘分两个字的奇妙。
“我们考察团走后,你是大四一毕业就回家乡了吗?”王厅长继续问道。
“没有。我是大四报考了研究生,然后又继续在大学里读了一年,研究生毕业以后才回到家乡。本来打算大四就毕业回来的,后来是遵从母亲的遗愿又重新返京一年,拿到硕士研究生毕业证才回来的。”曾明回答说。
“母亲的遗愿?你是说大四这年,你母亲也去逝了,是高血压引起了的?”王厅长不敢相信的说。
“是的。但是大四面临着毕业考试,加上我又报考了研究生,无论是学业还是在外面兼职的一些工作,对我来说都是相当忙碌了。
虽然信里母亲都报的是平安,但是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忙碌中又无暇顾及,只好告诉母亲,毕业会考后,暑假回来,商量一下是否直接毕业回家乡,然后再考研究生。
然后我叮嘱过好友,其实也不用做什么叮嘱?因为我们家跟隔壁的关系特别好,他们(武子一家人)也都经常照顾着我的母亲。只是没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
在我毕业会考前二天,不知是什么原因?当天晚上九点钟之前,邻居还没有看见我母亲推着面摊回来,于是就连忙向我母亲摆摊的地方跑去,到摊位上一看,就看见了母亲伏在已经卖完面的摊上,像睡着了一样。
于是连忙想唤醒我母亲,结果我母亲的身躯象面团似得就往地下倒去,立马当时将邻居三人吓得要死,赶紧送医院,医生一检查,摇摇头说太晚了……后来医生解释说,可能是由于我母亲长期患高血压,降压药又没有按时服用,加上站立的时间比较长,劳累过度,加上那几天的天气又反常的闷热,所以就引发了严重的脑溢血……”曾明转述着好友一家描述的当时的情景。
王厅长一听,再也没忍住了,拭了拭眼眶,起身拍了拍曾明的肩膀,动情地说:“双亲的逝去,为人子嗣,而不在身边,这是怎样的悲痛,我能理解的。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曾明,相信这个世界里有好心的人在看着呢,包括你的父母。”
曾明听到这,也没再也无法控制住,眼泪从眼眶里流下来,但依然没有哭出声来……
“暑假回到家里,好友一家将母亲生前写的一封信交给我说:本来我母亲想把这封信寄给我的,考虑到我马上就要毕业会考,随后暑假也会回来,所以就临时放在家里,就没有寄出去了。”
“我母亲虽然只是初中毕业,但钢笔字却写得很好,我得字写得好,也有母亲的功劳。母亲的信很简洁,有种惜字如金的感觉。
信里说:第一,不同意我大四一毕业后就回来,建议最好是读完研究生以后才回来,多学点知识,技多不压身。第二,不要让我担心她的身体,说她现在还能做点事,面摊生意还不错,让我自己赚的钱自己用,不用亏了自己,为人要善良大方,吃得苦。第三,说自己在我上大学的四年时间里,她赚了1万多块钱,放在折子里,准备留给我将来买房娶媳妇,还说一些街访邻居都添了孙子了……最后两句借用了南宋诗人陆游《示儿》诗中的诗句:‘吾儿学成归来日,喜报勿忘告乃翁’。”曾明第一次在一个长者,亦是有缘人的王厅长面前倾诉着心中的,这段难以忘怀、悲痛、刻骨铭心的记忆。
待续……
亿万人中遇见君,缘份二字妙难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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