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半生风雨(一)

半生风雨半身伤,半句别恨半心凉

       想写写我这36载已过半生的经历,提笔不知该从哪一年开始才不是血与泪交织的一年,我不喜欢插叙,让没有从头开始的读者摸不清头脑,这部年轮交织的回忆录,就从那并不太平和喜悦的降生开始。

那是80年代的鲁中地区一座北方偏远的一个小农村,时间正值春夏交替,不冷不热,万物复苏,生机盎然,可是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们应该知道,改革开放的风才刚刚吹起,那是一个有充满感性情怀和理性批判的诗歌年代,生活并不富裕,温饱尚才刚刚得到保障。


      在这个村西头,靠近一个大水湾的土丘上 ,有一间土坯砌成的小破屋,院墙是木头做的栅栏,里头住着一对模样周正的夫妇,男的约莫30岁,长得浓眉大眼分外周正,不输当年的蔡国庆,五年兵龄下磨砺的分外正直,就算偎在土灶旁生火做饭,也依然看不出丝毫的颓废与艰难,盘边小蒲团上坐这个极其漂亮白净的小女孩,约莫六七个月的光景,男人正从土灶里掏出一个烤熟的山芋,剥净吹凉了慢慢送进小女孩的嘴里,孩子吃到香甜甜糯的山芋,发出清脆咯咯的满足声。

         越过这间做饭的灶间,里间的土炕上坐着一个模样俊俏的媳妇,正轻轻抚摸着隆起的孕肚,手里还有尚未完工的一件红色小肚兜,温暖的烛火照在女人幸福的脸上,肚子里就是即将出生的我了,我想在期盼我出生的那段日子里,他们是幸福与喜悦的吧!

        在说回男人身边蒲团上坐着吃山芋的甜甜的小姑娘,那是我的姐姐,非我爸妈亲生,是爸爸和妈妈去外婆家探亲的一个冬天,在山脚下捡来的,这波折的过程,我需要先从爸妈的初相识讲起。

        爷爷是跟随红军打过仗的人,本来应该随部队下南方的时候,因着惦记家里没有饭吃的弟弟和一个已经送人的妹妹,所以毅然决然的留下,舍弃了大好前途,后来又经历了初级社,高级社,人民公社历任书记,正直的做了一辈子老好人,把一个个儿子送到了部队。

        父亲18岁接受国家应征,入伍成为一名新兵,部队就在母亲所在的山区,母亲是那个年代的高中生,因为家里穷,外公去世的早,没能继续深造,老师推荐到了部队文工团,即将派往新疆去建设新中国,报名和集训的地方就是父亲所在的部队。


        我曾问过父亲,是对母亲一见钟情吗?他笑着说,那时候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姑娘,两个大麻花辫,扑棱扑棱的眼珠子,特别漂亮,我想这错误的一眼,还有义无反顾的放弃部队大好前途与生涯,与母亲舍大家顾小家的决定,也是他今后一地鸡毛的生活里,不得不狠狠咽下这如鲠在喉的艰辛一样,心疼那个青春年华正盛的大好青年,当年中越战争还去云南送过枪,部队打靶,10枪10环的记录保持着,就这样埋葬在了北方农村的锅碗瓢盆里。

        爷爷送父亲去部队的时候是给爸爸在村里定下一门亲事的,那个时候是怕当兵几年回来,年龄太大,不好找,这是那个年代的陋习,可是放弃大好前程带新媳妇回来的父亲,得到了却是爷爷的一顿毒打与强烈指责,也是父亲与母亲今后的生活一地鸡毛,还有我悲惨命运的导火索。

        母亲初嫁到这个烂包光景的家的时候,奶奶已经过世,大伯和大伯母刚结婚,第二年生下了堂哥,已经另立门户单过,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操持一大家里的吃喝拉撒,还要照顾年幼的小叔子,也就是我小叔,小叔在我的这半生生涯里很痛的存在,这是后话,现在不讲。

        七八十年代的冬天是凄冷无比的,在那个没有经济来源的时代,母亲是个能人,总能找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门道,可能这也与她上了那么多年学的学识有关,我家门前大湾周边长了好多黄麻,既可以编成麻绳卖个块儿八觉填补家用,又可以编成席子,还能防成麻布袋,那么能干的妈妈,却在寒冬天,掉进了冰窟窿,伤了身子,调理了很多年,很多年里,一直没办法生育。


         人啊,就是一个命,得信命,你说对吗?在没出这档子事的时候,那个烂包光景的家正在因为母亲的能干,变得蒸蒸日上,又因着长得极其漂亮,被周边裹脚老太太和长舌妇编排的不像个样子,母亲从来不去理会,一门心思打理这个家,伺候爷爷,爱护小叔,照顾父亲。

        自打伤了身子,一年一年调理着,无法为这个家庭繁育下一代开始,爷爷叹息的时间越来越长,周围长舌妇的不下蛋的鸡,这样恶毒的话语越来越多的传进母亲的耳朵里,我想没有一个女人能接收那个年代如此恶毒的话,放在现在也不行。

        外婆是个特别有智慧的老太太,所以到处打听各地的偏方,然后让母亲去尝试,父亲和母亲开始走上了调理的路,这条路又累又漫长,那时候没有太多的交通工具,就算骑自行车到外婆家也要四个小时,偶尔天气不好,坐个火车到外婆家,也要下了火车步行六七里地,那六七里全是山路,没有路灯,很是危险。


        捡到姐姐的那年,是个寒冷的冬天,父亲和母亲下了火车,步行蹒跚的山脚下,听到断断续续婴儿哭声,时有时无,若隐若现,在后来我已经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一夜跟母亲深聊,母亲才讲起来捡到姐姐的时候,姐姐已经冻得发紫,父亲脱了衣服用身躯硬生生捂了一天一夜,才听到孩子一声清澈的哭泣,自此父亲再也没有舍弃过这个孩子。

        我想父亲是伟大的人,至少在未来还有一项比这还能显示出伟大的决定,再一次降临的时候,父亲毅然决然的坚定的选择了姐姐,我从未敬佩过谁?可是父亲是我生命里的光和指路明灯。

         芳菲四月,春暖花开,我就要出生了,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们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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