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昀燕
01
说起苏州，我们就会想到江南。
江南是什么？
江南是绍兴的乌篷船；是戴望舒眸中的油纸伞；是精巧秀致的苏绣。
江南是“小桥流水人家”；是“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是“风到这里就是粘，粘住过客的思念；风到这里缠成线，缠着我们留恋人世间。”
此前我没见过江南，也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旅行，也即是，没有专门为旅行这个目的出门过。起了旅行的念头，大概是分别时他最后那句话。
“希望你放开自己，多去外面看看。”
02
对于苏州的向往，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
大概是千百年前一位客船中半梦的游子，那夜寺中的钟声荡进了他的耳，也从此穿越了千年的时光，把姑苏城带进了无数悲戚人的梦中。
姑苏城有船，有青石板上油纸伞，有红酥手绣花针，有，他曾送的折扇。
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总能在某个密不透风的时段得到一个念想。在学校的时候心中一直很沉，于是一直期待着十月小长假的休整，像泥沼中拖着沉重的步子期待一片亮晶晶的星空，在前途的黑暗中闪耀着，于是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
03
和友选定了日子。二号中午到，五号下午离开。两个完整的一天加上一上午和一下午，正好三天。提前几天瞧好了天气，20度左右的样子，还有雨。似乎微冷。
二号大中午如期到达，车站大厅顶上是屋檐般弯折的设计，还未出车站就是人山人海。我备好了外套和长裙，姑苏城却给了我们一轮大太阳当空，薄云无雨。
我们的旅馆在苏州大学旁边，在旅馆门口能看到苏大的教学楼。放了行李之后我们坐车去狮子林。中餐我们为了节省时间逛景区，简单在小馆填肚子。我点了一份混沌，朋友点了面。苏州的馄饨很大，出乎意料，我吃的很撑。尝了友的苏州特色的小面，面很细，嚼起来很筋道，汤里丝丝的甜味很爽口。
从小店到狮子林步行十几分钟就是了，狮子林旁边就是拙政园，游客大多是慕名而来，拙政园的人流量很大。
狮子林乍一听可能会被误解为是山上树林子里，其实不然。取这名字是因为园内“林有竹万，竹下多怪石，状如狻猊（狮子）者”，又因佛经中“狮子座”之意。
由于没请导游，园内字画花艺建筑怪石之典故名称之由来也没有研究，我们只属随意观光之流罢了。
次日的虎丘也可以算作是园林和树林山色的集合了。虎丘的门票上就印有东坡先生的名言“到苏州不游虎丘乃憾事也。”因而我将狮子林和虎丘的园林合并起来。
对于所观所感，我会摘叶圣陶先生的《苏州园林》，足够专业和大家。
“有几个园里有古老的藤萝，盘曲嶙峋的枝干就是一幅好画。开花的时候满眼的珠光宝气，是游览者感到无限的繁华和欢悦，可是没法说出来。”
园内的树大多如叶老先生所说，直冲冲的树干在这里比不得弯曲几转的树干，散阔起来能给小院子添了不少味道。
“可是墙壁上有砖砌的各式镂空图案，廊子是两边无所依傍的，实际是隔而不隔，界而未界，因而更增加了景致的深度。”
每个通向院子的走廊，两边都不是纯粹的砖墙，墙上总有些镂空，可以让你从这个地方，看到另一个地方的别样意味。
从镂空里看进去，是这样的。
“如果开窗正对着白色墙壁，太单调了，给补上几竿竹子或几棵芭蕉。诸如此类，无非要游览者即使就极小范围的局部看，也能得到美的享受。”
我逛园子的时候，几乎没有看到过光秃秃的白墙，纵是没有竹子和芭蕉，墙上也会爬上一些斑驳青苔。
上面这幅图就很明显能看出造园者心中的丘壑了。瓶子形状的开口很好看，可要是没了绿植，看过去的就只有白墙。门和背景，相互补充，相得益彰。
“苏州园林里的门和窗，图案设计和雕镂琢磨功夫都是工艺美术的上品。大致来说，那些门和窗尽量工细而绝不庸俗，即使简朴而别具匠心。”
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细致雕琢的木窗了，拉近镜头，木窗一刀一笔的细纹就尽展眼前了。
值得一提的，是虎丘不同于狮子林的水光山色了。如果说狮子林是闹市中的“修篱种菊”，那么虎丘就是世外桃源中的别有洞天。
十月看不到花，望向哪里都是盛夏余热中清爽的绿色。茶园、小溪、高大笔直的林子、小路石板细缝间冒出的，全是大块小点的清爽的绿。
04
当你看着大自然的如此美妙和壮大，可以包罗了那么多那么多的景，那么多的人和心和情。你如处画中，便觉得了自己的渺小，连带着曾经觉得眼前一黑的沉重，全都散去了。山中秀丽，一个接一个的园子似乎是淡妆的江南女子，等着你去探寻去品味，悲戚苦恼，都来不及去细细擦拭了。
“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开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当你曾发觉自己的心可以那么大，容得下一个人所有的音容笑貌喜怒哀乐。后来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带走你所有悲喜的时候，你才知道自己的心是那么小，除了他，什么也装不下。
可是当你看到这满眼的美妙，那些曾以为心中装不下的东西时，才明白了，那所有的美妙从未离开过你。那些，何尝在你的心外？
05
二号和三号的晚上逛的是古街。
二号是平江路。边吃边看景，景看完了，也就吃饱了。路边就是小河流淌，河对面就是小屋人家。天色渐暗时下了雨。雨丝细小，几乎是飘到人身上的。天暗下来时，隔着玻璃窗子可以看到店内的人群涌动。
屋内台子上的戏子咿咿呀呀，窗外我是匆匆的路人。古巷里小雨初下，一转身桥下的友拍下了流水，我却拍下她，穿着白纱。
如果曾经我是桥下人，那么如今我只能是阁楼上透过窗遥望的人了。
一步一步，我走在巷子微雨潮湿的路面，这江南雨为何这样缠绵，缠起了旧情，起了新的眷恋。
三号晚上是山塘街。
本打算和友乘船趁着夜色绕古城一周，考虑到友的意愿，陪她逛了街。
我们在街尽头的码头席地而坐。晚上河水带着湿润的风清清凉，河对岸有小桥，桥上人来人往。
那刻我多想有耳机在手上，悄悄地听那句“桥上的恋人入对出双，桥边红药叹夜太漫长，月也摇晃，人也彷徨，乌蓬里传来了一曲离殇。”
不知道当年从武汉东湖飘出的《庐州月》是否就是此番情景呢，可惜我的那晚差了月光。
06
第三天打算去苏州博物馆，可是我们都赖床了。去的时候，排起来的队伍几乎要把博物馆外围包起来。无奈我们只有在附近逛逛。
生活就像块巧克力，错过了这一块，谁说下一块就不美味。
在不到三分钟的路上，我们在旁边发现了一个小巷。
直觉告诉我，这里面有风景。果然，我们看到了这些。
保留了古典气息的大门。
铸有精致图案并已染上苔青的瓦片
往深处走，还发现了环着房子的流水。
在小巷，我听到了不知谁家院内噔噔切菜的声音，听到了阁楼上传出的练习古筝勾托抹托的一丝一静，闻到了厨房飘出的饭菜香味儿……
我们真是寻到了宝贝。
下午我们在旁边的工艺美术博物馆。我记忆深刻的是苏绣。
暗色的纱布，雪白泛光的丝线，这猫就像是要跳出画布了。不得不为制作者的匠心赞叹不已。
晚上我们在诚品书店。因为去的时候很晚，书店要关门，我们转了一圈便走了。对于诚品书店，一进门便是壮观的时间表，书店里面装潢精美，有休闲娱乐之所，可以在里面呆上一天。能在里面读书真的是一种享受。
07
最后一天，五号上午，打卡苏州大学。
我从侧门进，门卫老爷爷笑着问我，放假怎么没回家呀，把你的学生证给我看看。我当下心一惊，怕不让进去。好在我不慌忙，慢慢从书包里掏出我的学生证，背面朝上递过去。我正等着被揭穿，然后被拎出去，没想到老爷爷就瞟了一眼，笑着点头，示意我通过检查。
我进的地方是苏大东校区，通过护城河可以去到本部，风景都在本部。
这是护城河上，可以看到民宅。这是和很多学校不同的地方了。大学大多都是封闭的，大学里面看不到外面，但是苏州大学座桥把外面的景也融进来了。
苏大就像一块与世隔绝的宝地，不食烟火的书香，轻松美好的氛围。当我看到钟楼草坪那一刻，我觉得，这才是我梦想中大学的模样。
下午我要和这个城市说再见了。
不免感叹，彩云易逝琉璃易碎，美好欢乐的日子总是太快。好在来的时候我带了一颗沉重的心，走的时候我能带走记忆中那满城的美景。
08
苏州真是个好干净的城市，即便在马路边也没有那么浓重的车辆尾气和厚重的灰尘。我去过的每一个toilet都非常非常干净，在一个人流量这么大的时间段，真的很不容易。好几次，在逛园林的时候要不是有toilet的标识，我还以为是一个新景点准备进去逛呢。
这个古香古色的有着历史厚重感的城市，我总喜欢用手摸摸那些石头和墙壁，希望能感受到些许时光雕刻的痕迹。
再见苏州，下一次，我想看你披上白雪的模样，想去诚品书店慵懒地泡上一天，想去寒山寺听听穿越了千年的钟声……
宫崎骏说过这么一句话
“只有一个人在旅行时，才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它会告诉你，这世界比想象中的宽阔。”
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见自己知心中哀乐，见天地知眼界之宽窄，见众生，便知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之多如牛毛。
如此，才泰然。
“希望你放开自己，多去外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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