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和朋友一起去一个相邻古镇购买刚上市的本地西瓜,一路沿黄河北上,只见对岸的秦岭蜿蜒起伏,向我们身后跑去,黄河像一条飘舞的彩带伴随着秦岭翩翩起舞,令我心旷神怡。几经曲折迂回,眼前的自然景色与先经过的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截然相反,仿佛进入桃花源。只见路边绿树掩映,林木葱翠,点点阳光从树叶的间罅撒下来,铺满一地金黄,全没了夏天火热的气息。偶尔传来一阵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打破了这世界的宁静。路边的几处荫凉下出现了从田里摘下的西瓜等待游人品尝。突然,一孔窑洞映入我的眼帘,四周被绿草包围,显然是被刻意保护起来的,极像一个荒野人家,等待游人的归来。门窗被油漆刷的碧绿透亮,像一个崭新的新家,门窗的图案似曾相识,那熟悉的窗格,熟悉的窗花牵动着我记忆的神经,一瞬间,这里的淳朴田园风光勾起了我对童年故乡的回忆……
我的家乡在一个风景优美、山清水秀的地方。一条三川河贯穿全城走了一个S弯伸向远方,村庄就停留在这个S上湾里休养生息。
青青的潺潺流水,围绕着村庄。清凉的河水永不枯涸,与一条石子路连接向村庄,每天里常有人担着水桶“咯吇咯吱”飘过,洒下一路清凉。河里鱼儿隐藏在水草里,不时探头探脑的钻出来,偷看河边是否有小孩子与它们玩耍。河边的石头上长满了青苔,不时有小虾沿青苔上滑过。
最热闹的就是夏天了,常常有三五成群的孩子到河里耍水,河水不深不浅,正好适合孩子们水中嬉戏。有大点的水性好的孩子就寻找水深之处,玩跳水,背水,踩水。我只会爬水,在水浅处游那么三五米,享受着那漂浮的感觉。水里玩累了,就到岸边的泥滩上,裹一身泥巴,晒着太阳,再冲进水里。玩个刺激的,就憋足了气,一头扎进水里,憋不住了再出来,冒个水烟筒,顿有畅快淋漓之感。到了冬天,又是另一番景象,河里雾气霭霭,水汽蒸腾,顺水流直下,飘满整个河道,雄浑壮观。“四十里抖气河”因之而闻名。冬天的水温儿不冷,直令前村后舍的女人们纷纷到河边来洗衣,河边尽是女人们说话声,锤衣声热闹了整个冬天。
沿着担水的道路,就走进了村庄。村庄座落在靠山的两道山沟里,几十户人家零零落落在山沟里静静的生息,曲折的羊肠小道穿连,连接着人们的互相问候的亲切之心。人们春种秋收,早出晚归,鸡犬之声相闻,牛羊出入相约,看天公作美,望田间绿浪,山山苍翠,山山欲动。
童年的故乡是留在心灵里的故乡,那山山水水留给了我无尽的欢乐和无尽的幢景。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的生活要求也不断提高,修房盖屋的人也不断增多,原来的土窑洞不再是人们的安身立命之所,有一孔崭新的砖窑洞成了人们的希望。故乡,在改革开放中改变着原来的面貌。
那时父亲的手里常常握着一张铁锹,蹲在刚刚堆好的泥包前稍事喘息。挖砖的场地上已码好了一排排晾干的砖坯,急待装窑见火,否则下一场大雨就前功尽弃了。父亲看见我回来了,就急着问:你都和人们说了没有?
我说:都说了。我和他们说我家明天要给砖窑里装砖了,请你们帮帮忙,明天来我家装砖。
父亲松了一口气,说:明天记住是谁家来人了,咱们也不要忘记人家的情谊,都是乡里乡亲的,记得以后也要帮助人家。
童年的故乡充满了人间真情。我通知了人们给我家装砖的消息后,第二天来了很多人,甚至还有我没有说过的人也听到消息赶来了。人们或背、或搬、一个个汗流浃背,饶是如此仍一回回的你追我赶,场面异常热闹,半天功夫,一瓦窑砖就装满了,大大超过了父亲的预期效果。
修建窑洞的过程也是亲友邻里互相帮助的过程,终于也有新窑洞了,父亲看着新窑洞的落成,深深的松了口气。门窗也是请了当时有名气的木匠打造,圆角的窗花上面落了一只小鸟,不是普通的方格网窗格所能比较,在全村的窑洞门窗里是独一无二的景致,为之父亲自豪而高兴,也是他一生自诩的话题。
到不了的地方是远方,回不去的地方是故乡。童年的故乡让我无法忘记人间的真情,也无法忘记那纯朴的民风。那故乡的山水,那故乡的天空,那故乡的牛羊,伴随着我的生活,它就像一种特别的味道时时让我回味,让我念想,让我留恋。
故乡,是我们年少时想要逃离的地方。是我们年老时想回,可能又回不去的地方。故乡是清明的那柱香;是中秋的那轮月;是春运的那张票;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乡音阿。
我们因为梦想,远离故乡。因为思念,又回到故乡。有多少人离开自己的故乡去外乡漂泊改造别人的故乡,又有多少外乡人离开自己的故乡来改变着我的故乡。
多少年过去了,故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的小河边修建了一个自来水厂,河底又铺了一条管道把水源源输向远方。河道水没了,剩下了一个干巴巴的河滩。没有了夏天的孩童戏水,也没有了冬天的漫漫气雾。河道里留下了几道堵水的水坝,把那少的可怜的水还原为原来的水样。山岭上也已不再是岭,高速公路与高速铁路纵横交错,各种车辆来往不绝,失去了以往的宁静。村庄也变了,原有的窑洞都变成了平房,中式的圆角门窗都已换成了玻璃门窗,外边都不锈钢护栏保护,再不见那木质雕花窗格。几栋高楼拔地而起,人们都纷纷挤在了高楼里,住的距离近了,却是相逢对面不相识,人情冷暖几人知。
故乡的变化使儿时的故乡成为回忆。我站在这古镇窑洞前,身临其境这古镇景区的似曾相识,我不由得又想起了我童年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