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爱与伤害

人总是喜爱美好的事物。一看见美好的可爱的东西,总是希望把它们永远留在身边。

因为喜爱,人们会用文字记录美好的时光,会用画笔描摹美丽的风景,会用磁带录下曼妙的音乐,会用相机锁定精彩的瞬间……

同样因为喜爱,人们也会摘下鲜花带回家插到花瓶里,会修建漂亮的动物园圈禁大自然的精灵,会编织精致的鸟笼囚禁自由的小鸟,会买来华丽的鱼缸喂养悠游的鱼儿……

可是,伤害总是频频发生,悲剧总是猝不及防。

我曾经在街头看见卖金鱼的,非常喜爱,便买回家养在漂亮精致的鱼缸里,每天给它换水给它喂食,照料得无微不至。每天下班后,我会双手托腮,出神的看着在鱼缸中游动的鱼儿。它们总是睁大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打量鱼缸外的世界。它们的鱼鳍像薄纱般柔软,在水中轻舞飞扬。它们的嘴巴对着我一张一合,仿佛想诉说什么。恍惚中,我也仿佛变成了自由的鱼儿,与它们一起游泳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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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早晨,我一觉醒来便发现鱼缸水面上浮着一条鱼儿的尸体。它的眼睛已经完全失去了光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翳。它的嘴巴微微张开,仿佛能听到她微弱无助的叹息。我感到悲哀而震惊,赶紧采取拯救措施。可是悲剧依然接踵而至,那些可爱的鱼儿在随后的日子里隔三差五的死去了。看到那些可爱的小生灵在自己手中接连陨命,我感到悲伤而自责,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刽子手!

还有一次,我在食堂旁边发现了一只漂亮的黄色小鹦鹉,便想去捉它。鸟儿开始有些畏怯,迟迟疑疑地跳开了。可是当我伸出双手,奇迹发生了,这只鹦鹉居然径直飞到了我的肩头!我大喜过望,把它带回宿舍放置于案头,喂它米喂他水。我每天下班回家,一推开房门,它就跟小孩子迎接归来的父母一样,高高兴兴地飞到我脑袋上轻轻啄我的头发,或者是停在我的肩头做出种种亲昵表示,我的心都快融化了。那时候,我刚刚离开远在云南的家庭回到成都,孤独正如蚂蚁般一点点啃噬着我的心。这只鸟儿的到来,仿佛上天在无际黑暗中赐予我一抹阳光,让我的生命有了些微亮色。我对这鸟儿真是爱不释手,时常把它捧在手心里跟他说话,或者让它站在我的头上肩上,骄傲的带着它向同事炫耀。不过,我也发现,在我上班离开的时候,它会飞到纱窗上,一动不动,呆呆的凝望着窗外的天空。我知道,鸟儿总是向往自由的。可是人类长期的豢养已经让它彻底失去了在野外环境中的生存能力,如果把它放归大自然,只有死路一条。于是,我们的幸福时光就这样延续下来。过了一个多月,不知道什么原因,鸟儿突然开始腹泻,不进水米。它常常睁着可怜巴巴的眼睛望向我,可是我除了把它捧在手里轻抚它的羽毛空洞地安慰一番,竟无计可施!几天后,鸟儿死去了,羽毛黯淡蓬乱,身体僵硬冰冷。我悲伤莫名,郑重其事地掩埋了鸟儿,情绪低沉了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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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轻易饲养宠物。

悲剧是什么?悲剧就是眼睁睁看着美好事物在自己面前毁灭。美好事物由大自然或者他人之手毁灭自己却无能为力,固然是悲剧,然而还情有可原。可是眼看着美好事物由自己亲手毁灭,这才是悲剧之中的悲剧!

人类本来天生自由,可是为了追求安全感,便营造出房屋和围墙把自己圈禁起来。人们把这叫做文明的进步。经过几百万年演化,人类似乎也渐渐适应了这种囚禁生活,开始享受圈禁生活给自己带来的温暖舒适。人类以为自己可以忍受来自享受圈禁生活,动物自然也会乐在其中。可是他们错了。动物们是生性渴望自由的,无论它们吃得多好住得多舒适,也不能消灭它们对于自由的向往,动物们安全舒适然而并不快乐。就算是人类,天性依然会神往雪山草原森林湖泊,否则城市里的人们不会如此渴望到大自然中远足,有人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到野外徒步。

人类真是太骄傲了,从来不肯俯下身来,以平等之心看待万物。他们以为自己有资格高高凌驾于所有动物之上,有资格囚禁他们宠爱动物们。可是,人类不过才来到地球几百万年,而动物们却在这个地球上生活了几亿年,动物们才是这个地球真正的主人。人类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在短暂的时间内(相对于地球物种存在时间)就爬到了食物链的顶端,但人类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上帝。他们倾尽全力也只能营造出类似大自然的小环境,终究无法模拟出真正的自然。这就使动物死亡的悲剧一个接一个发生,即使他们囚禁这些动物的本意是因为喜爱。

今天早上,一个酷爱锦鲤的师弟发来消息说,因为停电,他鱼缸里的鱼全部死绝!他虽然采取了人工加氧等一切办法,也无力回天。这已经不仅仅是伤害,简直是集体屠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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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很悲伤。可是我更为那些死去的鱼儿悲伤。

请允许我为那些灵动活泼的小生命默哀。

愿它们在天堂里健康快乐,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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