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裴忘水
初夏的芬芳一点点展露出来,被日头晒得栩栩如生的草木,不断伸展枝桠,无限延长。树亦如此,人亦如此。
万事万物都发了疯般地生长,妄图一夜之间开花结果,于是无恶不作。
我在理发店,坐在沙发上等着。我看着玻璃门外的路人汽车,都像上了发条般急速运转,一刻不停,才刚来便又急匆匆地消失在远方。
大概就是这个时候,我突然想活着,好好活着,我想变得忙碌,忙到忘记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姓名。空闲是个吃梦的鬼怪,把我的美梦吞进肚里,咀嚼后吐出森森的回忆。回忆太美好以至于把我的现状衬托得过于苍白甚至是惨淡,所以我不喜回忆,用尽一切办法逃避回忆,可它们还是会突然之间乌泱泱地钻进我的脑子里。
那些故事都已经俗套,每个少女生命中都能遇到一个少年,一瞥误终身。几年前我和李鸩相遇,他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出现,我像只脏兮兮的野猫,他是喂我牛奶的少年。人总能爱上在困境中给予自己温暖的人。时间潜移默化地将情爱生根发芽,却突然在某一日爆发,于是一塌糊涂。
故事的开端恰巧也是夏天,以江湖开场,他是立在紫禁巅的白衣少年,我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我们见过的风景千差万别,却在某一日相聚。
这几年里,我从最低点开始攀升,终于达到了与他齐平的高度,却突然在他离去后,我又摔了下去,狠狠摔下。
终于轮到我了。理发师问我想剪什么发型。短发,只是剪短。
空调打得冰冷,我看见自己留了几年的长发被一寸寸剪短,突然觉得落寞。我做了什么改变,他都看不到。就像是,我偶然看见了落日,或是,看见一片繁花似锦,我看见了所有好看的风景,他却看不到。一切都无处诉说,只能烂在心底。
头发剪好了,挺短的。我走出了理发店。外头日头很大,我穿过车水马龙。总有人说,痴情大多是段一意孤行的旅程,没有目的地。
突然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发了条短信:你头发短了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