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李书记拿着账本来三叔家,在门口高声喊道:“三叔、三婶,在家吗?” 三婶从里间迎了出来。
“年底了算下账。”说着他翻开账本“种子,药水,水税,呃~~~还有柴油钱,一共834块。”
“今年又没个收成,下半年谷价又太低,叫你三叔把仓里的谷卖了,你三叔硬说要等谷价涨了,剩下的过几日卖了谷子再给你。”说着三婶把手里的五百块钱递了过去。
“怎么你家晚稻还没卖啊!”
“是啊,叫你三叔卖了叫你三叔卖了就是不卖!”
“看现在这行情是涨不了了,早点卖了好,没得放仓里养老鼠。”
"可不是!"
“哎,这你家狗啊?生仔了?”门口躺着一条精瘦的黑狗正在给小狗哺乳。
“这不前些日子生的,本来有三只,另两只被赖七子抓去吃了,他说就这么样的小狗好吃,说肉嫩,还给了十块钱。现在就剩这一只了,那来那么多粮食给它吃啊,我们又不吃这东西,什么时候也要把它扔了,省的放这浪费粮食。”三婶指着一脸麻烦的说。
“要不我带回家养呗,反正你家也不要,到时也可帮我看看们。”
“那你拿去,省的我都不知道往那丢。”
李书记抱起小狗说:“那我抱走了。”
“你抱走吧!”
临走时三婶喊道:“那钱过几日送你家去!”
“好,也不急!”李书记应道。
时光飞逝,冬天走了夏天来了。赖七来到店里:“嫂子,打两斤柴油再拿包烟。”说着望望外面的太阳“他老子的!”
“赖子七,这热的天还到田里瞎摸啥呢?”李嫂打趣的说。
“不到田里那有的吃啊!这他妈的热,再给我来跟冰棍。”
“我说你日头底下竟瞎掰,年年收割都是草多粮少,也不见你饿死啊,还日日野味山珍的。怎嘛,你家燕司令又发死命令了?”说着递过来一根冰棍。
“书记老哥呢,也当袁隆平老表去了?”懒七咬着冰棍翘起二郎腿心欢意满的说。
“他有那心思就好咯,不又在铁匠家打牌。”
“这你家狗啊,这么壮!有三四十斤吧?”一只大黑狗吐着舌头跑了进来。
“应该有吧,这不就是去年从他三婶家抱过来的。”
“这狗肥,怎么没见它叫过。”
“可不是,生人来了也不叫,说是什么哑巴子狗,从来没见它叫过,就经常看它在前后院叼老鼠,前几天见它在院里叼了一条麻卵子蛇,三角头的,幸好被它叼了去,要不那天被我那翻天的兔崽子踩到那我不望着天了!”说着李嫂把装好的柴油交给赖七。
“嫂子,烟也先记在账上到时一并还你。”说着提着油回田里去了。
晚上书记家儿子睡梦中在床上手舞足蹈的流了一身冷汗,吓的书记连夜背往村头的医师家,医师看过后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吓着了,吃几复药就好。”听了医师的话书记的心才安了下来。第二天问三叔家的虎头,虎头哭着说:“不是我,是我们在河里戏水,板子落深处去了,然后,然后狗就把他咬了上来,然后,然后我们等衣服干了就回家了。”说着躲在三婶后面恐慌的望着三叔。
火辣辣的夏季载着整年的忙碌一并隐没不语,冷朔朔的风吹来了闲静的冬日。书记家几个男人正唰唰喝着烧酒,午后的阳光洒洒洋洋的铺满了桌上的残羹。酒菜已渐阑,人也醉入三分。男人们意懒情疏的挑动着筷子,像是盘里已不能找到一块合味的东西。赖七用筷子在盘里翻动着一脸的挑肥拣瘦,似乎能找到什么却又没所谓的样子。狗在桌下滋滋的啃着骨头,它欢欣的钻来钻去,吃的也不少了但似乎总是不够。
“现在咋感觉吃啥都没味!”赖七叹息道。
“赖来子七你天鹅肉都吃了,还没味呢?”一人醺醺笑道。
“天鹅也就那样,你们怕进笼子,送到锅里的都不吃,吃了谁知道,警察还天天来我们这查谁吃了什么?”
“你赖七子网了国家的宝贝还瞎嚷,总有一天我会去举报拉你妈的去枪毙咯。”另一人道。
“书记你评评理,热天的时候叫他宰几只癞蛤蟆都不敢,吃起来倒是一嘴抹油的说好吃,自己不敢吃那鹅肉,现在到怪起我来了。”
“吃都吃了还说个屁呀!今天吃的不好改天咱去山上打点兔子野猪什么的来下酒,正好闲着没事。”书记夹起一块肉往嘴里边嚼边说。
“那要等下雪才好打,你没有雪在山上那些东西影子都找不到。”一人道。
“这鬼天气光顾着冷去了,鬼知道那天有雪。”另一人道。
“赖七子,要不那天你来帮我把这狗给宰了,这个时候正好吃狗肉,”书记拿筷子指着狗说,“常听人说你宰的狗肉好吃。”
“书记这你算问对人了,宰狗要先用材火慢烤,等烤到它皮开肉香时才算好,再放锅里与宽面一起煮,一定要多煮把肉煮烂,然后放点辣椒末与佐料,起锅时香辣无比,那吃起来才爽。像有些人不知道怎么弄所以才不好吃,冬天吃狗肉正当时节。”说着赖七一脸得意。
“那这么说好了,明天你来帮我弄,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定要好吃!”书记严肃的道。
“您老放心好了,包管好吃,到时你只要备够酒就行了。”
夜里,狗突然像撑了枪药似的对路人狂吼不止,仿佛一不备就要扑上去狠狠的咬下几块肉,声音里似恨毒了行过的每一个人。
次日傍晚,院里光秃秃的树枝上一只乌鸦‘呱~呱-呱’的叫着。不远处几人正杯碰酒溅,不时怒吼般的叫上几句“八匹马啊六六顺~~~”。夕阳如血般扑向大地,远远望去那鸟显得那么孤独与冰冷,冷的像能把这空气定格成一幅墨色冬景。屋上的烟囱余烟依然还在升起,夕阳下本宁静如诗里的乐章,隐约中却又似乎好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