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落日余晖,洒落在月亮湖面,微风掠过,波光粼粼,透着寒意。
湖边的马路边,停放着一排排围湖健身者的车子,有的人在散步,有的人在慢跑,也有的人躲在树丛的草地上打着太极。
苏晓秋戴着耳机,坐在湖边冰冷的石块上,耳机传出的音乐让他俨然置身于世外,对来往行人视而不见。
下午,他刚开完单位的一周例会,说了很多话,所以这个时候他需要安静,不再想着去考虑工作上的事情。
转眼间,他从外地来到这里已经十五年了,自己已从二十多岁的帅小伙,变成了近四十来岁胡子拉碴的大叔
苏晓秋学的是逻辑学,工作一贯严谨。他经常会把下属喊到办公室,给他们指出工作中的疏忽或者漏洞。大学时,他喜欢清静,一心想去当老师,可能清苦一点,但心不累。可毕业后他事与愿违,做了一名行政办事员。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可能清静不了了,必须接受“操心”的命。
那是十五年前的七月,他刚刚毕业不到两周,当别的同学还在利用这个即将踏上工作岗位之前的空隙出去游山玩水时,他已经到单位报到了。离校后,他仅仅是去了趟省城,看了看市中心几处名胜古迹。因为家境清寒,毕业后还是从打工的弟弟那借的1000块钱,很快就囊中羞涩了。
刚刚毕业的他对行政事务是一无所知,一切从零开始,连一篇五百字的公文都要琢磨好几天,最后还会被顶头上司办公室主任打回去,三番五次的修改才交了差。他一直认为自己不是搞文字的料,好几次想写辞职报告,一走了之,但责任心驱使他不能半途而废,必须坚持。其实,行政事务也很锻炼人,正是因为这种历炼,五年后,他的文字水平突飞猛进,算得上单位的“笔杆子”,领导的各种讲话稿都由他来草拟。也正因为如此,他很快被提拔为办公室副主任。
苏晓秋在办公室副主任岗位一呆就是六年,一直止步不前,他一直觉得自己一个外乡人,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家境既不殷实,又没什么背景,混个副科级已经是烧高香了。时间一久,对进步提升也就心灰意冷了。
工作十一年的他,组建了家庭,还生了一个女儿,夫妻恩爱,女儿乖巧。上班前原本单位承诺会给一套住房的,但单位主要领导因为分房不公,导致一名员工跳楼自杀,结果引起纪检部门关注,一查竟查处了工程腐败问题。单位主要领导下台了,分房的事也搁浅了。无奈之下,他贷款买了一套八十多平米的房子,算是在这个城定居了。
办公室副主任岗位很不好干。身为副职,所有的活都要他带头干,干得多,错的多,挨批的也多,经常还会成为领导的“出气筒”。但当他当上一把手主任时,发现更难干了。提为正职缘于一次偶然机会。八项规定执行后,吃喝风得到了很好的遏制。然而,有的人不太习惯,以前的做法还有一定的“惯性”。正是这种惯性思维,让他们办公室一把手主任因为午间饮酒被抓现行而丢了公职。于是乎,身为副主任的苏晓秋开始主持办公室工作,半年后他转正了。
苏晓秋一直觉得自己在仕途上提升总有些“投机取巧”的成分,觉得自己借了别人的“霉”,走了自己的“运”。所以,他工作很投入,一直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他清醒的记得,自己在办公室主任岗位上工作了三年零两个月。这个岗位确实很难干,他感觉自己的担子更重了,原本干干具体的活就行了,领导交代什么做什么,可一把手主任就不行了,必须宏观考虑很多事情,而且还要经常给领导出谋划策,更“操心”了。虽然干得时间不长,但他已经两鬓染霜,老成了许多。
自从毕业,苏晓秋就在行政岗位工作,一干就是十四年。两年前,他就与单位主要领导汇报,期待能够调整一下岗位,多岗位锻炼锻炼,希望自己能有更好的提升。也许是领导出于对他的信任,他越是想走,越是毫无调动的动静。
“晓秋,你小子不想好了,你明早一早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有一天晚上十点多,单位主要领导先训了他一句,然后让他次日去他办公室。那一夜,他觉得好漫长,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知道自己干了一件不该干的事。第二天早上,他早早的就起床,洗漱完毕,开着车就去了单位。
八点不到,单位领导也很准时上班。“你这是对我不满意啊?”“领导,不是,你听我解释。”“我不听你解释!”领导很生气,把一封辞职报告扔给了他。这是他头一天下午放在领导办公桌上的。“你小子觉得我不给你调整岗位,你就撂挑子啊?”这是他第一次被领导这么狠狠的批过。他记得领导根本就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就把他撵出办公室,让他回去干活了。
苏晓秋连自己都不相信,半年前,他竟然离开了办公室,他被调到单位的一家二级公司做一把手。他欣喜若狂,对他来说,这算是一种认可,也算是一种提升。
这几年,实体经济的发展受到了一定局限。苏晓秋的公司业绩明显出现下滑,导致优秀人才跳槽、员工情绪不稳定、工作积极性受挫,产品质量也出现了问题,市场开拓面临严峻挑战。一些列问题让他有些焦头烂额,经常失眠。
“叔叔,你有打火机吗?”一位大学生模样的小伙子打断了苏晓秋的思绪。“抱歉,我不抽烟!”其实,最近的烦心事让他偶尔也抽两根烟,他只是还没有养成出门带烟带火的习惯,还只能是“二等烟民”。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湖边的游人渐渐的稀少。面前这是一处人工湖,他还没来到这个城市时湖就挖好了,这么多年不断的治理完善,已经成为市民游玩的主要去处之一。
“救命啊,有人溺水了!”趁着夜色,苏晓秋看到湖边有一个女孩,惊慌失措的跑着去喊月亮湖的管理员。这么多年,不管是春夏,还是秋冬,总有人喜欢下湖游泳,溺水事故也屡见不鲜。尽管管理部门三令五申说这是景观湖不宜游泳,但仍然有人不听劝阻。管理部门迫于无奈,只好安排工作人员日夜巡逻,一旦发现溺水者立马营救。不一会,管理员跑了过来,来不及脱衣服,就跳到水里,好在溺水者离岸边不远,很快就被揪着往岸边游,隐约还能听到溺水者的抱怨,“你让我去死啊,找不到工作,我无言以对父母……”溺水者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但管理员并不理会,还是把他揪到岸上。
这突入其来的一幕,让苏晓秋一下惊醒了。这么多年,他总结出来了。他知道,每一个人都会有不一样的难处,无论你身处人生的哪一个阶段,都不可能一帆风顺,关键是看谁能度过难关,谁能挺过去。
他很快离开了冰冷的石块,健步向公司走去,心里默默念叨:唯有坚持,方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