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家史70年 - 草稿

    黎明之前的第一声鸡鸣,父亲就起床架起了茶炉,母亲从柴跺上撕下一蓝子麦草开始点火烙馍,烟囱里冒出的是生活里的尘埃,我曾联想黄土高原上的垢土是不是爷爷的爷爷们留下的尘埃,不然它怎么别的地方没有呢。

        母亲一边用嘴吹着灶火里不太旺的火苗

一边与父亲聊叙着我的家史,我撕扯了一下被角钻进温暖的被窝,宁听着父母的聊天,父亲操控着茶炉,弄的满屋飘游着烟雾,父亲让烟熏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眼盯着让烟熏的黑黝黝的椽木。小燕子从外面叼来一只虫子喂给了它的孩子,刚好母亲烙的油饼端在我与父亲面前,她又继续烙下一张去了,小燕子也去了。我感到母亲要比燕子还辛苦些,因为燕子喂的是它的孩子,而母亲喂的是她的丈夫与孩子。

  这是个金秋十月的清晨,门外下着鹅毛大雪,父亲使劲全力侍奉着它的茶炉,为的是能顺利撮上一口浓烈的苦茶,好为一整天的劳作加把油。他一边喝茶一边乘机与母亲交流着我们王家的家传历程。

    1918年的初夏,黄土高原上的一座小山坡下的一座四合院里,屋檐下游走着象父亲一样的烟雾,也许太爷也是在撮那么一口浓烈的早茶,太爷的媳妇是现在母亲的姑奶,母亲没事时总会说她们林家二代人嫁到了王家,我听后感到王家人真行,能娶林家二代,这说明王家人一定秉性端正,英俊潚洒,但我对着镜子经常看自己,找不到一丝英俊,太爷有天去一座山涧砍柴,村人在对畔高呼“王田田—!王田田—!你婆娘生了个后人”太爷一听高兴手一松从万丈深崔上掉了下去率破了肚皮,沒过两天丢下了爷爷与太奶见了阎王。太爷的年龄定格在22岁左右。

  爷爷一天一天长大却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亲,时间推移到1938年爷爷照样建立了自己的家,他没见过他的父亲,每天爷爷给别人放羊为生,他站在大山坡上寂聊时用尽全力吼两声家乡秧歌“上河里担水路不干,下河里担水无水担。”从这民间曲普里可以听到几十年前不但缺吃也缺水,但他却坚守着故土,每天日头从东边山峁上升起,又从西面山头落下去,爷爷每天重复着单调的生活,后来爷爷终于成了一名地下共产党员,但不幸的是由于爷爷1958到1963年的举国上下大饥荒的岁月里,为了养家把自己几年时间里争下的口粮用来养活他的三个儿子,老天有眼三个儿子一个都没饿死,但爷爷自己由于长期缺吃少喝,得了胃病驾鹤西去,享年42岁,还好他活了40个春秋。比太爷多活了20个春秋。

      祖辈的故事我几乎都是在热呼呼的土炕上听父亲与母亲的闲聊中慢慢的了解,而祖辈的经历却是那么的苍白,苍白得尤如金秋十月夜空上空的月亮,让人心生向往却略带凄凉!

    爷爷走后留下了三个几子,奶奶从不叫他们的名字,都是按顺序叫老大、老二、老三,老三便是我的父亲。

    从我记事起父亲是个开拖拉机的,各家各户的庄稼都是他碾,父亲的聪明能干让七八岁的我也倍感荣幸,与几个屁小孩玩耍觉得自己的腰杆是直的,有次一天清早,父亲的拖拉机让白茫茫的雪霜腹盖住了,模样成了一台仿真的腊象,我好奇地用舌头去舔手扶炳,结果我的舌头象吸铁一样牢牢地粘在了手炳上,诺大的一院麦场上仅只留下我一个人,我器喊了大半天,是热泪化解了雪霜才把我与车分开。分开后我咒骂了父亲的拖拉机是魔鬼。

      1980年父亲又给村里家家户户磨面,每天早出晚归,母亲总是在傍晚时分开始撕扯麦跺上的柴草,她一边撕扯一边象我唠叼着:“你达怎么还不来?我看公路上过来的那个人很象你达。”我恶恨恨地瞪母亲一眼,心里蛮骂着,“我是你后人还里他是你后人?”我肚子饿得呱呱叫,当然有点怨气,母亲撕扯了一大篮子柴草又站在院墙边上期盼着她的丈夫。我无奈地骑在院墙上把土墙当俊马一样骑着,顺便欣偿那西阳西下时映衬在天际间火红的晚霞,晚霞渐渐由红变青,再由青变黑……母亲由墙的这头提着柴禾走到墙的那头,再由墙的那头走到麦场中间………月亮出来了我也骑着“俊马”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是在父亲的怀里,父亲象雪人,更象面人,头上、眉毛上、衣服上、腿上……与之前他的那台拖拉机没什么区别,成为一幅逼真的腊象,母亲总会拿着帚扫帮他拍打衣服上散落的面粉。父亲现在的咳嗽也是那个时段落下的病根。

      1986年间父亲又成了村里的文书,每天往家里背着各种各样的表格。这些年的光阴里也算是最风光无限了。

    1988年的夏秋的一,满天乌云密布,这个不起眼的大山之上,好象上演着一场正真的悟空大闹南天门,霎时间各乡各镇的雷台点上架起了雨炮,指挥这场大战的是省级直插乡镇,天空上跑着飞机,地上各大小山头上架着雨炮,各地乡村的庙里长老点香拜佛,祁祷着这场大雨的到来,却又但心着地里黄

灿灿的麦苗,母亲站在门口紧紧握着我的手,望着黑压压悬在空中的乌云,嘴里不停念叼着:“你老人家一定要保佑”,我不知母亲心念的老人家是神佛爷还是炮神爷,反正我想一定不是我爷爷,爷爷在今天这样一种场合下也许她只会与母亲一样念叼几句神佛爷保佑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没过多时各地乡庙诵经的先生的声音象一团黄蜂嗡嗡呀呀地飘过云层,再一会传呼机的呼叫飘过天空:“顿7顿7收到回答“顿1顿1收到回答”,“顿7收到,5分钟后uM7382掠过新民大山,高度12800米”“顿1收到,顿7收到”声音是又是从云层中传来,诵经声、电波传送声、雷声、雨声……交织在一起。

不大一会儿天空云层中窜起了火炮,直朝那黑厚黑厚的云层钻去,东面的炮把云层打到了西,西面的炮又把云层打到南,诺大的“天神爷”还是被炮神爷赶跑了。

    第二天风和日丽,山村再次寂静安祥,一大群麻雀追着另一群麻雀从柴跺上飞到树上,又从树上飞到院墙上,乌鸦盘旋在山顶上空,乌鸦的上空翱翔着一只老鹰紧盯着乌鸦,天空万里无云,瓦蓝瓦蓝。我再次骑上我的“俊马”从天上观察,从地上畅想:

大千的世界啊!

你变换真的莫测。

美丽的故乡啊!

是谁把你给予了我。

    1989年秋的一个下午,突如其来天空又是乌云密布,我牵着我家的大黄牛刚找到一簇鲜嫩的长草,它岀着粗气,刚伸岀有力的牛舌卷到草头,“哄隆隆”一声巨响,它四蹄一蹬尾巴一蹶热乎乎的牛屎从我的黄军帽上流到我的脚上,没等我反映过来它一溜烟跑了。豆大的冰雹顿时哗呖哗啦从高空砸了下来,我跺进一个窖洞只能听天由命,即便热乎乎的牛屎带着青草味熏陶着我的惊吓,但我依然能把视线架到对坡洼的山那头,冰雹夹杂着雨水,放眼望去象上学时老师在黑板上划下的阴影面积图,更象西游记的开场片,山那头赶羊的,赶牛的,赶驴的……人与牲畜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人哭畜豪,我心想这又是多么一场美好的风景啊!我更以为所有人类今天应该都是如此。

    不多时分满山遍野白茫茫一片,四面八方传来更多的哭声、吼叫声、呼唤孩子的凄惨声,我突然想起我的娘,我的牛,整个一道山沟里也有了我呜呜哇哇的哭声。

    我不知是吓晕了还是哭晕了反正我是晕了,等我醒来时我趟在家里,三只麻雀站在门槛上叽叽喳喳,好象在咒骂我。我突然想起昨天的事并非做梦,便急急忙忙起炕向门外跑,奶奶的哭声把我引到了一块麦地,眼前的场景确实让人擅抖,黄灿灿的麦穗平辅在地里,有些依然被昨天的冰雹腹盖着,奶奶弓着腰、父亲弯着腰、母亲、二婶、二伯全家人滴着泪一穗一穗挑检着半绿半黄的麦穗,各家各地里的人泪水融化着昨日的冰雹。我看到如此状观的景象不由自主地也流下了两行热泪,但当时我想我长大了一定要成为孙悟空,把那讨厌的乌云用金箍棒砸个稀巴烂。

    第二天父亲没有再去地里,他却扛着铁锨去了半山腰,躺在那里抽着焊烟,嘴里冒出的烟并不比烟囱里的少,我站在我家院边上望着父亲的举动,心想要是爷爷活着一定打断父亲的腿,再心想父亲心里一定非常难受吧。

    母亲腰里围着围裙跟我一样站在院边上望着半山腰的父亲,眼圈里涨满了泪水。朝着父亲轻唱着“妹妹的大哥哥呀!你就这么着走远了,妹妹眼泪花花地涨满了,你活拨了尕妹地心肝了……冬去春来的十八年,把羊肠小道儿眼望穿……”。我顿然发现父母的爱情多么地深厚。

    晚饭时分我才知道父亲上山是再次回望养肓了他三十八年的这片即爱又恨的土地,他想好好看看,他想告别山山岇岇,一石一草,现在他决心己定叫来了大伯二伯告知此事,从大伯的火红眼圈里我能体会到他的焦急,他怎么能啥得他的小弟出远门,争吵过后生活依然,一切如常。

    转眼秋去冬即来,杨树上零零散散地飘落着秋叶,风吹叶起,风落叶掉。演义着大自然的故事。父亲在吃饭时掏出一张白纸,具有仪式地对母亲、姐姐和我说,为了你们的将来咱们家明年搬迁。我后天出发,家里就全靠你们娘仨了。

  父亲言出必行,第二天我放学回家后母亲告诉我父亲去了河西,往日平静的生活让天雷击的粉碎,找不到家的味道,再也没有饭前饭后的热闹,那怕母亲依然提着篮子在院墙边等父亲,让我饿肚子总也好过现在四缺一,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梁也还是那道梁,看家的狗叫的更加的疯狂。每当夜晚我感到失去了爹娘。

    九月的十九晚,是姐姐十八岁的生日,她比往日早到家,显得格外开心,对我更是友好有加,我对她如此的异常心存疑惑,母亲为她特有的生日早早地煮了几个土豆,格外用仅有的玉米面烝了半锅玉米熟面,在饭桌上母亲笑着说“巧娃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属猪,家里你达不在,给你没什么好吃的,就这两样了。”。姐姐说:“妈!这没啥呢!以前你和我爸还肯麦皮呢,我属猪嘛,你就当喂猪啦!明天起我就不去上学了,我出门争钱供我弟上学,要是他考上大学咱家日子就好过了。”母亲顿时泪如泉涌。娘仨抱在一起大哭一场,姐姐十八岁的日生让泪水冲洗地一干二净。她连猪都不如,土豆与玉米熟面一样也都没吃上。

    转眼到了寒冬十月初八,姐姐按照吉利的日子背起行襄向幸福出发,向理想出发,尽管路上的积雪埋没了道路。姐姐的男朋友与我一起把她送上了火车。

    家还是那个家,却留下了母亲与我,没事时我总喜欢盯着写字台上的马蹄表与那台蓝框白面的收音机,听它发出的声音,思念我的父亲,想念我的姐姐。有天晚上我填饱肚子照样听收音机,我无意间听到收音机里传来播音员甜美的声音:“下面是陕西临潼解放军某连……李世民为他在兰州的女朋友点播的歌曲《十五的月亮》”希望他的女朋友能工作顺利!平安幸福!”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

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

    我走出大门,对坡洼的崖畔上的确撒落着皎洁的月光,月光照在一颗一颗的大石头上好象我家那头大黄牛的乳头,但我确信它再美也是石头,不可能分沁出甘甜的乳汁。而这样的美景下我突然思念起我的父亲了。

    没有人能想到,寒冬腊月在甘肃河西走廊被风遗忘的一片戈壁沙滩上的地窝旁边象老鼠一样尊着三个人正啃着冰块一样的半生半熟的白里加黄的叫不出名堂的干粮,不远处是一簇干枯的沙枣树,野风使劲地吹着发出凄凉的声音,他们眼睛里带着血丝,只看眼睛如狼,另瞧形态如羊。一阵一阵的狂风时不时地从远处吹来谁家墓地里烧的半黑半黄的冥币从三人身旁翻着跟头呼啸而过,好象提醒他们赶快离开,一只肥胖的刺猬象大款肥婆一样扭动着屁股从三人眼前慢过,果然他们是狼,刺猬没了命。远处一台推土机冒着黑烟吃力地推着一座座小山丘,三个男人围成一团点起了火烤刺猬,从此这个荒芜了万年的沙滩上有了炊烟有了笑声。、。

    1990年农历七月十一大早,喜鹊从墙头上跳着小舞,房檐下的麻雀也是如此,全队的父老乡亲都朝我家涌来,拧箱的,提被的,还有挑担的,……我心里默默地祝福他们身体健康,更希望我庄前屋后的杏树年年开花,柳树发芽,与我一样终成参天大树,最开心的是邻家小何给我递了一张名信片,上面写道:“但愿人常久,千里共婵娟。”乐与悲往往并存,是哲学是天理,更是道法自然中的万事万物方生方死之理。

  当全队人一切就续准备启程时,张爷爷手里提着鸡蛋,吃力地从我家庄底的小路上爬了上来,父亲见状急忙上前迎接,还没拿住张爷爷的手,爷爷却双腿一软跌倒在地,象三多小孩吼着哭了起来,父亲也哭起来了、母亲哭起来、张审哭了、干妈哭了……大的小的全哭起来了,他们一边哭一边叮咛着…… 唯独我家的大公鸡依然领着母鸡迈着八字。 跟没事的鸡一样照常朝着邻居家的树林里钻去,我心里滴咕了一句:“没良心的狗东西”。这天家乡的太阳最红,穿过云层,照射在我家的西墙上金灿灿一大片。

      座了一夜的班车,我感觉我穿越了宇宙 ,看见了黄河,越过了乌销岭,再一路越走越平,最奇怪河西一带的白扬树的身杆个个如此笔直高大。真象书本上写的钻天扬。不象家乡的白扬树,弯弯矮矮。唯有爷爷留下的一颗还算象个样子。

    一路上的好景色真的没仔细琢磨便到了车站口,但肚子饿得直叫,一起前行的同乡从路边的坟头上捡来了别人用过的祭品,有萍果,有面饼,老乡开玩笑说:“我就是他先人,他们都是为我准备的”。诺得我们一时忘了一路的疲倦。沿着沙石公路一直朝前,两边的白杨树伸进了天空,只有一条笔直的缝隙,走了不知多久后树没了,路也没了,眼前是一片沙漠戈壁与几座孤坟墓地,墓地旁的枣树上没有绿叶,但却挂满了从坟堆上吹过来的冥币,风吹纸响,响声似鬼。我跑上前一把抓住母亲的衣角,惊动的心才刚刚平静下来,不远处又是一道旋风刮起,从路边刮到坟前,又从坟前刮到路边一遛烟从我眼前消失了,我迷着小眼看了一下太阳,太阳通红地如一颗蛋心,风卷着一粒粒细沙如卷着雪片不时打落在我的黄军帽上,我突然想起了红军过草地,想起了西游,不知又走了多少时晨,终于看见了一排排底矮的土草屋,父亲指着中间的一间草屋说:“平儿,那就是咱的新家”我即纳梦又生气,脚下的沙子足有一尺多深,时不时地风沙卷着干草从脚下掠过,再朝着父亲说的地方走去,发现父亲说的家是没院墙门的,父亲的家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只乌丝灯泡,灯泡欢快地摇摆着,应该是迎接着我们,进了一间房子向左看到了一口大锅,一间大炕。我差点倒在了地下的沙地上,心想爷爷怎么生了个“傻子?

    新家是看到了,但希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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