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凡·一】
甫一出小区，是热闹的早餐摊子，豆浆、油条、吆喝声、进食声。没错，楚寒光很远便能听见他们进食的声音，无论是西装革履、亦或是黄帽民工，在上班之前，他们都是自己。
楚寒光穿着一件卫衣、戴着兜帽，买了早点便走向地铁站。万千尘流中，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在路上解决了早餐，也进了地铁。
封闭的箱笼急速行驶，人们自顾自的低头摆弄着手中的寸铁，无人言语，只有那广播中的报站声、孩子的哭声、母亲的安慰声。
那是一个年轻的妈妈，左臂揽着娃，右手紧握栏杆，嘴上哄着孩子，在后面“文明乘车，礼貌让座”的标语下，着实狼狈。楚寒光正欲站起给母子让座，正好瞥到母子身后一个男子的手从那母亲的包中探出，且手里攥着什么物什，登时皱了皱眉，如脱兔般从座位上疾窜而出，闪电般的功夫，只听得一声男子的惨叫，钱包已物归原主，地铁门开，那男子踉跄着出去，楚寒光压低了兜帽混入人群，出了地铁站口。
箱笼中，只留下了讶异的人群和惊魂未定的母亲，怀中的孩子也忘记了哭闹。
厚厚的一摞书被楚寒光放在桌子上，仔细看去，大多是武侠、历史小说一类，有的系列卷目繁多，也不知到底有多少本。他从怀中掏出纸笔，上面规整地记着几个人的名字以及一些书名，应是笔记。楚寒光翻开一本书，手指间不停地翻动，神情严肃，目光游弋，一目十行，竟不似在看小说，而是在找着什么东西。
窗外照进图书馆的晨光变成了夕照，接着是灯光，桌上的书一本一本、一摞一摞地变换，笔记上又多了一两个名字。楚寒光每天都来这市里最大的图书馆，从清晨到夜晚，不断的翻书，或利用图书馆内的电脑阅读小说文章，寒来暑往，连图书馆管理员也早发现了这个不爱说话，只是闷头读书的怪人。有人问他，他也并不答话，好像是什么机密一般，可看起来却又稀松平常。
晚，楚寒光回到家中，所谓的家不过是狭窄阴暗的处所，也并无许多东西，因此倒也干净整洁。一台老式电脑蹲在桌上显得沉沉的，他一边吃着泡面一边在网站看着小说，正看的兴起，鼠标点了“下一章”，却没有了。他切换了个界面，是一条视频新闻，“知名作家XX半路转行影视圈，掀起一番新风浪”云云，楚寒光哼了一声，关掉电脑，洗漱一番，躺在了床上。
【笔墨·一】
枝上莺啼，新雨方收，山间一派清新之色。芒种将至，意味仲夏即将来临，而这青山幽涧倒还算清凉，真个好处所。
崖边，一个白衫青年正自舞剑，剑法凌厉迅疾、扑转回环、且暗藏玄妙，舞了片刻，做了个收式，背后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寒光。”
楚寒光转过身来，见是师父，忙做了个持兵揖，道：“师父！”
老者鹤发白须，面目和蔼，道：“寒光，你可知你上山有多久了？”
楚寒光道：“回师父，约莫两年有余。”
老者道：“是啊，两年倏忽已过，这两年来文韬武艺我也授了你不少，也是你下山历练的时候了，何况山下村中你的父母兄弟你也很久没见，也当回去让他们高兴高兴。”
楚寒光眼眶微微泛红，不知是因要别了师父，还是想起家中父母兄弟。老者接着道：“此番下山，江湖之大，山海茫茫，江湖之事形形色色，但别忘了为师所授你的最关键的东西，那就是‘侠义’二字，寒光，你要谨记啊！”
“是，师父。”
下山的小路弯弯曲曲，地面因昨夜小雨仍有些湿润，周围有些雾气，楚寒光背着长剑与包裹徒步下山，走进雾气，不禁咳嗽了两声。
越走下去，楚寒光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喉头也更加不适，面部因雾气而有些潮湿，他伸出手拂了拂，手指上一抹黑色，更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加快了脚步。
【尘凡·二】
楚寒光吸了口气，猛地醒来。
他看了看时间，方是凌晨四点，却再无丝毫睡意，开了灯，拿起了面前的本子。
本子上正是他日间读书所做笔录，密密麻麻，竟快记完了整个小本。他翻弄着，叹了口气，随手拿起手机，一条新闻闪了进来：
“著名类型小说家摩诃一剑10日后在杭XX广场举办签字售书会”
楚寒光眼前一亮，他翻了翻本子，在某一页停了下来，目光凝聚，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也好像在下定决心。
十日后，杭州。
广场上早已聚满了人，倒显得立着的广告牌没那么醒目，摩诃一剑是近几年红遍大江南北的首推仙侠、玄幻小说作者，其小说的影视IP即将创立，趁此机会推出了自己的系列新作，又着实火了一把。书迷的队伍排成了长龙，其中一个人穿着卫衣，戴着兜帽，正是楚寒光。
楚寒光手中拿着两本书，前后都是炽热的讨论与朝拜式的目光，有的还远远的张望。他却仍旧低着头随着队伍缓慢地移动着。
近了，越来越近了，这是自己这么长时间辛辛苦苦计划中的第一个人，他没有经验，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他只想奋不顾身，师父告诉自己的“侠义”二字，他从来没有忘过。
他走到摩诃一剑的面前，那是一个戴着眼镜、微微留有胡渣的三十多左右的男子，微笑着目送走了一位读者，又把目光递到楚寒光。后者将两本书放在桌上，问道：“你好，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摩诃一剑微笑着拿过书，翻转过来，拿起笔就要签字，仍面带微笑地说道：“当然可以，不过那可得看我签名的速度喽。”
楚寒光一只拳头拄在桌子上，向前逼近，道：“十年前，你是不是写过一本小说，叫做《青冥风云录》？”
摩诃一剑抬起了头，手中的笔却没有停下，微笑着说道：“噢，的确，想不到那么早的作品还有人记得。”说着，手上已翻开第二本书。
楚寒光盯着他道：“可是，那本小说还没有完结，为什么不把它写完！”
那作家怔了一怔，以往粉丝问什么问题都是毕恭毕敬、礼貌非常，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竟如此咄咄逼人，好没教养。心中不悦，但嘴上不说，亦仍面带微笑，说道：“嗯，久远的作品，有时间我会填坑的。好了，谢谢你的捧场。”说完把签完了名字的两本书递给面前这个不友善的粉丝。
楚寒光并未接过，又向前逼近了一分，道：“请你现在就写。”
摩诃一剑这几年大火，所著之作连连荣登畅销榜首，各处邀剧本、访谈活动不绝，粉丝们都尊称一声“剑叔”，合作伙伴也要称一声“老师”才行，若不是这么多粉丝与媒体在场，怕早就要发作了，他略微环顾了四周，道：“我想读者更期待的是这个新的系列的后续吧，好了，下一个。”
楚寒光一动不动，狠声道：“难道那些你笔下的角色，你就不管不顾了吗？难道那生灵涂炭之乱世，你就放任自由了吗？难道那些人的未竟之事、未报之仇，你永远都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吗！”楚寒光的声音越来越大，身后的人都好奇的探出头来。摩诃一剑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招了招手，两名安保人员凑了过来，就要把楚寒光押走，后者见目的难以达成，扔了一声：“我自己走！”说罢重新压低了兜帽，快步离开了广场，留下了一群粉丝的木然私语、以及那作家的难看神情。
楚寒光一路小跑，已转了几个街道，神情显得有些不忿，身旁有个小卖部，他买了包烟，点上，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在眼前。
【笔墨·二】
烟雾缭绕在眼前，越发刺鼻与一种不寻常的感觉。
楚寒光脚步越来越快，向前望去，阵阵浓雾正是飘自山下的小村庄。
那是自己的村庄。
大火，浓烟滚滚，二三里村镇，笼罩其中。楚寒光朝村子不住飞奔，浓烟呛鼻、喉头奇痒、脚下连摔了几个趔趄，他都不管不顾。那是生他养他的小村庄，那里有他的父母、兄弟、儿时玩伴、邻家妹子，他们都是与世无争的勤勉好人，他们都是陪伴自己长大的亲人挚友，他们......
楚寒光已奔到了村子门口，熊熊大火烧遍了村子，更无一处可容进入，楚寒光望着腾腾火焰，跪了下来，不住抽泣，转而，嚎啕大哭。
终于，他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尘凡·三】
楚寒光抽罢了一支烟，望着车水马龙若有所思，也似又下着什么决心。
他将烟头摁在墙上熄灭，扔进了垃圾箱。
一天的活动下来，摩诃一剑已是很疲累，除了白天发生的小小插曲令人不悦，整体下来还算反响不错。活动方给自己安排的是五星级酒店的上好住处，他从浴室中洗尽了一天的尘垢，穿着浴袍走了出来，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本书来看。突然他感到脖子冰凉凉的，他随手一摸，竟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架在那里！
他扔了书正要起身，脖子上的刀用了用力，而一只手也压得他不得不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摩诃一剑总归是个人物，此刻知道挣扎无用，慢慢平复了气息，冷静下来,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身后是一个带着兜帽的男子，光线暗淡看不清面目，他凑到摩诃一剑的耳边，道：“影小虎，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
摩诃一剑听着声音，道：“你是白天那个......你到底有何企图？”说着，突然觉得“影小虎”这个名字好耳熟。
那人正是楚寒光。楚寒光道：“没错，是我，听着，十年前，你未大红大紫之际，曾写过一本《青冥风云录》，而你塑造了一个主角，就叫做......”
“影小虎！”摩诃一剑脱口而出，他想起来了。
楚寒光道：“哼，没错，可是你那时写了一册便搁笔不写，你把他的父母写死，又有一个正邪不明的叔叔，你安排青冥观的弟子收留了他，你写他全心全意要学武复仇，你挥挥笔杆子就把无尽的悲惨与重担压在他的身上！而之后呢，你不写了，他报不了父母的仇，他不知道到底谁是凶手，一切就在那里定格，永远停滞，你就这样轻易地把你笔下的人物抛弃，你可安心？”
摩诃一剑听得云里雾里，惊疑道：“那......那只不过是一个编造的故事......那，那只是假的啊！”
楚寒光冷笑了一声，道：“呵呵，不，这些不是假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本人、以及十年前你的坑作告诉我的，我答应了他......说了你也不懂。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把这所坑之作写完，不管结局如何，你至少要有个交代！”
摩诃一剑大脑还没醒转，自己笔下的人物？这也未免太过荒谬，准又是个狂热的粉丝。然而脖子上的刀子可不管荒不荒谬，他只好道：“额......小兄弟，你别激动，我答应你，我会继续将那部作品写下去的，不要激动......”
楚寒光道：“由不得你不写。”说着，未拿刀的手伸在了作家眼前，手中是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一家三口笑得很是开心。
摩诃一剑大惊道：“你，你要干什么？”他望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楚寒光道：“目前我还没有干什么，不过这都取决于你，接下来的日子你就乖乖写书，我保证她们不会有事，如果你报警，或者根本没有把故事写完，那我可就说不准了。”
摩诃一剑早已咬牙切齿，他看着照片，道：“好，只要你不动我的家人，不就是写书吗，有什么难的，我答应你！”
“好。”
摩诃一剑感觉到脖子上的刀渐渐拿开，直至再也感觉不到，他回头，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窗子上的窗帘随着晚风微微摇摆。
三个月后。
一家小吃店内，客人稀稀疏疏，服务员也懒散地打着哈欠，无事可做。墙上挂着电视正播报着什么新闻，楚寒光找了个位子坐下，点了杯扎啤，服务员挪动着重如千钧的步子，楚寒光暗觉好笑，也不多话，看向电视。
“近段时间，近百名小说作者不约而同地开始了所谓的作品‘重启’计划，将其早年未完结的作品重新续写，这里还包括著名作家摩诃一剑，专家称这是一次‘文学初心回归’式的运动，不过也有网友提出质疑态度，他们认为这是作者缺乏新鲜题材，借自身名气集体炒自己的冷饭趁机赚钱的举动。而关于作者自身，亦有少数作家私下透漏称他们受到了奇怪粉丝的骚扰和威胁。最新动态我们将继续跟进，请锁定我们的节目，这里是XX新闻。”
“铛”。
服务员毫不客气地将一杯扎啤放在楚寒光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扎啤上泛出的泡沫流淌在杯子外，杯内无数的气泡向上奔腾。
楚寒光饮了一口。
【归墟】
楚寒光口中的药有大半流了出来，一只干枯褶皱的手握着毛巾将其嘴角流下来的药汤擦了擦。
竹榻上的楚寒光面色苍白、虚弱，鬓角渗出一连串的汗珠，虽未睁眼，但眼珠翻转，似梦中遇噩，突咳了一声，醒转过来。
眼前，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太守在榻边，手中握着药碗，楚寒光弱声道：“老人家，这......是哪里，是您救了我？”
老太微笑着道：“非是我救了你，而是你将救了我们。”
楚寒光一脸疑惑，似乎又要问些什么，老太道：“你先安心将养几日，有什么问题，几天之后你自会知晓，只不过......唉......”
老太叹了口气。
三日后，楚寒光身体本并无大碍，又得老太悉心照料，已是歇养好了，在屋内几日虽饮食不缺，但也总归有些闷了，他前去请示老太，老太略有思索，点了点头，陪同着他走到门口。
门还在关着，楚寒光看了看老太，伸出双手推开了门。
这是偌大的一个村镇，视线所及极为广阔，却既有飞檐琉阁，亦有泥屋草栋，周围云遮雾罩、飘渺神秘，不只是仙境乎，亦或是凡间乎？
最令楚寒光惊奇的是，他的面前站满了人，不分男女老少，而其着装亦是眼花缭乱，有乡下村妇，有持剑侠客，有绫罗富家子女，更有甲胄威风将军，但有一样是相同的。
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楚寒光，这种目光不是敌视，不是鄙夷，而是一种深切的期盼，一种由衷的渴望，带着哭腔的渴望。
楚寒光震惊住了，他以目光询问老太，老太缓了缓，道：“我们一直在等一个人，一个可以拯救我们的人。”
楚寒光惊疑道：“拯救...什么意思？”
老太不答反问道：“你相信命吗，你相信老天爷吗？”
楚寒光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看看老太，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些人。
老太道：“其实，我们的命都不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我们都是被创造出来的。在另一个世界，有一群人，他们用自己的笔墨书写故事、塑造人物，而那些人物，就是我们，我知道你可能很难接受，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他们就像我们每个人的老天爷，规划着我们的命运，从始至终。可总有些人，他们因为各种缘故撂下笔墨，从此不再书写我们的故事了，我们成了弃儿，没有人管顾，我们所在的世界也不再流动，而我们，就全汇集到了这里，一个不知道怎么称呼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全都是被那老天爷遗忘的孩子。”
楚寒光目光呆滞，他又看了看眼前这些人，他们的眼中，慢慢泛出泪光。
“他们在各自的故事中，有的失去了父母，有的失去了孩子、挚友、爱人，他们身处在被规划好的谜团之中，但却无法得知真相，他们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仇怨、夙愿，却永远无法解决和实现，他们，被永远抛弃在这里。”
楚寒光突然想到，自己的父母，兄弟不也是被那所谓的老天爷一把大火烧了殆尽，可现在，人死固然不能复生，可连仇家是谁也不知道，呵呵，就算现在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想到这里，他的内心也泛起一阵苦楚。
“我的‘生前’被设定为是一个占卜师，而前几日占得会有一个‘天行者’来到这里，他将不受三界规限，可以动身到那老天爷的世界去，而那个人，就是你！”
楚寒光惊道：“什么？我....什么？”
“我们希望你能够到那个世界去，把这些兄弟姐妹的故事告诉给他们听，让他们知道，他们的笔下有一个世界，希望他们能给我们一个结局，就算是血染沙场，那也是一个将军的归宿，就算是身陷囹圄，那也是一个义士的尊严。你......能答应吗？”
楚寒光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他们眼中的期盼更加热切，而哭腔也不再是虚妄。
“此番下山，江湖之大，山海茫茫，江湖之事形形色色，但别忘了为师所授你的最关键的东西，那就是‘侠义’二字，寒光，你要谨记啊！”
师父的话，此刻却响在了耳边。
“好，我答应你们，只要我做的到！”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楚寒光耐心的听着每一个前来诉说的人的故事，他看到了无数的悲欢离合，无尽的人世沧桑，直到出发前的那一天晚上。
那个晚上，月儿明朗，和风扑面，在这个不知何世的地方，却有着熟悉的意境。
楚寒光沐浴在这月色下，听老太说，那个世界的月亮远没有这般明朗，温柔。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还捎带来淡淡的幽香，他回头看去，一个女子身着朴素，有点腼腆地慢慢地走来，他看了看楚寒光，又低下头去。月色下，像一朵羞赧的花。楚寒光对眼前这个女子有一丝模糊的印象，好像是前来诉说故事的其中一个。
楚寒光正待开口询问，女子小声道：“那个......楚大哥，我有个不情之请。”
楚寒光道：“姑娘请讲。”
女子道：“呃......我可不可以反悔，我...我不想回去原来的那个世界。”
楚寒光奇道：“这是为何？”
女子低着头道：“在我原来的那个世界，我是城里某一家的丫鬟，女主人对我很不好，男主人有对我色迷迷的，其他人又排挤我，我受了很多苦、很多伤，我不知道我的那位老天爷是怎么安排我的，可我.....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敢赌，我还是待在这里比较好吧......楚大哥，可以吗？”
楚寒光看着眼前的这个可怜的人儿，道：“好，那，请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抬头，月光照耀下稚嫩中夹藏着一丝娇美，道：“谢谢楚大哥......那个，楚大哥可以叫我玉儿。”
楚寒光微笑道：“好。”
【尘凡·四】
服务员一脸不耐烦地对楚寒光道：“对不起，我们打烊了。”
楚寒光皱了皱眉，又感到有些好笑，现在的店小二都是爷吗？
赶上了一班地铁，封闭的箱笼中是一些封闭的人在玩着手机，他呆呆地看着站点标示，下一站就是曾经不分寒暑日夜往复的图书馆。笔记本上的名单已经被处理的七七八八了，可他却一直没有找到自己的归宿。此刻的他已经没那么执念，他已经拯救了那么多人，心里想着他们能够幸福下去，自己也心满意足了。师父说了，这是侠义道。
不知是出于习惯还是心中仍有着淡淡的执念，他在图书馆站下了车，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图书馆，看来长时间的规律使然，他怕是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暗自笑了笑。
走了进去，图书馆内正在翻新，很多旧书被放在了地上，图书管理员微笑地向他点头问好，他也点了点头，旋即随意地从地上捡起一本旧书。
那是一本旧版本的金庸的武侠小说，他随便翻了翻，两页纸从书里面掉到了地上。
楚寒光慢慢捡起，那是两页写满的文字，好像是一个故事，是小说吗？楚寒光把纸张打开，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崖边，一个白衫青年正自舞剑，剑法凌厉迅疾、扑转回环、且暗藏玄妙，舞了片刻，做了个收式，背后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寒光。”
这是，师父在喊我，对，我那天清晨在悬崖上练剑，是师父在我身后喊我，是......这是我！这是我！！！
楚寒光浑身冷汗，他激动地看了下去。
楚寒光已奔到了村子门口，熊熊大火烧遍了村子，更无一处可容进入，楚寒光望着腾腾火焰，跪了下来，不住抽泣，转而，嚎啕大哭。
终于，他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第一张纸写到了这里就没有了，果然，他晕倒在自己的村子门口，之后的事，之后的事就是在老太的房中。
还有第二张纸，还有第二张纸！
楚寒光急忙翻开第二张纸，却是另一个章节的名字了，后面有一个括号，里面写着：并序。
接下来的内容便不是楚寒光了，而是主要讲了在金陵城内一个富贵人家里，里面有一个叫做玉儿的丫鬟，被女主人毒打，被男主人觊觎。
等等！玉儿！玉儿！
月光下，那是一朵羞赧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