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想着永不会忘记的物事,在不知不觉中,搁浅在了时光的河里。
总以为平平淡淡的琐碎,无端的闪现,却成了铭心刻骨的印记。
于是,拾忆之船起航了,只为将那几近湮没的/她/的故事尽可能拾起。
小板凳儿
又是一年大年三十,我端端正正地坐在灶屋里的小凳子上,看着油锅里翻滚着的糯米圆子,咽了咽口水,静静地陪着爸爸妈妈忙活儿,等着他们再拿好吃的给我吃。突然,听到一阵特别近的炮竹声:你奶奶家吃年夜饭了,真早!妈妈探出头向窗外看了看说道,随手给我递了两个圆子,接着又再次加快了手上活儿的速度。我站起来蹦达了两步站定,把圆子往锅洞边添火的爸爸嘴边送了送:舒宝宝吃,爸爸和妈妈要干事。执拗地又送了送,爸爸张大嘴咬了一小口:爸爸吃了,走吧,这里灰多。就着那个圆子咬了一口,留了一个放在妈妈干活的锅台上,小碎步跑出了灶屋,走远了我端坐着的小凳子儿,穿过后门,爬上早已被我“征服”的台阶,妈妈在我身后大声地喊着:别吃太多,晚上还要回家吃年夜饭。
不几步就到了爹爹奶奶家,自小便被训练的嘴甜,吉利的话自是少不了。奶奶早已为我准备好了筷子和碗,看我来了,径自往我的碗里夹着菜。我利索地翻过高高的门槛,进了家来,跪在大长凳上,小小的身体刚好能与碗筷平行,笨拙地握着筷子,认真地吃起来。多吃点,奶奶烧得不好吃。好吃好吃。我满口说着,还在心里想着:奶奶烧的东西可好吃了,煮的面和馄饨一样好吃。听着,吃着,应和两句。这时爹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十块钱准备往我口袋里揣:喏,压岁钱拿着,小伢考大学。奶奶在我对面坐着,边吃边说:爹爹包的压岁钱,毛毛快拿个。我急身往边上闪了闪,跳下长凳,羞涩又慌张地原路跑回了自家的灶屋里,爸爸妈妈还在忙活着。我继续端正地坐在自己专属的小凳子上,听着炮竹声,闻着浓浓的年味,看着油锅里翻滚着的豆腐果儿,等着爸爸妈妈时不时再给我递些吃的,等着那一顿丰盛的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