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张择端《清明上河图》的研究中,因画中持扇者多达十余人,认为清明时节摇扇取凉不合情理,而引起学界对此图所描绘的是春天、夏天或秋天产生疑惑。据苏升乾先生考证,《清明上河图》里“清明”,并非指清明时节,而是为了赞颂宋徽宗“清明盛世”,典故来自《后汉书•班彪传》,“固幸得生,清明之世”,“河”是指“汴河”。所以,《清明上河图》表现的是汴河一带的风光,也是南宋的“清明盛世”。
苏升乾先生认为《清明上河图》表现的是秋天,其理由是:首先,画的开始,一个人赶着几头拉木炭的驴子进城,这是在为冬季做准备;第二,每到冬天就要酿新酒,画中就突出了好几家挂着新酒招牌的酒店;第三,春天的汴京城内,应该到处是梨花,可是画中没有看到梨花;第四,画中有小贩在卖甘蔗,这就是秋天水果的象征。因为甘蔗越冬,放到春天卖就会变质。
张择端《清明上河图》中有执扇场景的描绘,导致对画中季节的质疑。明仇英的《清明上河图》辛丑本卷中,人物手持扇子的也超过10位,女子持团扇,男子持折扇。要说扇子最早确是有招风引凉的功用,但后来慢慢上升为装饰品甚至艺术品。意大利人利玛窦在《中国札记》中说过:“在这里(明万历年间)有一种特殊的行业远比别处普遍,那就是制扇业。这些扇子通常是在酷热季节用来扇风的,各个阶级和男女两性都使用。在大庭广众中不带扇子会被认为是缺乏风度,尽管气候已应使人避风而不是扇风。或许这种特殊的习俗的原因,使人们用扇子是为了装饰更甚于为了需要……扇子作为友谊和尊敬的一种象征,是最常相馈赠的礼物。”因此,持扇在画中有其时代的合理性和实际用途,单从执扇这个情节是不能判定季节的。
唐冯贽《云仙杂记》卷一引《金门岁节记》:“洛阳人家……端午以花丝楼阁插鬓,赠遗避瘟扇。”可见早在唐代,已将扇子作为礼物互相馈赠。李汝珍《镜花缘》中,描写唐代闺阁间有“送春扇”的习俗,第七十二回“古桐台五美抚瑶琴,白亭八女写春扇”。元代木刻《西厢记》插图中,张生执折扇,莺莺握团扇。宋元以降,女子普遍都用团扇,男子多用折扇。苏州虎丘明代王锡爵墓曾出土三把折扇,其中一把是男用的十六方九寸圆头水磨竹骨纸面书画折扇,两把是女用圆头雨金乌漆竹骨洒金扇。明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二十六》:“今吴中折扇,凡紫檀、象牙、乌木者,俱目为俗制,惟以棕竹、毛竹为之者,称怀袖雅物。”
仇英的《清明上河图》辛丑本长卷中,春台戏“观戏台”“后园漫步”“亭阁对弈”,都有女子手持团扇的形象;男子手持折扇分别见于“观音庙”中,酒家门口,拱桥桥北堍左侧,“粮食老行”店门前,“待客赏乐”,“杂耍”画面右下角,“杂技”场上等,在“说书”画面上,说书人则把折扇作为道具,张扇作势,刻画生动。
明代书画家爱作书画扇,在苏州就更为普遍,文震亨《长物志·卷七》说:“今之折叠扇,古称‘聚头扇’……徽、杭亦有稍轻雅者,姑苏最重书画扇,其骨以白竹、棕竹、乌木、紫白檀、湘妃、眉绿等为之……纸敝墨渝,不堪怀袖,别装卷册以供玩,相沿既久,习以成风,至称为姑苏人事。”也就是说,在苏州,扇面完全成为了书画的载体,不仅把折扇作为雅物赏玩,甚至会把扇面书画装裱入册,以求长久保存。既然根本不把招风引凉作为目的,那么扇子在任何季节、任何场合下,都是可能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