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思琪的四次求助

        十二岁的时候,体育老师教推铅球,趁机捏了我尚在发育的右乳。

        第一反应,是疑惑,为什么?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老师吗?老师不是为人师表吗?第二反应,是羞耻,为着羞耻的缘故,不敢告知师长、父母、同学,自己默默的在脑中一直疑惑着。一直到大学,才后知后觉的,放疑惑背后的愤怒喷涌而出。就是这么随意的一捏,让我耿耿于怀十几年,让我在未来十多年的梦境被羞辱和复仇两个词覆盖。一种梦,是赤身裸体的置于广众之间,全身披挂着羞辱,无处遁逃。一种梦,是回到当日,抬起膝盖给他迎头痛击,让时间回到正轨。一种是思琪,一种是伊汶。

        这本小说,满篇都是无法直接言说的痛苦,因为无法直接言说,所以转向文字、文学和深深浅浅的比喻,企图以文学解释、抚慰这痛苦。但是显然不成功,房思琪没有成功,林奕含也没有。

         小说里,用文学修辞也蒙骗不了自己的思琪,有过四次求助。一次向母亲,问起性教育的事情,提起学生和老师在一起的事情,可是母亲说要用的人才需要性教育、小小年纪就那么骚啊?一次向怡婷,怡婷说,你真恶心。一次向伊汶,这是一次呼之欲出,却戛然而止的求救,如果伊汶也觉得恶心怎么办?最后一次,向李国华,我好像病了。是怀孕了吗?除此之外,他不关心。

        她受到的伤害成为原罪,化身牢笼,将赤身裸体的她困在中央。关上牢笼那只手,是欲望、虐待、征服、收藏的,是伪装以爱,以美,以文学,以高雅的。最可惜的是,这样受到伤害的女孩,无人怜惜。

        到今天我依然会愤怒,为千千万万默不作声披挂羞辱的思琪感到愤怒。不是我不宽容,而是世界上没有人应该被这样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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