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今天下了一场鹅毛似的大雪,正逢失意之时。外面草坪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脚踏在雪面上,可以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看雪纷纷扬扬的落在行人的肩上、帽子上、眉睫上。细碎的冰清与玉洁,模糊了视线。漫无边际的树林里,有肥肥的雀儿在光秃秃的枝干上扑腾,或跳跃着挑拣掉落在雪地上的山楂。
想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这样身处其境地感受一场雪。
突然地记得少年时老师在讲台上兴致冲冲的讲《湖心亭看雪》。
南方的孩子没有见过“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的雪景,课本上寥寥几字,萍水相逢的二三人在一片白茫茫的雾凇沆砀中拥火炉饮酒的画面,就仿佛透过渺渺的雾气,缓缓映入眼帘。小时候不解舟子“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的喃喃究竟有什么深意,现在想一想,大雪之时独往湖心亭看雪,也是文人难以言说的寂寥与孤独吧。
我那时候懵懵懂懂的坐在教室里,幻想着张岱于寒冬之时意外相逢知己的欣慰与惋惜,心里头居然有些淡淡的忧愁涌上来。
还记得老师幽幽地感慨:“白居易问刘十九‘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其实大雪纷飞之时,能有二三好友喝点小酒,也算是人生值得了。”
是啊,我想我们每一个人,总有那么些时刻有好多话想说,却又觉得词不达意,欲诉无期。
或许是看见初春时冒出的花蕊,或许是深夜忽然的蜻蜓点水般的疼痛,又或许只是期待一场雪。如果能有那么一两人,懂得那些在缄默里的悲喜,也是人生之幸了。
而我此刻,看着漫天的雪落,竟觉得人生如此稀疏,稀疏到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停下来听我说一说话。
出言无忌的年龄过去很久了,有好多委屈与悲伤来得太绵长。不如笑一笑,算了,还是不打扰了。
大概早就是个垂着帘子沉默寡言的人了,到现在,好像已经没有耐心再去和别人解释独自在雪里漫步的心境,和那些潜藏在眉眼里淡淡的欲言又止。
所以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但还是不能灰心啊,我还是期待的,或许有一天,果真会有那么一个人,踏着有力的步子,穿过这皑皑的雪,行至你跟前,只是凝眸,便有无限意。他会轻轻拂去你发间的白,然后牵起你的手,说:“走吧,我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