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洗完头,天还很亮,我趴在窗户边,欲借助外面的风吹干头发,看着窗外树枝摆动,隔着纱窗头发岿然不动,完全感受不到风的存在。湿漉漉的头发还耷拉在脑门前,头发上的水滴到窗台上,天热,滴下的水滴刚掉下去就没了踪影。
不远处的铁路刚好有火车路过,黑色的拉煤车,51节车厢,火车轰隆隆的开过,声音震得我耳鸣。
我们住在三楼,楼下左边是个小院子,从窗户往左边看,能把院子里的事物尽收眼底。此刻刚好看到小孩子们在院子里嬉戏打闹,还发出阵阵笑声,一个女人在出租屋的门口搭着小灶,所谓灶台不过只是一方桌子放着锅碗瓢盆之类的厨房用具,煤气一打开,看到一撮幽蓝的小火苗呼哧呼哧的跳跃着燃烧,伴随着热油的升温,盘里切好的菜品被拨拉进锅里,随着锅铲和锅的碰撞,食材在锅中呲溜的声响像是在宣示最后的主权,这一阵声响能子锅内持续好一阵子,声音也大到能惊动整个院子。
随后伴随着各种不同的调味品下锅,香气弥漫到整个小院,小孩子突然停止打闹,围着锅站立,目不转睛的看着锅内,仿佛一个不小心,炒好的菜就会被小伙伴抢走。几分钟后,在小孩子期待的目光中,一盘色香俱全的菜品像变戏法一样被盛入盘中,家中的男人光着膀子,拿着碗走到院子外面的洗手池边,把碗冲洗一遍,随着瓷器撞击发出的声响,煞是好听。
接下来便是一家人在院子里支起一张小桌子,围坐一起,女人把米饭盛入碗中,递给男人,男人又转手递给小孩,满眼宠溺。饭桌上,女人不断的往孩子碗中夹菜,男人不断的往女人碗中夹菜,孩子则捧着碗呼哧呼哧的往嘴里扒拉米粒,男人起身进屋,找出一把扇子一下一下对着母子扇风。
在旁人看来,这可能是一天中他们过得最普通的日子,可能是男人在外忙碌一整天,孩子回到家,而女人恰好做了一顿他们喜欢的饭食,也可能是因为一天的工作劳累,但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顿便饭就能够祛除一天工作上的烦闷,他们普通的日子,却是像我这样的人最想要过的日子。一家人在一起只要看着彼此,就算是替对方夹菜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举动,在我看来也算得上惊天动地。
小孩子在院子里打闹和光着膀子的男人
我想这世间最温情的时刻大概就是一家人能够围坐在一起,共享晚餐。就算食物普通到只是萝卜青菜,也能吃出端着酒杯吃着牛排一样的感觉,就是简陋又怎样,一家人能在一起大概都觉得会很温暖。
原来长大真的有这么多身不由己,离开家,我们反而成了家的过客。虽然无数次的想要一家人在一起不要分开,却又总是不得已而分开,想要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却也总有人缺席迟到。
虽然从小家庭和睦,但是也只有离开家才知道,原来平常普通的一件事,现在想要实施起来原来这么难。
想家,越是看着此情此景,就越是想念那些一家人的小时光,想念奶奶偷偷塞到我嘴里的橘子味糖果,想念妈妈围着围裙在灶台的忙碌却还不忘将蘸着咸味的筷子放到我嘴中一抿,想念爸爸厚厚的手掌抚摸我的额头时轻言细语的说教,想念哥哥任性时候对我拳脚相加却又百般照顾的关心。
想念一切和故乡相连接的东西,我身在异乡,却隔着好几千公里思念故乡。
看着他们一家人饭后,小孩子又在院子里嬉戏围着饭桌同小伙伴们追逐打闹,女人起身收拾碗筷,男人坐在小凳子上摇着扇子,时而看看孩子,时而看看忙碌的女人。我想此刻的男人定是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吧。
不经意间总能想起自己小时候,同家人坐在院子里,奶奶拿着一把大蒲扇摇啊摇,为我驱虫赶蚊,自己依偎在她怀里,听她讲小孩子不能用手指月亮的故事,听着听着便睡着了,熟睡后被父亲抱进房间。那些时光对我来说都是最美好的,不然到现在我怎么会无数次的怀念小时候,大概人都是这样,对未来有多期待,就对过往有多缅怀。
今夜异乡有没有月亮,你又身在何处?
今夜没有皓月当空,也没有星光扑夜。你能不能同家人围坐桌前?娓娓道来对手生活的感触。
2017年5月19日 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