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顿时羞得小脸儿红彤彤,只把那被子捂了脸。
李氏大笑,去拉她被角,卿卿只是不松。
吴天佑逗了妻女,笑着走去案边,自己倒了一盏冷茶喝了。
李氏忙忙拦道:“天这么冷,怎么不等掺点热的。小心闹了肚子。”
五爷边说边又倒了一碗:“官署里午饭做得略咸了!”一口喝了又道:“刚先去的母亲那边。听娘说卿姐儿晕了,我又赶忙往这边跑。连口水都没沾。这会儿可要渴死我了。”
李氏道:“那也不能喝凉的。再说冷茶本就不解渴。”说着去外间叫了丫头送热水来。回屋又给丈夫拿好衣裤好换了官府,推他进屏风后面换了。
吴天佑换好衣服出来,那边李氏正调好一杯温水。递了过来。五爷接了,坐在椅上,神情惬意,缓缓呼了一口气朝李氏道:“娘子,你也别忙。坐下说说话吧。”
李氏瞪他一眼,把换下来的官服拿出去挂好。
卿卿在一边看得发笑。五爷也不觉女儿面前丢了脸,只冲卿卿道:“刚跟你娘说什么呢?老远听见笑声!”
说着说着,倒对着女儿叹息一声:“我也许久没有见你娘这么高兴了。”话里就有些怅然。
卿姐儿看得发酸,故作撒娇状道:“爹爹,我要看娘娘耍鞭子。”
“噢?”五爷奇道,:“你娘已经许久不拿鞭子了,你怎么知道这事的?”又言:“我也很久不曾见了。我还记得那条鞭子是紫红色的。听你师伯,就是你娘的师兄说的,那鞭子还有个名号呢?”
卿卿追问道;“叫什么?叫什么?爹爹快告诉我。”
五爷悄声道:“告诉你嘛,也不是不可以。”顿一顿,卖个关子。捏着卿姐儿鼻子道:“你得告诉爹爹,今天早上在你阿嬤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
卿卿一怔,嘟嘴道:“阿嬤没告诉你么?”
五爷抚着女儿的头发道:“张妈妈说,你不肯裹脚,吓晕的。爹可不信,我家卿姐这么经不住吓。”又顿一顿道:“听外面小厮儿说,你娘哭了?”
原来五爷下衙第一件事就是往了正房直奔。因他知道他娘素日里并不喜他家娘子。可他从小到大,因着在家里看着母亲辛劳养育他门姐弟二人。父亲只顾着吟诗作对,今日你家宴饮,明日他家诗会。
便是偶尔有些空闲,也都是在妾母王姨娘那边。只母子三人伴了度日,他深觉母亲不易。所以自幼待母极孝,从无违逆,也是想给母亲些许慰藉。
只是后来邂逅娘子李氏,被李氏所救。从未知世上还有如此女子。英姿飒爽,熠熠生辉。便对李氏一见倾心,头一次违背母亲的意愿,求了李氏家来。
至此一直对母亲很是愧疚。所以明知母亲待妻子越来越苛刻,也不能替李氏多说。怕他娘与娘子矛盾更加激化,反更加让母亲芥蒂。
只每每李氏去向他娘请安时,他若在家,定是找了借口勉力相陪。想着他在一旁,娘也有些顾忌,不会说些太过分的话。
等到了正房,却只见他娘小林氏和张妈妈。
请了安便问道:“娘,怎得不见李氏和卿姐儿?”又疑惑道:“今儿莫不是十五?”
小林氏道:“是十五呢,我让她们回去了。”
吴天佑连忙起身跑到小林氏背后,:“怎得,可是她们母女淘气惹得娘娘生气了?”边说边佯作给她按按肩膀,又道:“娘也知道的,李氏为人直爽,不会说话。求娘娘看着儿子的面儿上,多担待些。儿子这里给你老人家捏肩捶背,请老安人恕罪则个。”
小林氏让过肩膀,扭头到一边,并不答话。
一旁张妈妈到:“是卿姐儿今儿听到安人说要给她裹了足,吓晕了。五奶奶把她抱回去了。”
吴天佑吓了一跳,下意识手一紧。听得小林氏嘶一声,赶紧松了手。
急问:“怎得晕了。不是已经好了吗?”
拔脚就要回去。
张妈妈赶忙到:“大夫家来看过了,说无大碍。五爷莫急。”
吴天佑回头冲小林氏行个礼,道:“娘,我还是回去看看卿姐儿才得安心。明儿个再来配娘说话。”
说着匆匆出了门,走了。
连小林氏在后面气的摔了个茶碗,也没听到。
小林氏恨恨道:“养儿有何用处。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混账东西。”
张妈妈忙劝道:“五爷还是孝顺安人的。一归家连官服都没换就来看安人了。卿姐如今是五爷惟一血脉,担忧姐儿才得如此。”
却小林氏听得更恨,道:“他忙忙过来哪是为着我!不过怕我虐待他的心肝罢了。打量谁是傻子,没有眼睛看?”
又道:“什么血脉?不过是个姐儿。不过给旁人家养的。你看他那姐姐,出了门子,可不就是人家的人。”吴天佑姐姐嫁到镇江。一年到头也不得回来半次,平日不过些书信往来。
歇一息,又说:“我原虽不满意这门亲事。但事已如此,也便接受了这媳妇。后来进门不过几月便诊得孕了。我便想着她自幼习武,虽粗鄙,不过也有些好处。至少身体壮实,能给佑哥多生子嗣也是不错。就是难产生下来的是个姐儿,我也不曾薄待过她,先开花后结果也是甚美。谁曾想,生生过了五六年了,竟然是个无用的,连个响动也听不到了。”
“我也不是那忘恩负义,刻薄无情的。她救过佑哥,又生下卿姐。便想着给佑哥放个人在身边,等生下儿子,记在李氏名下,岂不是两全了。可谁成想她这样善妒。连这也容不得。佑哥更是混账,只纵容那李氏。可不将那妒妇捧上了天。”越说越怒,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张妈妈赶紧给她揉着心口,道:“安人先消消气,五爷知道安人是为了他好,终会想转过来的。”
小林氏哼一声,闭了闭眼压着怒火,到底难平,恨道:“子嗣这样天大的事,哪能容得他们任性、胡闹!免不得我来做这恶人。”等了一会儿,便对张妈妈道:“等卿姐儿好些,你去把周家,把芳娘接了家来吧!”
张妈妈手一顿,问:“什么说法?”
小林氏想一想,到底没把话说死,道:“就说她姨母想她了,接了家来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