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故事-桃花下的少年

桃花下的少年   

(2019.4.27写于早起梦醒,梦中有个要跟着师父去修仙的少年,少年最快乐的日子是在乡下,乡下有伙伴有桃花。)

在桃花已开的春天,还有些倒春寒,一群在乡下读书的少年走在漫天花瓣的桃花林里。

我是锦州城来的孩子,住在乡下远房表哥的家里,表哥家是当地的豪绅。表哥家有三个孩子,最大的表侄就比我大一岁。

我每天跟着大表侄的同伴们一起上学。下学后大表侄跟他的同伴们会缠着我让我教他们练剑,练剑的地方就在下学路上的桃林里。

我剑其实练的并不好,只有师父当年留下的一章剑谱,当年我还在襁褓,师父告诉我爹,这章剑谱就是拿给我练着玩的,不用太费心思,能强身健体便是好的。

我也没有其他的武功师父,只是经常在城里的武堂玩,看着武堂的武师教授学徒们学武。在武堂里大家都不跟我打,好像都很怕我,说我学会了我师父的剑谱,是要当剑圣的人。连着城里其他人看我都带着一丝敬畏的眼神,包括我爹。

我身体不是很好,师父说我先天有疾,所以师父当年说让我练剑强身健体不是谦虚,是真的让我锻炼身体用的,因为练剑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有攻击招式,因为那剑章里只有起剑式,我估摸着我连武堂里最小的弟子都打不过。

所以我在12岁时,来到了乡下。

在乡下,没人觉得我是我师父的徒弟,没人用敬畏的眼神看着我。这些乡下人甚至不懂我师父所代表的含义。在这里,我只是一个城里病恹恹有钱人家的少爷。

每天上学的同伴中有个女娃,叫幺幺,这一听就不是大名。但幺幺还没有大名,乡下的女娃大部分都没有自己正式的名字,就算是男孩子也要到了一定的年纪才会请乡里认字的书生给起个名字。

幺幺家里在当地也是大族,族里出了挺多读书人和当官的,幺幺爹就是外放在西南的一个大官,不然幺幺也不能跟着一起上学。幺幺留在乡下跟着阿爷和阿奶,幺幺的阿爷很宠幺幺,幺幺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幺幺经常很嫌弃自己的小名,同伴里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大名。幺幺说,等我长大了,阿爷要给我取一个最好听的名字。但我却觉得幺幺这个名字已经很好听,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此夭如何不是彼幺,幺幺跟春天的桃花林真的很相配。

我很喜欢春天,因为我终于可以脱下一层又一层的棉袄,不用每天窝在房间里烤着火炉。我可以跟着大表侄和他的小伙伴们一起溜达去学堂,虽然还是冷,我穿的还是比别人多。

大表侄其实很不乐意带我玩,他不愿意承认我这个比他小的的城里少爷是他表叔。他除了长辈面前从来不叫我表叔,每次都直呼我名,我也不介意,名字嘛,本来就是让人喊的,何必那么遵守那些死板的规矩。

本来大表侄不愿意带我玩,我也没关系,我自己每天溜达去学堂,路过桃林赏赏花也挺好的,可以悠闲地渡过这乡下的日子。

但他的同伴里有个小萝卜头,年纪比我大一点,但个子真的小,自从知道我会剑之后,每天都要缠着我学剑。他说他的梦想就是当个剑客,要我收他为徒。我怎么收徒呢,且不说我师父准不准许,光我这半吊子的剑术哪能教人呀。但这群乡下从来没见过剑术,只从画本里看过,我这半吊子虽然不能教剑章里的起剑式,但在武堂里看的那些剑术倒是可以教一教。

自从知道我要教小萝卜头练剑后,那些乡下少年都要来拜我为师,包括我那个黑脸的大表侄。我也不要他们叫我师父,就让他们在学堂里称呼一样就好。他们说达者为先,明明除了幺幺,所有人都比我大,但叫我一声学兄。只有大表侄叫我小表叔,看吧,这个别扭孩子因为有所求还是屈服了。

对于春天的桃花林,除了成片的桃花,嬉闹练剑的少年们,我记忆里最深刻的还是桃林里的虫子们。

春天的虫真的多,多的我都快厌弃春天了。在各种角落蹲着的蜘蛛,有水的地方就有的毛毛虫,冷不丁出现的蜈蚣,肥嘟嘟的轻轻一碰就感觉要溅出绿色汁液的菜青虫,还有最令人厌恶又防不胜防的豁揦子(注1)。走在树下,那些绿茸茸的豁揦子可能就不小心掉在身上,不小心沾上那是真的难受,挠了又疼,不挠又痒,隔一会就肿了一个硬硬的大胞。

我真的讨厌这些虫,每次下学后,他们在桃林里练剑,我就在不停地用起剑式砍那些虫,特别是豁揦子,那些豁揦子绿色的汁水经常溅到身上,仔细看还能看到绿色带着汁液的尸体上硬硬的刺毛,砍完还要用剑戳一戳那些虫的残肢,那些带着刺毛的残肢还在不停得蠕动,不愿意就此死去。

砍完虫后擦剑也是一件难受的事,因为剑上总会有那些虫的残留物,要不是一部分虫躯,要不是一些来历不明的液体,要不是一些刺毛或者触须。每天我都会用掉一根手帕,这根手帕擦完剑就会扔掉,这个时候,幺幺总要嘲讽我说城里的少爷真的奢侈,每天擦剑都要一根帕子。

其实我在家的时候,每天的衣服换下来也不会穿第二次的。家里总把我供着,最好的总是我的,仆人在我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但我没有告诉爹娘,我真的不喜欢这样,如果我说了,他们会觉得我不满意,会更提心吊胆的。

我还有个亲弟弟,在家里弟弟仿佛不存在一样,他总不敢单独出现在我面前,但我知道,我爹娘是爱弟弟的,因为他们觉得弟弟才是他们唯一的儿子。

为了家里所有人包括我自己能轻松的生活,我来到了乡下。

来乡下我是一个人来的,没带任何仆人,只带了我爹写的一封信,那封信的内容被我替换了,所以表格看到的信里没有写我是我师父的徒弟,也没有写该怎么伺候我,只写了我是我这个远方的亲戚生病要来乡下住一段时间。

在乡下的日子真的很开心,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轻松。我知道我师父是对我好的,每年师兄都会送来一些药材给我补身体。但师父的这种好让我感到很有压力,让我融入不进那个家,融入不进那个城市,融入不进那个生活圈。我以前一直在想,为什么师父不直接把我接走。在乡下的日子才让我感觉真的融入,我不愿意离开这里了。

但终究这种日子不是我能享受的,在乡下生活两年后,我14岁了。那也是四季之始的春天,我跟同伴们走在去桃林的路上。在桃林的路口,我远远的就看到我师兄站在那,应该是我师兄来看我来了。

我飞奔过去正准备抱住师兄,师兄就说我已经大了,要懂礼节了,让我行师门礼。其实在学堂对着夫子也是要行礼的,只不过从来没行过师门礼,以前师兄倒是教过我,但师兄很宠我,从来没让行礼,每次看到我都是一个熊抱,小的时候甚至还要亲我两口,对师门礼我还是很陌生。

师兄说道,师父来了,还有你父母弟弟,都在你表哥家里喝茶,等下见到师父先行师门礼,然后敬一杯茶。这次师父过来是来接你回师门的,你也14了,是时候该正式的修行了,我也要回去闭关了。

一瞬间,我有点惶恐,不知道是因为要见到除了出生时,后来从来没见过的师父,还是因为要离开这里。总之,我有点害怕,因为我知道,一旦跟着师父离开,我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再回到这里,不仅仅是这春天有桃花的乡下,还有那个远离了2年的锦州城,还有这个生我养我的俗世。

我出生的时候便已记事,可谓生而知之吧,可能因此遭天妒,所以生下来时差点夭折,是师父出现救了我的命。我记得当时师父对我说的所有话,师父也知道我能听懂。

我记得师父说,这个俗世让我多待几年,入世也是修行,让我好好感受这个世间,世间到了就会来接我。那个剑谱让有力气了就随便练练,对身体好,不练也不打紧,总归会有办法让我活着。

再次见到师父,还是记忆中的脸,俊美得不像男子的脸偏要留一撮胡子,穿着破旧不堪的道袍,乱糟糟的发髻,一点都不像仙风道骨的修仙之人。

师父站在大厅门前,静静地打量着我,很欣慰笑道我竟然还活得挺好,这几年剑看来练得还不错。

是呀,毕竟有一群喊我学兄的少年吵着要学剑,我自己不练不行啊,不练怎么教他们。

师父说是时候带我回师门了,让我最后和这俗世道个别。幺幺已经哭得不行,小萝卜头不停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大表侄说我走了就再也不叫我表叔了,还有人一直问我们后面要怎么练剑啊。

我手里拿着幺幺送给我的桃花枝,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让我轻松自在的乡下,想着再见的样子。

犹记得那年春天,桃花满树,树下固执练剑的小萝卜头,背着我嘀嘀咕咕的大表侄,摘着桃花说要回家泡酒笑得灿烂的幺幺,那群叫我学兄的少年们,还有那个拿一把好剑却知道砍豁揦子的城里少爷。不知何时能再见,再见时我们是否还是桃花下的少年呐。




注1:又名洋辣子,一种绿色的毛毛虫,碰到就会起疹子。作者觉得洋辣子这个词比较现代化,就没用,作者所在地区方言叫豁揦子(火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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