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今天拿到驾照了,第一个就发信息向我这个师傅报喜。
“恭喜啊,表哥,别忘了我这个师傅的功劳,过年回去给我买好吃的,外加带我兜风。”我皮糙肉厚的说道。其实我自称师傅,只是因为前段时间给表哥推荐了几个有关驾照考试的APP软件,如今表哥顺利拿到驾照,我也就恬不知耻揽下了所有的功劳。
“人家坑爹,你是坑哥。不过你的功劳,表哥不会忘记的,回头我结婚,你的份子钱就免了。”比起皮糙肉厚,看来表哥更胜一筹。
我有说不出的开心,不仅是因为表哥拿到了驾照,即将买车了,也不是因为他过年就要定亲,即将给我带回一个漂亮的嫂子。我之所以这么开心,更多的是因为表哥终于熬出头了。
前段时间表哥为了赶在春节前拿到驾照,报了加快的培训班,我还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要着急拿驾照,平白无故多花几千块钱,表哥说他春节要去嫂子家提亲,到时候想开着车去,显得体面一些。
“嫂子又不是嫌贫爱富的姑娘,而且你不说你已经得到他爸妈认可了吗,那开不开车又有什么关系,你干嘛非得那么着急拿驾照,几千块钱白白往水里扔。”
“你就知道惦记着钱。”表哥发过来一个擦汗的表情“就算你嫂子和她爸妈都不在乎,但是不管怎么说,你嫂子也是个城里的姑娘,我这第一次去她家,如果太寒酸了,她在邻居和亲戚面前也会没面子。”
我无言以对。
表哥不是个爱炫耀的人,他这样做,我知道也是真心为了嫂子。
表哥今年29岁,去年在杭州看中了一套房子,付了首付,现在身边又有一个温婉能干的女朋友,过几天他即将拥有自己的座驾,婚期也暂定在明年。车子、房子、恋人和一份高薪稳定的工作,这些他给自己定在30岁之前的目标,如今都在30岁之前一一实现了。
现在的表哥,鲜衣怒马,春风得意,一朝看尽长安花。可是谁又能想到,七年前的他,却穷到上班连公交车也舍不得坐,为了省出一部分早饭钱,每天上下班都要徒步半个小时。
岁月曾经给了他太多的磨难,庆幸的是,他将这些磨难变成了鲜花。就像蚌,将体内的沙粒慢慢磨,慢慢磨,磨成了闪闪发光的珍珠。
七年前,表哥刚刚大学毕业,那个时候的毕业生学校还是给分配工作的,但是分配的工作并不好,很多学生都是被集体拉到某一个工厂,名义上说是从事技术工作,实际上很多人去了工厂都成了打杂的,表哥也是打杂的人员之一。
很多大学生实习期满后就离开了工厂,自己单独出去找工作,但是表哥没走,不是因为他喜欢那份工作,而是他必须要挣钱,他上大学的费用是贷款来的,因此他需要一份工作,去挣钱还贷款。
工厂的宿舍离车间有些路程,员工一般都是坐公交车上下班,距离说远其实也不远,只有五六站路,也因为这不远不近的尴尬路程,表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徒步上下班。公交车行驶起来只要十来分钟,可是步行起来就得半个小时以上。
表哥后来还清了贷款才离开工厂的,他辞职后去了江苏,凭借着大学计算机课上学的一些知识,应聘上了一家企业的程序员,其实表哥当时也不知道程序员具体要干什么,那时候的IT行业还不像如今这么火,计算机人才供不应求,也是因为如此,表哥才成了幸运儿。也许是因为知道工作来之不易,也许是预测到计算机行业的未来前景,表哥跟在师傅后面学习很努力,后来师傅走了,他顶替了师傅的岗位。表哥的努力勤奋,加上他给人朴实憨厚的感觉,没用两年时间就当上了基层的一个小领导。后来的事情也如大家所预料的那样,他一步步爬到了今天的部门经理岗位。
这中间还有一个有趣的小故事,就是舅妈给表哥相亲的事。表哥毕业第三年,回家过春节的时候,舅妈给表哥拿出了好几张女孩子的相片,然后问表哥哪个女孩子漂亮,被舅舅和舅妈多次催婚的表哥当然一眼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将照片朝着舅妈的怀里推了过去,让舅妈不要再催着他结婚的事。舅妈当时又急又气,吧啦吧啦说了一大串和他同龄但是孩子已经打酱油的同学和朋友。农村人结婚早,很多过了25岁还没有娶亲的男孩子,家里父母的头发都急白了,从小在乡下长大的表哥当然也明白舅妈的苦心,他当时让舅妈不要着急,舅妈哪是表哥一句话就能随便敷衍的,依旧给表哥说了一大堆道理,大抵上就是家门口的好姑娘都陆陆续续嫁人了,外面的女孩因为要房子又娶不起,担心表哥两头都顾不上,最后打一辈子光棍。表哥当时就向舅妈保证,30岁之前,一定给舅妈找个孝顺媳妇儿,并且买上房子。
有时候我真佩服表哥当时的决心和毅力,那个时候他才拿着刚到五位数的年薪,可是他却有着足够的信心,相信自己的未来有酒有肉,有香车宝马,也有美酒佳人。
舅妈给表哥相亲这件事,成为我后来一直嘲笑表哥的话题,眼看着他离三十越来越近,却始终孑然一身,我经常对他开玩笑:“早知道就应该在舅妈给你选媳妇的时候,挑一个漂亮的,说不定现在也儿女双全,承欢膝下了。这下好了,村子里的姑娘都嫁人了,你要再想找家门口的,就等着幼儿园的小女孩长大了。”表哥这时候总会呛我一句:“谁就规定我就不能在城里找女朋友啊。”
事实是,他真的找了一个城里的姑娘,闪瞎了我们这一群吃瓜亲戚的眼。
说起来,嫂子也是一个能干的姑娘,虽然是城里人,但是并不娇贵,享得了福,也吃得了苦。嫂子和表哥并不是同事,她在一家外企工作,虽然职位并不高,但是那家外企也是世界五百强企业,表哥是嫂子的客户,两个同样心怀梦想,憧憬诗和远方的年轻人,男未婚女未嫁,一来二去就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如果换做农村普通的姑娘,也许表哥不会急着考驾照,开车去提亲,正是因为嫂子也很优秀,所以表哥才想要开车去嫂子家,就是为了让嫂子的爸妈脸上有光,也告诉嫂子的亲朋好友,嫂子的眼光不差。
我现在不再拿舅妈给表哥相亲的梗去开表哥的玩笑,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让你闭嘴。
表哥的故事让我想起邻村的一个小学同学,初中毕业后就辍学打工,20岁不到就领回来一个怀孕的未婚妻,两人奉子成婚,作为同学的我们还在为高考紧张做准备的时候,他已经抱着儿子在四处炫耀。他爸乐开了花,他妈也乐开了花,可是没有开心多久,他妻子就跟别人跑了,原因是他太穷,连儿子的奶粉钱都供不起。去年春节的时候,我得知他已经二婚了,因为妻子跑了,儿子没有人照顾,他家人低价买了个残疾的女孩给他做媳妇,如今的他,为了给儿子挣学费,一年四季都在外奔波,有时候连春节也很难着家。
同样贫穷,同样二十几岁,只是两个人的选择不同,最后的结果也就有了天壤之别。
如果表哥当时听了舅妈的话,找个邻村的姑娘结婚,也许现在车子也买了,房子也买了,嫂子也是一样的温婉贤惠,家庭也是一样的幸福,但是两人之间的共同语言少了,交流的话题永远都是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酱醋茶,兜兜转转还是家里七大姑八大姨的琐事。但是表哥自己选择的爱情则不一样,他和嫂子能够谈论度蜜月是去巴厘岛还是去马尔代夫,能够在飞机和她一起探讨雪莱的《西风颂》,也能和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谈论泰戈尔《飞鸟集》,这些都是舅妈给他介绍的女孩子们给不了他的。
我在二十几岁里所有的等待,都是为了遇见更好的你。
我觉着这句话,不仅适用于男孩子,也同样适用于女孩子。男孩子都想在遇见心上人的时候,既能够给她爱情,也能够给她面包,那么就先谋生吧,等自己变强大了,才有能力给她创造一个更好的家。爱情在很多时候是一种动力,但是也有很多时候是一种牵绊和阻碍。在没有能力给她幸福之前,不要急着将生活的砝码移到“谋爱”这一边,先谋生,再谋爱,是二十几岁最明智的选择。女孩子同样也是如此,只有将自己变优秀了,才会遇上更优秀的另一半。
道理其实很浅显:谋好生,爱情自然会来,但是谋好爱,生活却不一定就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