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选择结伴逛街购物,比如或在北京三里屯的太古里,或在成都远洋的太古里。
男士选择聚集就餐宴饮,比如或在乡间村落的莱馆酒家,或在城镇街巷的饭店酒吧。
这都是人们在温饱并富裕后的生活常态了,不再是什么令人艳羡的异常“消费”。
然则,若我说如此“消费”是在实现一种生活意义的“意义”,该不会有所惊讶吧?又该怎样恰切地予以理解呢?
现代消费,确是打开现代生活意义之“意义”的一把钥匙,也是发现现代生活意义之“意义”的最现实路径。
温饱并富裕之前的年代,我们生活的突出特征是“饥寒”——吃不饱,穿不暖,住不好。
“饥”,在于吃不饱、喝不好。“寒”在于穿不暖、住而不避寒暑。因而人生的最大痛苦是“吃、穿、住不大像人”。
温饱,意味着我们基本乃至彻底解决了“穿与住的问题”“吃与饮的问题”,活得真正是人了!尤其富裕后。至于饮食与居住的安全问题,当在另一个层次上再说,本文暂且不论。
在温饱之前的年代,温饱是不易得到的,因而生活表现为“生存的挣扎”,温饱也就成了最大的、至上的生活意义,生活意义之“意义”被压倒了,以至被湮灭了。
温饱问题解决了,特别是“富起来了”之后,生活意义之“意义”的问题呈现出来了,且日益走向突出,但其表现形态却是“反意义”的——空虚和无聊。
我们该怎样认识、把握和解决这个“异化”形态的“生活意义之意义”问题呢?
我以为,郑也夫先生的“人的三种追求——舒适、牛逼、刺激的理论”,无疑是一种彻底的认识论与方法论。故而,我们借助这一理论的精髓,就这个问题作一次“思想之旅”,以为切实解决问题的奠基。
在温饱并富裕后的生活过程中,我确信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最基本的认知:我们不仅需要温饱的生活、富裕的日子,更需要有意义地生活,更需要生活的意义。这是没有人怀疑与反对的实在吧?更何况,谁人没有或显在或潜在地领受过“无意义生活之痛苦”?“活出意义来”不是温饱并富裕后最为内心的呼声吗?
■ 安身——安心
坦诚地讲,温饱问题解决了,其最重要的价值在于使我们“安身”了,生理上的饥寒这个“痛点”消除了。但是,我们还有一颗对美好生活充满“欲望”的心呢?何以“安心”?“安身”之后的必然逻辑不就是“安心”吗?
进一步坦诚,温饱之后确是生活“舒服”了,但不等于“完全舒适”,“舒心”成为了生活的要害。富裕了,也不是“舒适”的完全意味,“物质占有欲”在能力的前提下基本满足了,“精神占有欲”的满足呢?
郑也夫先生特别强调:“欲望不是及格了就罢休的,相反是无休止的追求,并导致了无休止的竞争。我将之称为牛逼。”
因而,我们的思想就必须向纵深前进。
■ 牛逼——超越性
从现实生活出发,并深切细致地考察现实生活,我们极易发现:既追求温饱(舒适),更追求牛逼,是普遍性的生命状态。“宝来”就满足出行了,为什么非要“宝马”“宝时捷”呢?“老头衫”足以度夏,“李宁”足可礼宾,何以要“鳄鱼”“耐克”?
现代消费上的“牛逼”,其实恰恰“倒映”了人的生物学本性,也是最为基本的人性——追求牛逼,更是充分例证了哲学对人性的最高研判——人是超越性的存在。
所以,我以为,郑也夫先生的“牛逼”一词,“牛逼”概念,不是粗陋,而恰恰是统筹了生物学、心理学和哲学、社会学的最透辟、最生动的凝练结晶,且非常适用于现代生活。
■ 刺激——兴奋度
人的大脑是存在一个“唤醒值”的,这是生物学家的发现与指称。在我们的通常,称之为“兴奋度”。谁的大脑没有“兴奋度”?“香奈尔”不是最为刺激美女的大脑“兴奋度”吗?“五粮液”不是很能刺激男性大脑的“兴奋度”吗?
有“兴奋度”的存在,就需要刺激。因而,“追求刺激”又是一个人的生物学本性。这种“追求刺激”的本性,在温饱问题解决之后,特别是在“富裕”的支持下,于现代生活中愈发释放了出来。
自驾去西藏,仅为高原美景的吸引吗?尤其衷爱佛藏文化吗?恐怕“刺激的追求”为根本动力,否则,何不航班而行?“香奈儿”真的比“大宝”更富效能?有没有“虚荣心”的“刺激”?
太古里真的比百货大楼“物美价廉”?恐怕是“牛逼”的“刺激”或“刺激”的“牛逼”吧?
温饱并富裕后,被“温饱”所占据的本应属于生活意义之“意义”的位置“虚空”了,因而呈现为“空虚和无聊”。这是逻辑的必然。问题是,什么可以作为“意义”而充实这“虚空”呢?或者,什么能够成为“意义”之所在、之所载体呢?
精明的商人贡献了“消费”,让人们“追求舒适”“追求牛逼”“追求刺激”的需求获得了某种程度的“意义”上的满足。
不是吗?物质消费既满足了基本的物质欲望,也满足了一定程度的“美的欲求”。可以说,物质消费有时就是寻找美——表象是消费物质,实质是美的寻找与占有,具有由物质性上升到精神性的实在。这是不能否认的吧?
温饱并富裕后,生活意义之“意义”最在于“我是怎样的存在”和“被怎样的人承认的存在”。因而,“满足身份和地位需要”的现代消费大行其道,尤以奢侈品的消费最为典型。所以,在现代生活中,“为身份和地位而消费”“消费身份和地位”就成了常见的现代生活“辩证法”。当然,不同的人,其消费的“量级”是不同的。
由此,我们必须要肯定的是:现代消费具有“发现的功能”——“发现自我”是核心,“发现自我在需要和追求什么”是具象。
但是,更需要质疑的是:物质消费真的能够在本质上证明自己的存在,特别是自己存在的身份和地位吗?“小圈子”可以,“大范围”呢?“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不到深圳,不知道钱少”,是否可以作为“牛逼消费”“刺激消费”的“唤醒值”呢?
“我思故我在”,当是现代生活意义之“意义”的最根本“唤醒值”吧?
郑也夫先生特别指出并强调:“‘生活的意义’的意义是什么?我们说,需求是本能的,生理的。意义是文化的,是一种手段。意义不是天然的,是人造的。为什么要造出某种生活的意义?为了使人生变得充实。”温饱问题解决后,“适用于一切人的生活意义不复存在了。每个人必须为自己寻找意义。”
我以为,这个话语思想该是把生活意义之“意义”精辟地讲清楚、讲到位了。
“意义不能被赋予,而必须被发现。意义总是具体情景中的具体意义。”郑也夫先生转引的这个西方思想家的话话思想,更是点晴之笔。
一瓶“牛逼消费”的香奈儿,仅是满足虚荣心而已,再多也不是生活意义的本质所在。
一台“宝时捷”的牛逼持有,仅是证明了一种创造财富的能力,不能标志人的生活意义所在。更何况,“宝时捷”在澳洲是作为出租车而使用的,是为更“生活”,而非“意义”的存在。
意义,尤其是现代生活的意义,不是靠“物质消费”赋予的,而是靠人的创造性及其过程而发现并获得的。
意义,是思想中的,唯“思想”才是生活意义的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