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妖蛾子之四十
苦笑着,强忍着
公路上开车,你不撞人,别人未必不撞你。生活中做人,你不惹人,别人却未必不惹你。小小的争议,小小的不服,甚至小小的不屑眼神,都可能成为别人报复你的理由。有时候,观点的不同都能引发暴风骤雨般的打击。当然,如果你抗打击能力足够强,心理承受能力足够强,也可以“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而你只管做自己。
第二天上班五节课,四节生物课,一节化学课,反复地在两栋教学楼里上上下下,有一点考验我体力和精力的味道。一整天下来,体力和精力还算旺盛,关键是心理比较怂,窝心的事让人的心情一阵比一阵悲凉。不知道是焦躁上火,还是坐姿不当,第一次明确自己有了痔疮。这是一种十分讨厌的毛病,坐卧不宁,只有爬着舒服一点。但二十四个小时,只有一两个小时能爬着。只能苦笑着,强忍着。
从事教育教学工作近三十年,从未有过如今这种被挼来挼去的感觉。工作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活皱皱巴巴束手无策。穿戴差了被学生取笑嘲讽,穿戴好点被家长忌妒举报,业余付出搞个第二职业成了师德问题,如若补个课那就触碰到了红线,背叛的背叛,举报的举报,取证的取证,满大街都是落井下石者。像韦小宝一样说句“老子不干了”似乎也由不得你。
当我独处时,常在思考体制内与体制外的问题。教育界有影响力的体制外的团队有很多,我关注最多的是张文质老师倡导的生命化教育和江湖一刀谢云主创的知行社,这两个团队十几年来研究和实践的成果斐然,在教育界的影响力很大,影响了很多教师,成果也见诸各主流媒体。团队成员来自全国各地,团队在不断地发展壮大,有逐渐退出的老师,也有新加入的老师。
我赞同生命化教育的理念,也赞同知行社的教育观点,我为这些理念和信仰放弃了名利,放弃了职称,但为了能够生存下去,我不得不适当地去照顾学生的学习成绩,做一些有违自己教育理想信念的事。在教育的路上,我只能做到尽量不伤害学生,少伤害学生,用一种黑白之间的姿态去面对现实。也许,如果我做得够好,完全可以既坚持自己的教育理想,又能够让学生获得优秀的成绩。或许是我的能力问题,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达到这个理想的状态。
生命化教育的观点有众多的支持者,在思想理念上绝大多数教育工作者都支持。但一介入实践,介入学生的学业成绩,却有很多老师转向体制本身,继续奉行应试教育。社会很现实,大部分老师还不能较好解决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大部分老师还没有强大到不怕被体制淘汰的程度。教师作为一种职业能够让人有立身之本,但谁也不能保证被体制淘汰后能过得比教师更有保障或更好。这几乎成了理想教育与现实教育之间无法调和的矛盾,也是一个教育发展的瓶颈。
生命化教育为什么不能替代现实的功利化教育?我想,社会功利,学校功利,教师功利,家长更功利,是根本原因。这是一个盘根错节的社会大问题,几乎是一个无法打破的怪圈,因为相互之间的利益联系牢不可破。现实教育之病类似人的痔疮之病,动刀子割掉痛,不动刀子也痛。因此,许多有痔疮的人都采取保守疗养方式,不到必须动刀子时不能痛下决心。现实教育也如此,就看能苦笑着强忍到哪一天。
作为普通教师,还没有强大到只管做自己的程度,你改变不了体制,体制却在不停地改变你,也只好苦笑着,强忍着。
2019年08月28日记录
2023年04月04日于城东中学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