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就要回来了。他在外求学,这次去了一年半,时间可够长的。
我占了他的房间,要马上还给他。妈妈搞了大扫除,换了被褥,粗布床单是奶奶亲手织的……奶奶想孙子,也早就等急了呢。
儿子进入大学,先是读经济和数学双专业,次年又增加了哲学专业。渐渐的,他对数学和哲学的兴趣也越来越浓。拿他的话讲,即便在美国大学,学纯数学和哲学的学生也很少。数学到一定程度后会非常难学,缺乏这方面天赋是没法往下学的;而哲学会被很多人认为没用,所以不愿学。事实上,对于大学来说,没有哲学系和数学系是说不过去的。所以,敢于学数学和哲学的学生在大学里是很被看重的。
美国大学的教授们风格迥异,自主权也非常大。《古代和中世纪哲学》的那位教授,课讲得很好,也极严苛,从他手里拿高分是非常难的。听到有人说学哲学没用,他的说法是:“也许现在没用,到你们临死之前就用得上了。” 这话说的很对,也很过瘾。
其实,这位哲学教授只有五个学生,他认为自己教的学生很优秀,也很值得信赖。前几天考试,刚发完考卷,他突然宣布:
“早上出来的时候,我四岁的小女儿病了,呕吐不止,做为父亲我必须回去照顾她。所以,考试只能靠你们自觉进行了。答完试卷后,你们自己把卷子从我办公室门缝塞进去就行了。”
儿子对我说:“我们四个人几乎同时答完,还有一位在写,我们就把四份卷子摞起来交给他,让他写完后一块塞到教授门缝里。我们五个人的时候可以相互监督,只剩一个人的时候,我们答好的卷子就在他桌边,如果他想抄,是没人知道的。不过,我们不用想,就知道他不会。”
“为什么?”我问。
儿子倒是很幽默,也很会说:“因为这些学哲学的基督徒们坚信——‘人在做,天在看’。”
——噢,原来如此。这世界真好。
(写于 2014年12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