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

锈迹斑斑的铁网,真像寒冬里布满裂痕的冰柱,让人不敢逾越。

图片发自简书App

一声悲嗟,它不慎落入了这肮脏的俗世。对于笼子外面的世界,它早已没有渴求。伤痕累累的翅膀,已经被新生的,光洁的羽毛掩盖住了,粗略地看,根本看不出丝豪痕迹,可又有谁知晓,每逢夜幕降临,它都只能拼命地将自己的血泪吞下,它清楚,只有让伤痛蔓延全身,才能麻木了自己,不去做那无谓的反抗。

漫天的星星,闪得它眼睛生疼。从前的星空,多么令人愉悦。这一张深蓝色的夜幕,给予了它无尽的享受,开心时倏地腾起,将影子和星光巧妙结合,洒在酥酥软软的草地上,疲倦时舒缓休憩,让双翅与枝蔓融为一体,隐于茂茂密密的林荫中。可是如今,这看似望眼欲穿的夜却被拉扯得无限冗长,长夜漫漫,只剩下打不破的孤独和数不尽的煎熬。

其实,矛盾中,它也还是喜欢这样的黑夜的。

自从关进这里,它虽然没有怎么动弹,但身心上的折磨却还是害得它苦不堪言,所以它经常在这样的夜晚含着泪睡去。梦境里没有冰冷残破的牢笼,没有流血伤残的双翅,没有被捕受伤的噩梦,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没有游人戏谑的眼光,没有自己难以忍受的折磨。它看到过那个干净蔚蓝的天空,洁白如雪的云彩,柳树成荫的湖畔,深邃静谧的竹林,光滑圆润的鹅卵石…最重要的是,它可以遇见曾经那个自由自在,骄傲惬意的自己。

天,终于亮了;梦,终究醒了,就像所有的今天都会成为昨天,破晓总会取代黑暗。看着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它明白,自己依旧在为利欲熏心的人招揽眼光。那一个个称奇叫好的游人,双眼发光的看着它,仿佛在把自己的喜爱之情毫不吝啬的传达似的,可是它早就不屑这些虚伪的,浅薄的爱。它永远都不会忘记,刚囚禁在笼子里时,是这些看上去善良的游人给了它获救的希望,它激动地向他们传递热切的,渴望的眼神希望求得帮助,甚至使出自己浑身解数喊叫,可是,这些人,像是戴了微笑的面具般,无动于衷。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它解开笼子的插销,他们比那些让它被囚的猎人还要可恶,他们虚伪的把自己的愉快建立在它的苦痛之上,他们,有着让人恶心的脸孔。

此刻,它只静静地,冷漠地望着远方,想着,终有一日,这些苦难会被释怀,而它,只需这样麻木地等待就好,这样等待就好。

它不得不看开,因为这不平凡的面貌,所以它注定不能拥有平凡的幸福。它是森林里罕见的鸟,比普通鸟的体型要大几乎两倍,比一般鸟的声音悦耳。更夺目的,是它那一双琉璃般晶莹的眼球,清澈的没有一点尘埃,翡翠般的宝蓝色像是能透视一切,而那光洁的羽毛,像精美的丝绸刺绣,着实充满了灵气,仿佛下凡的仙鸟。

那一日,它正在湖边俯身饮水清洁时,一直弓箭火辣辣地刺进它的右翅,谁能想到这无人问津之地怎会突来横祸,血顺势而流,染红了江畔,它拖着触目惊心的翅膀,想要逃走,却渐渐体力不支,昏倒在地。醒来时,便开始了这种灵魂被摄去的生活。

唉~一声叹息,它终于从这长久的回忆中回过神来,罢了罢了,度过这些个春秋以后,它早就没有了当初重获自由的憧憬。现在自己已经无法再用自己卓月的美去勾住游客的眼和心了,它的羽翼不再丰满,眼球也不再清澈,声音也变得沙哑,命运没有善待它,时间也没有留住它的繁华,不幸中的有幸,它终于等来了它苍老的一天。

一日,天高云淡,风朗日清。那几个弓箭手变身成刽子手,商讨着要不要尝尝这仙鸟的肉,尽管它精气神儿没有了,可肉还是非同一般的,若能尝尝,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它淡然的闭上眼,等待着这最后的审判和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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