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虽然瘦小，近乎丑陋但男人的声音格外好听。他的目光落在徐昌林身上:“老徐，关于子铭的事都调查清楚了？”他的三角眼死死盯着徐昌林的脸。
徐昌林干咳了两声，皱了皱眉头:“老周，已经很清楚了!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证人。沈子铭私自销售公司产品，中饱私囊。他做平账面，明显是想以商场损耗为借口补库存，幸好黄经理发现了问题!公司里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
老周十指交叉着，身子向后靠了靠，翘起二郎腿:“北京那边的分公司也出事了!小王虚报了销售业绩。老郑这次发飙了!”
徐昌林愣了一下:“怎么可能？小王的人品没有问题。”
老周哼了一声:“老徐，你不会是因为小王是你提拔上去的……事实就摆在那里!我刚从北京过来。”
徐昌林笑了起来:“老周，我已经调查清楚了，客户都承认是从沈子铭手里买的产品。”他嘴里说着，却觉得老周刚才的话在暗示自己。沈子铭是郑总器重的人。老周能过来，老郑是不是？
“是吗？什么样的客户？你见着客户本人了？”老周点燃了一支烟，瞥了一眼徐昌林。
郑诗羽站了起来:“徐总哪里见过客户？他只是看着黄思祺给客户打电话!”
“我和王经理在西安分公司呆了两年，这边的客户资料我自然知道。我当时只是求证了一下!”黄思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变化让她……
“哦！”沈子铭笑了笑:“也就是说你也知道客户资料，王经理也知道客户资料？”
老周看了一眼沈子铭:“那是当然!”
“也就是说，王经理和黄经理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冒充我的名字去做成那几笔销售!”沈子铭不紧不慢地说。
“沈子铭，你还想诬陷别人？”徐昌林和黄思祺几乎异口同声。
“黄思祺，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那几个客户说还没有开发票。你可以把他们都叫到公司来，我亲自给他们开发票，看看是不是旧相识？”沈子铭走到了黄思祺面前。
“你已经被郑总开除了，还有什么资格动公司的发票？”黄思祺冷哼了一声。
老周叹了口气:“郑总坐飞机过来需要十二个小时，所以他先让我过来。这件事情，老郑要亲自调查!”
“哼!”徐昌林很不满地哼了一声:“老郑这是什么意思？明显是不相信人!”
老周摇了摇手:“也不是老郑不相信人。最近几家分公司出事，让老郑很头疼啊！再说子铭可是老郑手把手带出来的，老郑总得给自己拾个老脸吧！”
徐昌林翘了翘眉毛，一脸的不相信。他知道，老周是老郑的亲信。老郑让老周来打头阵，这目的也太明确了!
老郑想给沈子铭翻案。那么老郑昨晚和沈子铭的通话只是为了稳住……
徐昌林想到这里吓了一跳，他侧过脸看了一眼黄思祺。他不知道，黄思祺的背后文章做得怎么样。那几个客户是这个问题的关键:“我明白周总的意思了!就是说今晚上的当事人都不能回家？我们得恭候郑总大驾？”
老周抬起头，瞥着徐昌林，徐昌林自从当上销售总监以后有些狂了:“老徐，公司是郑总的公司，员工是郑总的员工。郑总当然有发言权!”老周站了起来:“郑总说了，今晚给大家算工资的!”
徐昌林哼了一声:“既然是这样，就让大家给各自的家人通知一声!”他瞥了一眼黄思祺，他必须给黄思祺通风报信的机会。
黄思祺立刻站起来:“周总，我给我的家人说一声。”她看向郑诗羽:“我的手机给我!”
郑诗羽微笑着看着黄思祺。她把黄思祺的手机递给了周总:“今晚大家都无需告知家人。大家都把手机交给周总!明天谁的家人若有什么误会，找徐总了解就行!”她把自己的手机也交给了周总，冲着沈子铭笑了笑。
沈子铭点了点头:“我赞成!”他刚才趁着徐昌林和老周谈话，给郑诗羽发了条信息“让大家都把手机交给周总!”他怕留着手机，会给黄思祺和那几个“客户”沟通的机会。
沈子铭把自己的手机交给了周总，业务员们跟在他身后都把手机交给了老周。
老周斜睨着徐昌林:“还有你的手机呢？”
“老周，你，你也太过分了!”徐昌林的瘦脸涨得通红。
老周也不恼笑了笑:“我这是公事公办，一事同人!”他从徐昌林手里抢过了手机:“你还有一部手机呢？”
“老周，咱们俩是平级!”徐昌林的牙齿咬得咯咯咯响。
老周仰着脑袋瞅着徐昌林:”你上次调查我的时候可没说，我们俩是平级。”他又看向沈子铭:”走吧，现在都回公司!”他瞥了一眼郑诗羽。
郑诗羽紧跟着黄思祺寸步不离。
老周一只手拽着徐昌林，一只手拽着沈子铭。他们走在一起，两边高，中间低，像移动着的四川盆地。这一行人回到公司，已经是凌晨四点半。
老周坐在办公桌前，晃着小短腿，把收到的手机拿在手里一一地看。他不时拿年轻的业务打趣:“小孙，你媳妇这电话我给接了？”
”周总，千万别，那女人一开口就骂娘!”小孙急忙阻止。
老周笑:“看来你平日就是个挨骂的。”
小孙低着头讪讪地说:“男人挣不着钱就这样!”
“咱们公司的底薪可不低啊！你们一个月多做几单销售可是高工资。子铭以前做业务的时候，把娶媳妇的钱都赚到了!”老周看似开着玩笑，实则观察着徐昌林和黄思祺:“大家眯一会儿，免得郑总来了都没有精神。”
徐昌林听出了老周的话外音。沈子铭看不上卖一百五十多瓶橄榄油的钱。他又不由自主地看向黄思祺。
只是半个小时左右，业务员们基本上都睡着了。老周，沈子铭，黄思祺和徐昌林都坐得笔直，他们互相看着彼此。
黄思祺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她明显地坐立不安。
徐昌林咬着下嘴唇，他怕的是功亏一篑。当然他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但他未必能保住黄思祺。
郑总九点钟赶到了西安分公司。郑总六十岁左右，穿着米色的西装，皮肤微黑，走路迈着八字步。他的身体比例不是很协调，身长腿短。
郑总径直走进会议室。他看会议室里的人都坐得歪歪斜斜，干咳了几声。
沈子铭立刻站了起来:“郑总!”
郑总指着沈子铭:“怎么？连师傅都不叫了？你小子……”他拍了拍沈子铭的肩膀:“我昨天挂了电话想了一会儿，还是给你个自证清白的机会。所以我亲自来西安了……”他丝毫不掩饰对于沈子铭的偏爱。
郑总走到老周身旁:“我下飞机看了你发的信息。他们的手机都在你这儿？老周，这事办得好!”他坐到老周旁边:“哪位是黄思祺？”
黄思祺站了起来:“郑总，您好！”她还是第一次见郑总。这男人长得太接地气，哪里有老总的架势？
老郑的眼睛不小，因为近视有些呆滞，脑门上仅留下几根头发。脑门与暗沉的肤色相比，倒是油光发亮，嘴唇极薄，颧骨又高……
郑总冲黄思祺点了点头:“老徐给我说，是你发现这边公司的库存数量和账面不符？”
“是的，我昨天给**超市配货的时候，发现的。”黄思祺咽了一口唾沫。
“哦！”郑总皱了皱眉头:“昨晚八点你当着公司所有人的面给公司的客户打电话，证明是子铭私自销售，未走公司账面，有中饱私囊贪污之嫌？”
“郑总，我并不是针对沈子铭，我只是想查清楚库存。”黄思祺看出来，这老头偏爱沈子铭。
“老周啊，我们总公司每年都会感谢老客户的支持。这边分公司好像还没有搞过吧？小黄有这边分公司的客户资料，今天就以我的名义邀请客户们过来。”郑总侧过脸对老周说。
徐昌林站了起来:“郑总，你不是正在调查沈子铭的事情……”
“所以我必须见那些从子铭手里买走一百五十多瓶油的客户!”郑总微笑着，他看着黄思祺:“你昨晚给客户打过电话后还接了两个电话，那就从倒数第三个拨起!”他又看向沈子铭:“把王经理给你留下的客户资料拿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