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卡原本是艾奥瓦农场里一个儿女双全的家庭主妇,罗伯特是一个四处游历,拍摄为生的离异中年。
相识只是在不经意间。恰好,弗朗西斯卡坐在门口向外张望,恰好,罗伯特的皮卡经过这里,故事便有了开头。
罗伯特向弗朗西斯卡询问廊桥所在,弗朗西斯卡告诉了他,那一刻,有炽热的火花在两人的心头绽放。
离别后,是不得见的疯狂思念。
即便有“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的美好祝愿,也难抵相思病苦。
是谁,在那座古老的廊桥留下字条,期待佳人有约?是谁,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使得爱情的血液在饱受无尽相思的心里沸腾?又是谁,热烈地献上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今夜,彼此拥有,风花雪月,无关道德。
爱情得以延续。
罗伯特温柔地对弗朗西斯卡说:“套上你昨晚穿的牛仔裤和圆领衫,还有那双凉鞋,不要别的。我要照一张相,留下你今天早晨的样子,一张只给我们俩的照片。”于是,那张弗朗西斯卡伫立在牧场的照片成为她暮年之时时常翻看的情物。
郎情妾意之后,自然是一番对于未来的期许与纠缠。罗伯特不过是一个无牵无挂的单身汉,而弗朗西斯卡截然不同,她有儿有女,关键是丈夫理查德健在。
四天,已让弗朗西斯卡的感情升华到理查德给不了的高度。留下,自然是舍不得这个无时无刻令她心动的男子,放手,又会对家里的孩子牵肠挂肚。
无解的命题抛给了惺惺相惜的两个人,事情远没有爱情和面包的选择那样简单,本来,爱情和面包的选择也不简单。
罗伯特严肃地问:“那么是不是我们就让一切付诸东流?”
弗朗西斯卡无奈地说:“我不知道,你已经拥有我,而我,并不想被任何人拥有。我现在属于你,心甘情愿当一个囚徒”。
也许这是一个女人发自肺腑的表白,听惯情话的她如今却是对着心爱的男人说着拥有,这是需要多么强大的爱意才能从一个女人的嘴里说出呢。
她冒着抛夫弃子的风险,向爱人毫无保留地表明心迹,实在是勇气可嘉。
一番痛苦的谈话结束,两人几乎肝肠寸断,弗朗西斯卡选择了家庭。
也许,这段畸形的爱恋早该结束,或许,它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甚至,它本就不该开始,它不配开始。它可以在拥有不幸家庭的人的脑海里疯长,却不可以存在在现实的生活中。
该来的一切终究会如期而至,太阳从不会怜悯每一次即将到来的离别。
两人彼此拥抱,然后彼此放开,互道珍重。即便此时“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也只能互相安慰“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再次相遇,也只是个巧合。
理查德一家开车进城采购,前面行驶的是罗伯特的车子。
在三十英尺的距离之外,是两个曾经热烈得一塌糊涂的心,彼此的身上,还留有对方爱抚过的余温,思念的毒瘤在不断抖动的指尖放肆蔓延,爬到不断滚动并发出低吼的喉结,然后向心脏狂奔,仿佛快要死去一般。
遥望的一眼,已经让两人深陷泥潭,无法自拔。多想再亲亲你仍旧光滑的肌肤,多想再抱抱你宽大的臂膀。然而,不能。
期盼得到对方的谅解的同时,是内心无尽的挣扎和折磨。
时间的河流总是在缓缓的期待中悄悄流淌。十七年已经过去,分离并没有将弗朗西斯卡对罗伯特的激情褪去分毫,反而随着丈夫理查德的去世而更加浓烈,直到她收到一个远方寄来的包裹,那是关于罗伯特的。
小心翼翼地抚摸一张张罗伯特亲手拍摄的照片,那照片上有罗伯特的细长而优雅的手指触摸过的痕迹,两人隔着时空,共同愉快地做着同一个动作,有片刻的温柔在眉间闪烁。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字条,是弗朗西斯卡曾经钉在廊桥上约会罗伯特的字条,也是多年来她留给他唯一的纪念。那字条上斑驳的折痕显示出它的主人时常深情地拿出来翻看。
包裹里的一封信交待出罗伯特的骨灰洒在了弗朗西斯卡家附近的廊桥。
原来二十多年前的那场离别成了永远,多年来想见而不得见的想念在这一刻化为泡影,一切都结束了,可是,又多么地不甘心!
也许,弗朗西斯卡内心波涛汹涌:“你不知道,我一直在寻找你吗?如今,只剩下一堆冰冷冷的照片有什么用呢?我是多么想你,又是多么地爱你。没有你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
照片终究会泛黄,记忆终究会模糊,而人,终究会老去。唯有思念,却一天比一天强烈。
五年后,弗朗西斯卡去世,子女依照她生前的遗愿,将其骨灰洒在了廊桥。
生未同衾死同穴。
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大到可以让两个本不相干的中年男女互相吸引,抵死缠绵,大到经过十几年时间的洗礼,仍让他们初心不改,彼此思念。
他们识于廊桥,爱于廊桥,别于廊桥,最终,归于廊桥,这样的爱情即便只有四天的拥有,却已经圆满。
如果当年弗朗西斯卡没有坐在门口张望,又或者罗伯特当时没有停下车来问路,也许这段遇见便只会成为一瞬的擦肩而过,没有暧昧,没有温存,没有思念,各自安好。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彼此驿动的心却像始终找不到岸边的小船一样,无法停靠,任由漂泊。如此,想来他们是不后悔有这样一段即便得不到祝福也要疯狂追求的爱情的吧!而这一辈子,能遇见一生挚爱又是多么不易的事。
两个人,两颗心,虽能慢慢靠近,始终隔了三十英尺的距离,终是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模糊的视线里。
有些人,能陪伴一辈子,有些人,却能记住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