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我正像往常一样在家准备打扫卫生,可是孩子却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在时不时的哭闹,惹得我非常心烦意乱。我板起脸呵斥了他几句,他就撇起嘴巴要哭了,看到他哭的可怜模样,我又心疼不过只好把他抱了起来。
就在这时,姐姐突然打电话过来了。我还以为姐姐是催我回家,肯定是大宝在家里太调皮了她搞不定。可没想到的是,我一接通电话,她就跟我说:“慧,奶奶可能不行了!你打电话叫姑姑回来吧,奶奶想让姑姑回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就像一个晴天霹雳把我炸的慌里慌张,整个人突然就懵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该如何面对亲人的突然离去。也没想过,奶奶会突然好好的就在一夜之间病重甚至于大小便失禁全身浮肿躺在床上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一直很担心奶奶的身体,就在昨天我还特地打电话问姐姐奶奶身体怎么样,她告诉我说还是老样子,死不了的。哈哈!然后我们两个人都高兴的笑了起来。
我以为奶奶还会活好几年或好多年的,因为从小到大印象里的奶奶都一直是身体不好又咳又踹气沾不得冷水的。曾经有好几次,奶奶甚至严重到吐血住院的地步,可是奶奶却每次都能起死回生又活了过来。
奶奶今年已经74岁了,到开年的二月初五她就能满75岁了,还有三个多月就是她的75大寿了。我多希望,我能带着生日蛋糕和蜡烛拉着奶奶的手陪她一起度过这个意义深刻而又珍贵的时刻啊!
挂断姐姐的电话,我开始手忙脚乱坐立不安起来,我知道我要回家,我要收拾衣服,我要洗个头发,我要把孩子玩具装起来。可是一时之间,我却突然变得反应迟钝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我只是顺手拿起角落里的扫把开始扫地,脑海里却自动开始放映奶奶此刻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来,越想越难受,还没扫完地,我就突然忍不住难过得放声哭了出来。
我只知道,我的心里很难过。
我只感受到一种心痛如绞的感觉。
原来,我也和所有人一样,如此恐惧亲人的死亡离去。当自己真正经历亲人就要离去的情形时,竟然会是这样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和不舍的难受。
我以为,我不会这么难过的。因为我曾经那么怨恨奶奶,痛恨她对我所做的一切,痛恨她对我的忽视,对我的偏见,对我的严厉苛刻和谩骂打击。
她从未像别人的奶奶那样,温柔体贴的照顾我,也不会和蔼可亲的关怀我。
她对我的爱,似乎更多的只是打骂和随意侮辱贬低。
她曾经多次在邻居亲戚面前说我丑,说我坏,说我很讨厌,说我什么都不如姐姐。
每次提起我,她总是失望厌恶的摇头叹息,当说起姐姐表姐表哥的时候,却是满眼的宠溺和疼爱。
小的时候,每次不管家里出了什么岔篓子每次被无缘无故指认为凶手的都是我,就算我激烈的同奶奶辩解,她也不会信我,仍然拿起扫把就一边骂一边开打。
干活的时候我不满表姐表哥为什么不干,奶奶就会凶巴巴的说:“他们来家里是客人啊,你又不是客人,你凭什么不干活?”
我说我不想干农活的时候,奶奶就严厉的板着脸说:“你以后长大嫁人了要是不会干农活,谁还敢要你啊?”
我就很生气的回答她说:“我嫁人又不是为了干农活的。我凭什么要干农活啊?”
“你是姑娘家,你不干活你还能做什么?谁让你不是男孩子了?”奶奶那狰狞恐怖的表情让我最终还是屈服了,乖乖地拿着锄头跟她下地干活去了。
因为奶奶有病,所以到了冬天就不能碰冷水。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大概是十二岁吧,我和姐姐就要开始到冰冷的河里洗衣服。那个时候的冬天非常的寒冷,我每次到了冬天手就会长冻疮,又红又肿还非常痛的。
每次当我双手拿起厚重宽大的袄子放进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时,我那刚刚结痂的冻疮口子就被河水侵蚀开裂了,然后裂开的口子就开始流血了,痛得我龇牙咧嘴眼泪都掉了下来。
庆幸我还有个好姐姐,每次看到我受苦,她就让我帮忙拿衣服,叫我蹲旁边休息。
每当我受苦的时候,我就无比痛恨我的奶奶,为什么要让我们干这活?
一直到后来外出打工以后,我还在记恨着她,每次提起她,我就心生怨愤。但是每次回家的时候,我却总是要给她买了水果和零食,还会给零用钱她花。
因为我突然发现,一直不爱我讨厌我对我弃如屡鞋的奶奶竟然那样苍老憔悴了。她曾经乌黑浓密的头发渐渐变得雪白稀少,她那张总是凶神恶煞的脸变得皱纹密布,像永远都抹不平的皱巴巴的纸。她的身子瘦弱的就像一根竹竿,好像一阵风就会随时刮倒她。她的背也开始弯曲了,她走路越来越慢,说话越来越吃力,总是难受得不停地在踹气。
她只不过是一个一生要强却命运多舛的可怜老妇人罢了。
一个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几个月几天的人,我又何必执着于往事的憎恨?
其实到了今天,我才明白,我早就不恨奶奶了。如果说以前我对她一直都是一种爱恨交加的感情,而如今,我知道,我对她的爱比恨更多。
而奶奶,也一直都是爱我的,只是爱的比别的孙子少,爱的比较浅而已。
孙子那么多,自然有最讨她喜爱的,也有最令她厌烦的。更何况儿时的我,是那样的调皮淘气又爱惹是生非,总是和她反抗对骂不叫她省心,她当然是不会多喜欢我的。
可是无论怎么样,奶奶还是含辛茹苦的一手把我带大了,我一直都身体健康也性格开朗。而且我的童年和青春记忆,都是关于奶奶的,是她十几年如一日的照顾我养育我,让我得以平安健康的长大。
奶奶于我,永远恩大于过。
我于奶奶,也必须爱多于恨。
奶奶对我的严厉苛刻,本身就是一种爱的方式,只是表达的不同而已。
一直记得,每次不管是上学放假还是外出打工以后回家,奶奶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大门口晒太阳。爸妈常年在外地打工,过年了才回家。
所以每次我回家,总是能看到熟悉亲切的奶奶,并高兴的大喊一声:“婆(方言奶奶的意思),我回来了!”
每每这时,奶奶总会咧嘴一笑说:“慧,回来了!”然后她就起身忙着给我做好吃的,每次我住了几天要走了,她却总是依依不舍的挽留我再陪她多住几天,她不再骂我打我,也从不贬低打击我了。
她只会在我五更收拾衣服要走的时候,仍然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披上衣服,一边咳嗽一边小声的对我说:“孩子啊,叫你多留几天,你非要走!你带点水果牛奶路上吃吧!”
然后她就駒偻着瘦小的身子,开始不停地往我的行李箱里装水果装牛奶装各种零食,还一边不停地絮絮叨叨着:“慧啊,出门在外记得照顾好自己啊!”咳咳咳……她又开始咳嗽了,接着又开始说:“注意身体,别太辛苦了!想家了你就回来吧,我给你做好吃的,你不是爱吃火烧饼和汤圆吗?”
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我偷偷地把她装的吃的全部塞进了她的袋子里。“婆,你赶紧睡着吧,一会又该感冒受凉了怎么办?我已经长大了,你别管我了!”
可是奶奶仍然坚持要送我,看着我上车她才放心。等车的时候,她会一直嘱咐我啰嗦个不停,问我东西都带好没有?身上钱够不够?
等车一开过来停在门口的时候,我迫不及待的拉着行李箱背着包冲上去坐好的时候,透过半掩窗户向她道别的时候,却总能看到曾经独立要强扛起一个家的奶奶,却突然红了眼圈,声音哽咽着对我喊道:“慧,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啊。”
“我知道了,婆,你快回屋吧!”常常后面四个字还没说完,我就已经泪眼模糊说不出话来了。只有心酸和不舍还有难过。
五更天还未亮,天色朦胧不清,只看到奶奶瘦弱的身子站在寒冷的大门口,披着外套,车子走了很远,她还纹丝不动的站着,一直呆呆傻傻的望着空无一人的马路,久久都不肯进屋。
这一切,仿佛还发生在昨日。奶奶的音容笑貌依然像倒带般不停地在我脑海里回放,我记得看到我突然回家她高兴着大笑的样子,一双小眼睛总是眯成一条线,我记得她教我做火烧饼的时候,笑着乐着夸我做的比她好,我记得她为了我教训爸爸的时候,那么和蔼可亲,那么慈祥目眉。
我还记得小时候我生病发烧虚弱的躺在床上哭的时候,她端着一碗熬好的生姜红糖水,拿着汤匙,一口接一口的喂我,还温柔的安慰我说:“孩子,没事,不哭啊!喝了明天就好了啊!”
奶奶也会在我被别的孩子欺负打了的时候,带着痛哭流涕的我去别人家找她的父母理论,要求对方给我赔礼道歉,一个公平的说法。
虽然奶奶年纪大了打不赢别人家的父母,可是她却始终都在用一种她力所能及的方式在保护我爱着我,不让我受到更大的伤害。
到现在回首往事的时候,我才终于明白,奶奶也是爱我的。
不知道奶奶此时此刻是否依然还在床上难受得咳嗽踹气,是不是还像曾经生病那样坐在床上对着白灯暗墙一夜未眠?是不是依然还会艰难的呼吸微弱的发出一阵阵的叹息?
总在夜半寂静时刻,沉重而又无奈的自言自语着说:“唉,活着太痛苦,不如死了算了吧,咳咳咳……”
可是奶奶你知道吗?我不想你死,如果你死了我就再也没有奶奶了,我就失去了一个亲人,我回家的时候就再也看不到你了,再也吃不到你亲手做的火烧饼和汤圆了,再也不能和你坐在一块笑着聊天了……
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会死去,也每天都有一个新的生命会诞生。
可是我真的无比希望,时光它能慢些走,不要这么快就带走我最爱的人。
奶奶,等着我,我回来看你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亲,而亲不待。
ps:奶奶病重在床,我心如刀割的难受心疼她为病魔受苦。今天装好行李准备回家,可是老公和姑妈都说下午不方便回家探望病人,要我明天一大早上再赶回家。而且,我一个人带着很多行李和孩子,诸多不便。只能明天和老公一起回家。
希望各位亲们,趁父母亲人健在的时候及时行孝,多多陪伴照顾他们,因为你们永远都无法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就要离去了?
好好珍惜和亲人在一起的时刻,工作和钱永远都忙不完赚不完,可是亲人永远就只有那一个,她不在了,你就永远的失去她了。
今天早上姐姐打电话,奶奶于昨天半夜突然去世了,我痛哭流涕,难受不已,我竟然没有见到奶奶的最后一面,从此,我再也没有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