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来一碗粉!”吆喝的人横支着手,搭在木凳背上,老板娘紧追一句,“是鱼粉还是三鲜粉?”顾客一愣神、一犹豫、一沉吟,狠狠心、一跺脚,“来一碗鱼粉。”那边汤勺则沾了盐、舀了油,热气腾腾的锅里泛着鱼肉、翻着鱼头,三五分钟,即可端上桌来。
我不吃鱼粉,也不吃三鲜粉,走进粉店,径直说,“老板娘,来一碗碎肉粉。”
碎肉粉既简便又好吃,粉是先泡好的,肉骨汤是先炖着的,碎肉是先做好哨子的。等顾客吩咐,煮上粉,浇上肉骨汤,泼上哨子肉沫,上头漂着三两片海带,一碗碎肉粉就可吃了。
碎肉粉的做法大同小异,食客们所争执的无非是骨头汤的浓淡,哨子肉的多寡。自然,还有可以任加的酸菜,酸豆角、酸萝卜、酸刀豆与酸辣椒的是否新鲜与丰富。前些年,我们愿意跑到供销社里的那个粉店,只因他那有除了豆角、萝卜、辣椒让食客任意添加的酸藠头。可惜前几年供销社那一排老房子被折掉,每年回家,一到要吃早餐,颇有彷徨流离之感。
碎肉粉的粉丝是细的,没有达到过桥米线那么细,又不似桂林卤粉那般粗。若吃不惯太粗的、也不爱吃太细的,这样的粗细刚刚好。刚到桂林,去吃卤粉,会对着老板比划道,“老板,有比这细的米粉么?”老板一脸疑惑望向我,摇摇头。
刚上大学,一帮村妞第一次出远门,闺蜜曾告知我,她有一次面对长沙的那一碗粗粉,有一次不由得悲从心中来,放声大哭起来。有意思的是,听闻这一佚事,有一曾从长沙到衡阳上学的朋友,讲到她当年也有过面对那一碗衡阳细粉,不由得有想号啕大哭的冲动。当然,永远有那么几个少数派,无论说到哪个地方的食物,永远都会在一旁点点头,永远正确地说,“我还吃得惯!”
熟人在街道见了面,会扣着手,互相拉着,“我请你吃碗粉去。”“不,我请你吃粉。”即便是大中饭时,请吃米粉永远也不显得失礼,一碗米粉不至让请客者摸着钱包为难,被请者吃到肚里负疚。老哥俩或老姐俩一人占着桌子一头,细细挑着米粉,细细论着家常。若要再奢侈点,七元一碗的三鲜粉,或十元一碗的鱼粉,被请者可是要拼命地拦阻了。 自然自然,还可以再奢侈点,在米粉上卧上一个合包蛋,老伙计可得要感动了。
从记事起,去瘳田街赶集,堂姐请吃了一元钱一碗碎肉粉,堂姐在对面抱怨这碎肉的异味,很久不曾尝过肉味的我却觉得这真是吃过的无尚美味。等到当年上班,碎肉粉涨到了一元五角,再过一两年,常去的那家店老板抱歉地告知,由于猪肉与米粉涨价,每碗粉要涨到五角,几年之后我离开了那个小镇,那时米粉可是要三元一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