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时期的墨家显赫一时,是唯一能与儒家分庭抗礼的学派,到韩非子时代,墨学与儒学仍并称“显学”。近代思想家梁启超是个醉心墨学的人,“幼而好墨”,自称“墨学狂”,算得上是忠实“墨粉”,他为自己取号“任公”,而“任”在《墨子·经上》中解释为“损己而益所为也”,所以,著名墨学家方授楚称梁启超“自号任公,乃取墨义”;他还自命为“兼士”,而在墨家内部,墨者都自称“兼士”。其浓厚的墨家情结由此可见一斑。
梁启超对墨学的钟爱,还见于日常的交往中。有一次,他到广州拜见两广总督张之洞时自称“愚弟”,张之洞不悦,便出联责难:“披一品衣,抱九仙骨,狂生无礼称愚弟。”梁启超不卑不亢对出下联:“行千里路,读万卷书,侠士有志做王侯。”这里,梁启超自比“侠士”,而“侠士”往往就是墨者的代称。
还有一次,张之洞坐镇江夏时,梁启超前去拜访。张之洞故意出联刁难:“四水江第一,四时夏第二;先生居江夏,谁是第ー?谁是第二?”张之洞的口气,似有江南学者非我莫属之意。梁启超也不示弱,略加思索便对出下联“三教儒在前,三オ人在后;小子本儒人,何敢在前?何敢在后?”儒释道三教,儒在前;天地人三オ,人居后。这个应对,堪称精妙,字里行间彰显着墨家“天下无人,子墨子之言也犹在”的超强自信。张之洞吟读再三,不禁赞叹:“此书生真乃天下奇才也!”
梁启超早年即服膺墨学,对墨家学说情有独钟。1904年发表《子墨子学说》,1921年发表《墨经校释》和《墨子学案》,影响深远,是20世纪初墨学研究的代表人物。他曾盛赞墨子“真是极像基督。若有人把他钉十字架,他一定含笑不悔”“我们研究墨子,不但是研究他的学说,最要紧是研究他的人格。论到人格,墨子真算千古的大实行家,不唯在中国无人能比,求诸全世界也是少见”。
面对近代以来的民族危难,激情满怀的梁启超大胆提出“墨学救国”的主张。他认为墨家“轻生死,忍苦痛”的武侠精神“可以起中国之衰”,断言“今欲救之,厥惟学墨”。尤其在戊戌变法失败后,深感其师康有为“托古改制”之不足,于是便大力宣传与倡导墨家学说与墨家精神。“墨学救国”的主张固然有失偏颇,但对墨学复兴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由于梁启超重要的社会影响,墨学研究很快成为“气侯”。一时间,治墨者渐多,谈论墨学成为学术时尚,崇尚墨侠成为革命志向。秋瑾就是这一时期的著名“女侠”,为了教国,她抛弃了优厚的生活,抛家弃子去日本寻求救国的道路,被捕后坚贞不屈,从容就义,体现了墨家“杀己以存天下”的家国情怀和侠义精神。孙中山先生称秋瑾为“最好的同志秋女侠”,并题词:“鉴湖女侠千古巾帼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