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李琛听到圆圆发烧的消息就连忙从天津赶回来,不过路程并不给力,一直堵车,直到凌晨一点的时候才回到家。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客厅里的灯还亮着,当他打开房间的时候看到的这一幕瞬间填满了他的心窝。他轻轻地走近床边,伸手附上圆圆的额头,已经不发烧了。看向在圆圆身边的小女人也睡得很香,她的发丝附在她的脸庞,圆圆的手还拉着她的衣袖。他看得有些出神,他也累了,走到床的另一边,靠上她们。她在一边,圆圆在中间,他在另一边。他侧身把她们拥进怀里。他的动作不大,并未打扰到她们。

宋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一缕阳光从外面透视进来,她看到李琛的时候,她吓得睁大眼睛,连忙坐起身来。她的动作有些大,吵醒了还在床上睡着的另外两个人。圆圆擦了擦眼睛说:“宋元阿姨,你怎么了?”

宋元眼睛盯着李琛,没有说话。

李琛张开眼睛,坐起身来,然后翻下床,表情都没有一点尴尬。圆圆回头看到他,脸上立刻挂着笑容说:“爸爸。”

李琛摸了摸她的额头:“不发烧了。”

圆圆有了精神,自然身体好了。

宋元觉得此刻真是微妙极了,虽然在同一张床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这样比发生事情更加尴尬。她现在恨不得找个裂缝钻进去。她咽了咽口水说:“那个……我去洗手间。”说完,连忙从房间出去,她走出房间之后才注意到圆圆的房间是在左边,而右边是……他的房间。

她颓然的低下头,这算什么事儿。等到她从洗手间出来,圆圆和他已经洗漱完毕。圆圆看着她说:“宋元阿姨,你的脸怎么了?”

宋元摸上自己的脸庞说:“怎么了?”她可是洗完脸才出来的。

“怎么那么红,是不是跟我一样发烧啦?”

宋元眨眼,支吾了一下说:“不是。我是……热的。”

李琛站在一边,扬起眉毛说:“你先去热点热水,我下去买早餐,稍后给圆圆吃药。”

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一会儿保姆就会过来,她的钥匙在我这里。”这样他就不用去买早餐了。

他从客厅桌子拿起自己的钥匙说:“我已经通知她今天不用过来了。”

“啊?”

他回头说:“去给圆圆换衣服。”

她哦了一声。

他出了门,她才叹气。

圆圆站在她的脚边,仰起头问:“宋元阿姨,你不开心吗?”

她低头:“不是。”

“那你为什么叹气呀。”

她无奈,抱起她走进她的房间:“嗯,我只是感觉我做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儿?”

“……一言难尽。”

换好衣服之后,李琛也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提着好几样早餐。看到她们从房间出来,他说:“先吃早餐。”

圆圆昨晚就没怎么吃东西,现在估计早就饿了。宋元从早晨睁开眼看到他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自在。他不是出差吗,为什么总是这样出人意料。

“宋元。”在她出神的时候,他喊道。

她抬起头,看着他。

他的眼睛能看得很深,仿佛要把她看到深处。“今天是周末,如果你没什么事情,麻烦帮我带一下圆圆。”

她没回答,反倒是圆圆抢着说:“爸爸,你又要出去吗?”

他笑着说:“不是,爸爸要处理一些文件,所以让宋元阿姨陪着你。”

“那好吧。”

他看向她说:“可以吗?”

宋元叹气:“好吧。”他都当着孩子的面这么说了,难道她还有拒绝的机会么?

吃完早餐之后,他真的到书房去工作,时不时还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估计是在远程视频。这次他出差是去开会的,但提前回来了,只能做远程会议了。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书房里才停止声音,估计是会议结束了。她才端着水杯,敲他的房门。

他看向她,“怎么了?”

她咽了咽口水说:“我想带圆圆到下面的公园走走。”

他看了一下时间说:“我和你们一起去。”

宋元摇头,把水杯放在他的桌面说:“不用了,你先忙你的吧。我带着她下去就可以。玩一会儿我就带她回来。”

他点头:“好吧,我尽快弄完下去找你们。”

她点头:“那……我们走了。”

他扬了扬下巴:“去吧。”

宋元带着圆圆去了附近的公园,圆圆有了精神之后,就特别有活力。圆圆是一个定不下来的孩子,总是撒腿就跑。但是在公园里,她们见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人。

“妈妈。”圆圆奔跑着,跑到突然出现的女人的方向。

宋元记得这个女人,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她还是记得,这是圆圆的母亲,李琛的前妻,宁书。

宁书笑着把圆圆抱起来:“圆圆,我的宝贝女儿,你想不想妈妈?”

“想。”

宋元愣了一下,才慢慢走过去。当她走过去之后,圆圆笑着说:“宋元阿姨,这是我妈妈。”

宋元微笑点头:“你好,我是宋元。”

宁书站起来,“你好,我记得你。你是李琛的同事。”

“是的。”

宁书有些疑惑问:“怎么……是你带着圆圆。”

“圆圆昨晚发烧了,经理正好出差,所以我才……”

宁书惊讶,蹲下身摸着圆圆的脸说:“圆圆,你发烧了,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

宁书松一口气:“那就好。”她看向宋元,“真是麻烦你了。”

宋元摇头:“没事。”

宁书把圆圆抱在怀里:“圆圆,妈妈以后再也不跟你分开了。”

就在这时候,圆圆看到李琛从另一个方向出现,她喊道:“爸爸。”其余两人看着李琛出现的方向,李琛看到宁书的时候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又恢复了正常。他走到她们身边,站在宋元的旁边停下后问:“你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宁书说。

宋元知道此刻自己该走了,说:“那个……我先回去了。”

宁书说:“这么快?我们请你吃个饭吧,麻烦你帮我们照顾圆圆。”她说的“我们”非常顺口,仿佛“我们”这两个字一直不变。

宋元摆手:“不用了。”

“可是……”

李琛说,“也好,你先回去休息吧。”

宋元淡笑点头,看向圆圆说:“圆圆再见。”

“宋元阿姨再见。”

宋元转身离开,然而心口却很难受,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伸手附上胸口,慢慢调理呼吸的速度。她知道此刻的自己脸色一定很苍白,但她不能让他们看出来。不管怎么样,在他们一家人面前,她必须撑着。

回到家,她坐在沙发上,整个身子窝在沙发里,眼睛发愣。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这次是这么多年来出现的呼吸困难,她几乎都快忘记的感受。

周一上班,宋元上班。她把文件带到他的办公室给他,他抬头看向她说:“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她低下脑袋:“办公厅的发票……”

“不是工作的事情。”

“……没有。”

他叹气:“好,如果……”

“经理,我不想谈这些。”

他微微眯起眼睛。他发现她有一个坏毛病,总是不愿把事情说出来,好不容易等到她伸出一点,现在又缩回龟壳里了。

“李琛……”红姐突然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门口。

宋元说:“我先出去了。”

红姐诧异,看着宋元离开之后才走进他的办公室问:“这是怎么了?”

李琛叹气:“宁书回来了。”

红姐眨眼:“她不回新西兰了吗?”

“不知道。”

“所以你跟宋元因为宁书闹别扭了?”

“如果是就好了。”

红姐歪着脑袋:“我就不明白了,难道你没跟她说清楚?”

李琛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说:“她是明白的,可是……”

红姐笑:“可是她在拒绝你。”

李琛无奈地摇头,苦笑道:“拒绝得很彻底。”他说得很干脆。

“李琛啊李琛,没想到你也有今天。那你现在想要怎么办?宁书回来,这个问题……”

“她回来对我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可她毕竟是圆圆的母亲。”

“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呵,一个人有多深情就会有多绝情。

一天,宁书突然出现在公司。大家都惊讶极了,应该出现在新西兰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以这么微妙的身份出现。“你怎么来了?”李琛问。

她笑得很端庄,“我来找你。”

他点头:“走吧。”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从公司走了出去,他们出去之后,八卦的人又开始雀雀私语了。

“这是经理的老婆?”

“不是老婆,是前妻。”

男同事们感叹:“这么漂亮的老婆,经理干嘛离婚呢。”

女同事鄙夷。

“你们说,他们现在有没有复合的可能。”

“不会吧,之前经理不是有那个美女老总吗?”

“你没见美女老总很久不出现了吗,估计没戏了。”

“但是,他们已经离婚,你们也知道经理的为人,复合的可能性很小吧?”

大家同意的点点头。

宋元摒除所有的信息,继续手中的工作。中午,宋元和红姐一起走到楼下,正好碰到他们回来。

宁书喊道:“红姐。”

红姐微笑道:“宁书,好久不见了。”

“是啊。红姐最近过得好吗?”

“还是老样子。”

宁书微微笑,看向宋元:“宋小姐。”

宋元微笑,“你好,宁小姐。”

“你可以叫我宁书,我可以直接称呼你宋元吗?”

“……当然可以。”

宁书笑:“你们去吃东西吗?正好我和李琛都没有吃,我们一起去吃个东西吧?”

红姐看着微妙,咳嗽了一声说:“那个……”

宋元想要拒绝,但李琛接话说:“也好。”

红姐微微扬起眉毛,有些诧异地看向他,随后笑着说:“那好吧。”

宋元暗自叹气:“嗯。”

在一家湘菜馆里,他们四个人坐着。宁书看向红姐说:“红姐,听李琛说你最近的项目很不错呢。”

红姐笑道:“还是一个样,没什么好不好的。”

饭菜上来了,湘菜一般都有些辣,然而宋元不能吃辣。

“宋元,你要多吃点,你太瘦了。”

宋元微笑没有说话,她刚想为自己盛一碗汤,有人比她更快,从她的桌面拿走碗。不仅她诧异,宁书和红姐都很意外,没想到他会这样毫无顾忌毫无避讳。

宁书看着他的动作,随后一笑:“宋元,这个汤很好喝,你也要多喝一点。”

宋元淡笑。看着李琛的手法,真是看不懂他想要做什么。

吃饭期间,宋元一直埋头吃饭,只有宁书提到她的时候,她才会回答,整个桌面好像只有她自己觉得尴尬。当然湘菜的辣味不是宋元能够承受的,她刚吃一点,整个肺部都像燃烧了一般,咳嗽起来。

红姐坐在她的身边,“宋元,你怎么了?”

她一直咳嗽着,根本说不出话。她摆摆手:“没…….”

只有对面的李琛皱起眉,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为她倒了一杯温水:“喝一点。”

宋元根本就停不下来。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呵斥道:“你不能吃辣,怎么不说呢?”

宋元的脸被咳得苍白,心脏似乎又开始变得刺痛,她呼吸渐渐变得一重一浅。“我……”她还没说完,意识就渐渐失去了,唯独记得他喊着她名字的声音。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红姐,李琛和宁书都她的身边。看到她醒来,红姐问:“你怎么样?”

“我怎么晕倒了?”

“醒来就好,医生给你简单检查了一下。现在没什么大问题。”

宋元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笑着看向他们说:“我没事了,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宁书走到她的病床边说:“是我不好意思才是,我并不知道你不能吃辣,害的你还进了医院。”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问题。”

“不,我很抱歉。”

宋元无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唯独李琛站在一边,什么话都没说。宋元说:“你们都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不行,我们等医生检查出来。”

宋元阻止说,“真的不用。我真的不想麻烦你们,剩下的事情,让我自己来,可以吗?”她说得很坚决。

红姐和宁书都没有反驳,最后李琛说:“也好。我们先走。”

宁书问:“这样好吗?”

“谢谢你们,你们先回去吧。”宋元说。

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病房。他们离开病房没多久,宋元也从病房出来,刚出到医院,就看到李琛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宋元叹气:“你怎么还没有走?”

“你没等医生检查。”他道出事实。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她低着头,“因为不能吃辣,辣到晕倒进了医院很丢脸。”

他叹气,走近她:“我该对你怎么办才好。”

宋元说:“我想回去了。”

他拉住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

“送你回去。”

“不用。”

他皱眉:“难道你还想再晕一次?”

她停下声音,手上还在挣扎,可惜执拗不过他,被他拉到车上并扣好了安全带。在车子拐弯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了宁书。

宋元沉默下来。直到回到她的小区楼下,她拒绝他的护送。

他叹着气,看着她的脑袋说:“只要你不要胡思乱想就好,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我,不要憋在心里。”

他轻轻地拥她入怀,“宋元,答应我,不要逃避,不要退缩,不要走。”

她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我没有逃避也没有退缩。因为没有必要。”

“最好希望是这样。”

宋元看着前方,她不可能一直这样。选择在她的手里,她要好好想清楚。

李琛上班,红姐就待在他的办公室等他。他扬眉:“有事么?”

“有。私事。”

“现在是上班时间。”

红姐瞪他:“你现在到底想要怎么样?”

李琛把衣服外套放在椅子后背,“什么怎么样?”

“宁书和宋元。”

他眯眼:“这需要问么?”

“如果你觉得我多管闲事了,我道歉,但我必须跟你说。宁书是你的前妻,也是圆圆的母亲,宋元是你的下属。不管是怎么样,这些关系你都要想清楚,而且你也知道宋元的个性,如果因为你的关系,她被部门的人排挤,你就罪过大了。”

“我就是为了不让她受到这些事情的影响才会等到现在。”

“那你怎么还这么光明正大,你知道宁书已经知道你对宋元……哎,那天在医院你说让我送她回去,我知道你是回去找宋元,可宁书也没有离开,看到你带宋元上车了。”

“是嘛。”他一副不关心的样子。

“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宁书吗?你或许不了解她,她太要强。就算知道我和宋元怎么样了,她都不会说什么,至少在我的眼里她说什么都不重要。”

“我看宁书她是有意复合的。”

“那是你的想法罢了。”

“如果是她的想法呢?”

他对上她的眼,“我没有这种想法。”

“你真的那么爱宋元么?”

李琛坐在位置上,“红姐,我不要求什么,我只要宋元待在我身边,不要受到其他人的影响。现在我担心的是她,没有别人。”他的眼睛看着外面,宋元从外面回来。

红姐叹气:“那么宋元呢,我知道她一直是想要逃避你的。”

李琛对上红姐的眼睛,微笑道:“你怎么看得那么清楚,想要骗你都不行。”

红姐对他的这句玩笑话无奈,“我是说认真的。”

“她是一个有心事都会憋在心里的人,我只想等她慢慢的把她想要说的事情说出来。对她,我能等。”是的,他对她有足够的耐心,等有一天能够为他敞开心怀,告诉他一切,让他走进她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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