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爷的解语花
爷爷对于没有拿我换回个孙子,耿耿于怀,母亲说她坐月子期间,爷爷每逢挑水,都故意把棉门帘挑得老高,而且迟迟不肯放下,想要寒冬腊月的风穿堂入室把我吹死,谁知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我,偏偏顽强得出乎意料,让爷爷久久不能得逞。
生下我之后,母亲身体不好,营养跟不上,还要下地干活,没有奶水,基本把管理喂养我的任务交给了大我十二岁的大姐。
大姐说起我的童年,总是有点疼惜又有点不可置信我能活到今天的口气。那时候,在乡下好象小孩子带着弟弟妹妹上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大姐就说二姐比我难缠得多,她上课时总是哭闹不休,害得她老得带她出来。而我就好带得多,放在课桌上一睡一节课,一睡一节课,很少哭闹耽误她上课。后来我想估计也是没力气哭闹吧!
据大姐说,那时候哪有奶粉,母亲对我又不上心,就是大人吃了面的面汤,或者化一点面糊,她灌在奶瓶里,喂给我喝,我好几个月了,还象只半大的猫咪似的,哭起来有气无力,却好象永远吃不饱似的,喝了好多汤之后圆鼓鼓的大肚子,发青透明,仿佛一层油纸稍一用力就会捅破,吓得她不敢喂我喝太多。大姐和二姐的中间母亲生育过一个男孩,可惜生下来没几天就死了,据母亲说是大姐压死的,大姐为此没少挨打,所以她抱我的时候老是战战兢兢,怕一不小心把我的肚子挤爆了。
现在大姐还老是奇怪地说:“也不知你长大了那个大肚子去哪儿了,腰还挺细的,那时我老担心你女孩子家长那么个大肚子可怎么办?”
饶是这样磕磕绊绊,我却在八个月刚会爬时学会了说话,而且最早学会的居然是叫爷爷。大姐二姐至今说起爷爷,都是深恶痛绝的样子。那时奶奶早逝,爷爷要找个老伴的心思昭然若揭,却被儿女拦阻,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盼星星盼月亮地盼个孙子又盼不来,对大姐二姐从无好声气,姐姐们见了他也仿若老鼠见了猫,出溜一下赶紧跑了。
听母亲和大姐说,我们住北房,爷爷住南房,吃饭一起吃。他因自己做炮仗,把耳朵震坏了,我们院子有一亩地大,每到吃饭时分,要有人去南房里叫他。但姐姐们都不肯去,要么母亲去叫,要么就得经过打骂逼迫,才有一个姐姐无奈地去了,却不知怎么惹了爷爷,往往是前面小的哭着,后面老的骂着来了,一顿饭吃得不是滋味。
自从我十一个月会走路了,母亲和姐姐们都乐得把这事交给我,我就傻乎乎去了,到爷爷的南屋里,不分青红皂白把他拉了来,如是几次,叫爷爷吃饭这件事成了我的专利。后来我想只是因为我的幼稚,不知眉眼高低罢了,也不管爷爷面目如何,拉了他的手就走,一来二去,爷爷倒喜欢上了我,觉得我是他最贴心的孙女,有大伯父亲和姑姑们给他买了好吃的,总是留给我吃,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大姐二姐从没吃过爷爷私藏的东西,但他对我却舍得。
在我过完了周岁的第二年春天,爷爷在院子里种下两棵树,说是等我长大了做两个大躺柜为我做陪嫁,但他没活到我出嫁。
从此我成了爷爷的解语花,他要他的烟袋锅,就叫:“三儿,给爷爷拿烟袋锅来!”我咯咯笑着,把烟袋锅递到了他的手里,他说:“三儿,给爷爷把痒痒挠拿来!”我送到他的手边,还说:“爷爷我来给你挠吧!”乐得爷爷合不拢嘴了,跟母亲找茬的事也少了,连姐姐们也跟着沾了光。____当然这是后来听母亲和大姐讲的。
今天要出去学舞蹈,明天接着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