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221 《独裁者手册》

作者:布鲁斯·布鲁诺·德·梅斯奎塔、阿拉斯泰尔·史密斯

为什么广大股民损失惨重而华尔街的高管们却个个依旧花天酒地、稳居高座?

为什么民主国家之间少有战争?与非民主国家相比,民主国家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决定发动战争?

为什么国际足联和奥组委腐败丛生?

为什么说法国国王路易十六和美国总统奥巴马玩的竟是同一种游戏?

为什么民主的美国在别国往往会扶持独裁者而非民选总统?

为什么同样一个人可以在一个国家推行善政却在另一个国家施行最残暴的独裁?

为什么美国民主党欢迎非法移民却反对给高技术移民提供特别渠道?

为什么一个国家的自然资源越丰富,它就越不可能民主化?

为什么越是非民主国家,越容易出内奸?

为什么民主国家的对外援助常常无法使受援国的贫困百姓解脱困境,甚至使他们的处境更糟?

在本书中提出了一种思路来理解将众多乃至绝大多数领导人特征化的可悲行径,无论他们是在政界还是商界。我们的目的是解释好的和坏的行为,而不感情用事地下断言。核心在于分析我们被统治与被组织化背后的机理和缘由。

我们描绘的图景将不会赏心悦目。它不会增强对人类善行和利他主义的希望。但我们相信这就是真相,将指出一条通往更美好未来的道路。毕竟,即使政治不过是领导人玩的一种游戏,如果我们了解了规则,它将成为我们能赢的游戏。

然而,为了改善世界,我们所有人首先必须搁置对传统智慧的信念。让逻辑和证据指引我们,擦亮我们的眼睛看清政治运行的理由。了解事物是其所是的方式和理由,是使其改善的第一步和至关重要的一步。

我们将学到的一个重要教训是,凡是在事关政治的地方,意识形态、国籍和文化远没有那么要紧。我们越快放弃思考或谈论诸如“美国应该……”、“美国人民要求……”或“中国政府应该……”这样的句子,我们就越能更好地理解政府、企业和所有其他组织形式。在对待政治时,我们必须使自己习惯于思考和谈论具体的、有名有姓的领导人的行为和利益,而不是思考和谈论那些含糊不清的理念如国家利益、共同福祉、普遍福利等。一旦我们开始思考是什么因素帮助领导人获取和维持权力,我们也将明白如何去矫正政治。政治,正如所有的生活,是关于个人的,每个人都致力于去做对自己有利的事,而不是对他人有利的事。

国家不会有利益,人有。身处所有关于国家利益的争论之中,奥巴马总统在制定其阿富汗政策时为哪些东西焦躁?如果他不提出一个从阿富汗撤军的时间表,他将失去他的民主党选举根基的支持—而不是他的全国性选举根基的支持。相似地,肯尼迪总统在古巴导弹危机中烦恼的是,如果他不采取行动,他将被弹劾并且民主党人在1962年的中期选举中将遭到重挫。他们每个人的脑中也许都有国家利益,但他们的个人政治安危才是最紧要的考量。

任何国家(或任何企业)中最主要的利益推动者是居于顶端的人—领导人。所以我们从这个简单的出发点开始:统治者们的自私算计和行为是所有政治的推动力。

领导人的自私算计和行为构成了他的统治方式。那么对于一个领导人来说,什么才是“最佳”的统治方式?关于如何统治才是最佳,答案就是:采取一切必要手段先攫取权力,然后维持权力,并从始至终掌握尽可能多的国家(或企业)收入。

领导人行为的理由是什么?是为了攫取权力,维持权力,最大限度地控制财权。

第一章 政治的法则

政治的逻辑并不复杂。事实上,只要我们准备好审慎地调整我们的思维方式,理解政治世界里大多数事情出人意料地简单。为了正确理解政治,我们必须修正一个特别的假设:我们必须停止认为领袖们能够独自领导。

没有哪个领导人是单枪匹马的。没有哪个皇帝、哪个国王、哪个酋长、哪个暴君、哪个首席执行官、哪个族长能够独自统治。

没有人能独自统治;没有人具有绝对权威。差别只在于有多少人需要豢养,又有多少资源能够拿出来进行豢养。

政治的三个维度

对领导人而言,政治情势可以被分解为三种人群:名义选择人集团、实际选择人集团和致胜联盟。

名义选择人集团包含了所有在选择领导人时至少具有某些法定发言权的人。

第二个政治阶层由实际选择人组成。真正选择领导人的是这个集团。

最重要的集团是第三种,它是实际选择人集团的一个子集,构成了一个致胜联盟。他们的支持对于一个领导人的政治生存至关重要。在苏联,致胜联盟由党内一小撮能够选择候选人并控制政策的人组成。他们的支持对于政府高官和党的总书记保持权力起核心作用。这些家伙有能力推翻他们的老板—而他对此心知肚明。在美国,致胜联盟的规模远远大得多。它由足以确保一名总统候选人(假如是立法机构选举,则指每个州、选区的参议员或众议员候选人)胜选的最少数目的选民构成。对路易十四来说,致胜联盟由一小群法官、军官和高级公务员组成,没有他们,路易国王恐怕早被别人取而代之了。

从根本上讲,名义选择人就是领导人的潜在支持者;实际选择人则指那些其对领导人的支持确实有重要影响的人;而致胜联盟只包括那些领导人不可或缺的关键支持者。这三种人可简单概括为:可相互替代者、有影响者以及不可或缺者。

想想你所在的公司吧。谁是你的领导人?谁的支持对他或她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哪些人尽管对你的首席执行官来说并非不可或缺,但在公司治理结构中仍然很有影响?当然,还要想想是谁每天待在办公室里辛苦工作(或偷懒),憧憬着哪天能飞黄腾达?

一旦我们学会了沿着这三个维度来思考,我们就能够着手解开一些最持久的政治之谜。我们的出发点是意识到:任何一个有能力的领导人都希望掌握尽可能多的权力,并尽可能长久地掌握权力。设法利用可相互替代者、有影响者和不可或缺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就是统治的行为、艺术和科学。

支配统治者的规则

据说金钱是万恶之源。这可能没错,但在某些情况下,统治行为当中所有好的部分都是以金钱为基础的。这取决于领导人如何使用他们获得的金钱。他们也许会拿钱帮助每一个人,比如旨在保护所有公民的个人福利及财产方面的支出。很多公共政策可以被视为是投资于人们的福利。但政府收入也能以损害公共福利为代价,被拿去收买一小撮核心党羽的忠诚。金钱也能被用来催生腐败、进行内幕交易以及实施一大堆更不堪的政策。

与此形成对照的是,独裁者、君主、军政府领导人以及大部分企业首席执行官只依赖一小撮不可或缺者。正如马基雅维利所言,他们通过大慷公家之慨、以私人回报的方式收买致胜联盟的忠诚,这种统治方式更有成效,尽管这意味着要牺牲广大纳税人或千百万小股民的利益。

因此,小型致胜联盟助长了稳定、腐败、以私人物品为导向的体制。在提升社会福利和养肥一小批特权人士之间做出选择,这个问题与领导人个人是否善良毫无关系。高尚可敬的动机也许貌似很重要,但它们被维持支持者开心的需要所压倒,而使支持者开心的方法取决于有多少人需要奖赏。

税 收

领导人需要钱来让支持者开心。任何有雄心统治的人必须首先自问能从大众那里提取到多少钱,无论大众是指一个国家的公民还是一家企业的股东。提取钱财可以采取多种形式,统称为税收。在一个依赖大型致胜联盟的政权里,政府税收可被接受的用途有限—只有那些人们负担不起、能带来更多公共福利的开支可被接受—因而税率往往比较低。但当致胜联盟很小并且私人物品成为维持权力的有效方法时,大部分人民的福利就靠边站了,这与霍布斯的观点相反。在这种情形下,领导人喜欢征收重税,从可怜的可相互替代者以及被剥夺选举权的人那里尽可能地搜刮,通过这种方式来重新分配财富,把财富转到致胜联盟成员的手上,使他们发财致富,保持忠诚。举例来说,美国一对夫妻不需为收入的头17000美元缴纳所得税。而相同收入的一对其他某些国家的夫妻必须承受45%的边际税率。这个税率已经超过美国最高的个人所得税率,无论收入多高的美国人都无须向联邦政府缴纳这么多钱。还有一些致胜联盟很小的政府,比如加州的贝尔市,首席行政官罗伯特·里佐数量很少的支持者并不抱怨政府征收超高财产税。他们是得纳这笔税,但成千上万的其他市民也得纳税。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们从这同样的税收当中得到了回报。这一小撮关键朋党从市政府拿到的私人收益远超那份人人都要缴纳的高额税金。

很显然,自私自利在这些情况中扮演了重大角色。我们肯定好奇,为什么在位者不把搞来的钱全部卷走存到个人的银行账户里。这个问题与企业主管特别相关。一旦投资者把钱托付给了企业首席执行官或董事会主席,投资者如何保证自己的钱会被妥善用于投资,为他们带来回报?投资者要的是财富增值、股价上扬、股份增加、分红丰厚且稳定。无可否认,人类对自我利益的专注告诉我们,统治者、企业领导人以及事实上我们所有人都喜欢拿走别人的钱留为己用。这意味着,我们对政治算计的下一步解释将是搞清楚一个领导人能给自己留多少钱、又必须花多少钱在致胜联盟身上以保住位子。

对核心支持者重新洗牌

我们现在知道,保持权力离不开别人的支持。只有领导人为那些不可或缺者提供的好处超过了别的领导人或政府能给的,才能获得这种支持。一旦核心支持者预计在领导人的政治对手那里能得到更多好处,他们就弃汉投曹。

在位者的日子不好过。他们提供给支持者的好处必须比任何对手能给的多。尽管这挺难,但政治的逻辑告诉我们,现任领导人与对手相比具有巨大的优势,特别是当现任领导人只需依赖少数核心支持者并且致胜联盟的候选成员池很大时。政客们在争夺权力时许下的承诺和他们上台后实际做的大相径庭。一旦上台,新领导人可能抛弃助他上台的人,让他认为更忠诚的人取而代之。

不仅如此,核心支持者还无法在短时间内比较在位者和对手谁能给得更多。比方说,在位者也许现在给得少,但预计能给继续追随者或新加入者持续的回报。没错,对手今天可能会给得更多,但他对于未来回报的承诺很可能没有任何实质内容。核心支持者必须比较未来的预期收益,因为随着时间推移,未来的趋势会带来更大的回报。新领导人上位之后将一名支持者安置于致胜联盟内,这是表明他将继续器重和奖赏这名支持者的风向标,这恰恰是因为新领导人已经竭力将最有可能继续保持忠诚的人和未来有可能将他搞倒的投机者区分开。对手可能也会承诺一旦上位将继续重用支持者,但从长远来看,这可能只是一个难以兑现的承诺。

那些在打天下时共担风险的人常常在成功后靠边站—或更糟。不信的话让我们来看看古巴的例子。古巴政变后,其领导人任命了21名部长,到当年年末,其中的12名就辞职或被罢免。1960年又有4名部长在其巩固大权的过程中被拿掉。这些人曾经是他最亲密的支持者,最终面对的是政治的两大险恶后果。其中相对幸运的人与他决裂的形式是遭到放逐;剩下不走运的人面临的是处决。这甚至包括了他最亲密也最有名的战友。

政治变迁中充满了辅佐领导人上台的支持者被撤换的例子。无论是在中央政府、地方政府、企业、犯罪家族或任何其他组织,这都是事实。致胜联盟的每一个成员都明白有大把的人在门外等着取代他,每个成员都要小心翼翼不给在位者提供理由寻找替代者。

这种关系路易十四拿捏得非常好。如果只需要一个规模很小的支持者集团,并且它能够从一个很大的潜在支持者群体里提取出来(正如在津巴布韦或阿富汗的规模很小的致胜联盟),那么在位者就无须花掉政府收入的很大部分去收买致胜联盟的支持。另一方面,如果潜在替代者很少,那么在位者就必须多花钱以保持致胜联盟的忠诚。这在两种情况下都是事实:第一种是致胜联盟和选择人集团都很小(比如在君主国家或军事独裁国家);第二种是致胜联盟和选择人集团都很大(民主国家)。在这两种情况下,现任领导人替换致胜联盟成员的能力受到较大限制。核心支持者能够为他们的忠诚要求得到更高的价码。结果就是,在位领导人可收入自家囊中的钱比较少,因为较多的钱必须花在收买致胜联盟的忠诚上,抵挡政治对手可能开出的价码。

当不可或缺者占可相互替代者的比例很小(正如在人为操纵选举的独裁国家和大部分公开上市的企业),收买致胜联盟的忠诚代价很小,在位者便拥有对政府收入的巨大自由裁量权。他们可以选择将钱花在自己身上或花在喜欢的公共项目上。当然,窃国者会将钱存入自己的秘密账户或进行海外投资,以应对有朝一日被推翻后的不时之需。一些有责任感的独裁者会将少部分钱存入秘密账户,宁愿用他们可自由裁量的资金(收买致胜联盟后剩余的钱)投资于公共事业以遏止反叛的威胁。这些公共事业可能会很成功,如李光耀在新加坡做到的。也可能产生灾难性的失败,如克瓦米·恩克鲁玛在加纳进行的公共工业项目。

我们已经看到政治生存的欲望如何决定了一些关键性的收入产生政策和分配政策,以及在位者可自由裁量的钱袋子大小。税率是高还是低、钱是花在公共福利还是私人回报上,以及在位者怎么花、花多少钱,这些因素决定了在领导人继承或创造的统治结构这一范围内他能否取得成功。我们有了“为了政治生存而统治”这样的观念,就能明白领导人有5个基本法则可用于在任何体制下获得成功:

法则1:让你的致胜联盟越小越好。一个小规模的致胜联盟使领导人只需依赖极少数人就能保持权位。越少的不可或缺者相当于领导人拥有更多控制权,对支出的自由裁量权也越大。

法则2:让你的名义选择人集团越大越好。保持一个很大的选择人集团你就能很容易地替换掉致胜联盟里的捣蛋分子,无论是有影响者还是不可或缺者。毕竟,一个很大的选择人集团提供了充足的替代支持者,让不可或缺者时刻谨记必须保持忠诚、规规矩矩,不然就会被别人取代。

法则3:掌控收入的分配。对一个统治者来说,与其拥有一张让人民可以喂饱自己的更大的饼,永远不如他能够决定谁吃这张饼。对领导人来说,最有效的资金分配方式是让很多人受穷,通过重新分配让挑选出来的支持者发财。

让我们为巴基斯坦总统阿西夫·阿里·扎尔达里喝彩,他的财富估计高达40亿美元,尽管他统治着一个人均国民收入几乎全球垫底的国家。

法则4:支付给你的核心支持者刚好足够确保他们忠诚的钱。记住,你的支持者宁愿成为你而不是仰赖你。你的巨大优势在于你知道钱在哪里而他们不知道。给你的联盟足够的钱,以免他们到处寻找取代你的人,但一分钱都不要多给。

让我们为津巴布韦的罗伯特·穆加贝喝彩,他无论何时面临军事政变的威胁,最终总能用钱摆平,在重重困难下始终保持军队忠诚。

法则5:不要从你的支持者的口袋里挪钱去改善人民的生活。法则4的反面就是不要对你的支持者太抠门。如果你以损害致胜联盟的利益为代价而善待人民,很快你的“朋友们”就会伺机找你的麻烦。有利于普通老百姓的政策不仅未必能让核心支持者产生忠诚,而且太贵。饥饿的人民不可能有精力推翻你,大可不必担心他们。相反地,失望的致胜联盟成员则会变节,让你深陷麻烦。

在民主国家上述法则管用吗?

现在你可能会说,等等!如果一位民选领导人遵循上述规则,他肯定马上下台。你说的没错—几乎。

我们将在接下来的章节里看到,一位民主领导人想在掠夺国家和侵吞财产的同时维持权位确实比较困难。他受到该国法律的约束,并且法律通过选举程序决定了他上台所需致胜联盟的规模大小。这个联盟必须相对较大,而他必须回应这个要求,因此他在遵循法则1上的确会遇到麻烦。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尽力去遵循这一法则(以及其他法则)。

举例来说,为什么国会为了选举利益而改划选区?恰恰是因为法则1:让你的致胜联盟越小越好。

为什么某些政党赞成移民?法则2:扩大可相互替代者的规模。

为什么在税收法规上有这么多争斗?法则3:控制政府收入来源。

为什么民主党人花掉那么多税收在公共福利和社会工程上?或,究竟为什么会有指定用途的资金?法则4:不计代价地回报你的核心支持者。

为什么共和党人希望降低最高税率并对全国性医保体系的想法百般反对?法则5:不要打劫自己的支持者以利对手。

与独裁者和专制暴君一样,民主国家的领导人也遵循这些法则,因为他们与所有人一样渴望获得权力并保持权力。甚至民主领导人也几乎从不辞职,除非被迫。与专制同行们相比,民主领导人的问题在于面临的是大不相同的约束条件,不得不更具创造性。他们并不常常成功。即便如此,比起独裁者来说,他们一般能为国民提供较高的生活标准,民主领导人通常在位时间比独裁者短。

在决定组织如何运行的三个维度的交集上,政治上的各种划分实际上是一体的。历史上,一些“国王”其实是选举产生的。一些“民主领导人”却是以专制君主的权威统治他们的国家。换句话说,独裁者与民主领导人之间的区分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在为我们的政治新理论打下基础并揭示了5个统治法则之后,我们将探讨本书最核心的大问题,我们将经常使用“独裁者”和“民主领导人”这样的术语,来展示当你从小联盟和大联盟的光谱的一极滑向另一极时,统治游戏会如何变化。不过需要谨记,不管是哪个国家或组织,总会有两个世界的某种重叠。我们从两极学到的经验教训都适用—无论你谈论的是萨达姆·侯赛因还是乔治·华盛顿。归根结底,老话仍然是真的—所有政客都一个样。

第二章 上 台

多伊与另外16名士官早前一起翻过总统官邸的围墙,本来是希望面见总统,质询为什么没有发工资。他抓住了眼前的这个机会,一举终结了托尔伯特的“真正独立党”的统治,该党于1847年由美国遣返的黑人成立。他立即抓捕了13名内阁部长,将他们拉到海边,在欢呼的群众面前公开处决。更多的杀戮随之而来。多伊就任人民拯救委员会主席,宣布废除宪法,禁止一切政党活动。

多伊根本不知道当一名总统应该做什么,更不知道如何统治一个国家。但他知道如何夺取和保持权力:除掉以前的统治者;找到钱;建立一个小联盟;给他们刚刚好足以保持对他忠诚的钱。在极短时间内,他把政府和军队中几乎所有人都替换为他的克兰族族人,这个部族的人口只占利比里亚总人口的4%左右。他把部队士兵的月工资从85美元提高到250美元。他清洗掉任何不信任的人。经过秘密审判,他将至少50名早先的政变伙伴处决。

至于多伊的政策则不能称之为成功。实际上他几乎没有制定什么政策。他非常懒惰,成天和总统卫队士兵的老婆们厮混。经济崩溃、外债飙升,犯罪几乎成为利比里亚唯一成功的行当。蒙罗维亚的银行成为洗钱工具。利比里亚人民后来痛恨多伊就一点不奇怪了。尽管如此,只要他知道钱在哪里,知道该收买谁,他就成功地在权力宝座上生存下来。

去他的什么善治理念,别把人民关心的事置于你和你的支持者之上:这是给那些想要成为独裁者的人的金玉良言。如此这般,任何“约翰·多伊”甚至一个萨缪尔·多伊都能攫取并保持权力。

支持者很少的情况下如何夺权

一名挑战者要想夺取权力只需做三件事。第一,他必须除掉在位者。第二,他必须控制政府机关。第三,他需要成立一个由支持者组成的、足以确保他成为新在位者的联盟。这些行动的每一个都面临独特的挑战。成功的相对难易程度在民主国家和独裁国家之间各不相同。

有三种办法能除掉一名在位者。第一个也是最容易的一个,就是巴望该领导人自己死掉。第二,如果没这么凑巧的话,挑战者可以开出足够诱人的价码收买在位者的核心联盟成员,使他们转投到挑战者的大计中来。第三,现存的政治体制可以被外部力量压垮,无论是军事上被外国打败,还是革命和叛乱,这种情况下人民会起来造反,摧毁现有制度。

尽管造反需要技巧和协作,它的成功最终极大依赖于联盟的忠诚,更准确点讲,是人们对旧政权忠诚的缺失。埃及的胡斯尼·穆巴拉克被大规模抗议活动击败就是一个适当的例子。2011年2月穆巴拉克下台背后最关键的因素是埃及军方最高将领们决定允许示威者占据街头,人们无须担心军队镇压。为什么会这样?正如2010年5月5日笔者在一次座谈会上解释的,基于我们这里阐述的理由,美国削减对埃及的援助加上严重的经济困难导致高失业率,意味着穆巴拉克的盟友很可能得不到报偿,人们可能相信造反的风险和代价比正常情况下小。[18]也就是说,革命的一般经验法则是,当现存制度的守卫者们对报偿十分不满、有意寻找新的领导人来关照他们时,革命就会发生。另一方面,通过镇压人民可以击退造反—这永远是令人不快的任务—联盟成员必须从领导人那里获得足够的利益才会去做令人极其不齿的事以维持现有体制。如果在现存体制下他们拿不到足够好处,他们不会阻止人民起来反抗现政权。

速度是关键

一旦旧领导人倒台,尽快夺取权力工具就非常关键,比如说国库。这在小联盟体系下特别重要。在权力的竞夺中,任何等待者都将失败。

速度是关键所在。在大多数政治体系内,联盟的规模都远远小于选择人集团。不仅如此,我们倾向于认为如果一名领导人拥有足够的选票或支持者,那么他的竞争对手情况将相反,这是错的!有可能同时存在很多不同的集团试图推翻现政权,每个集团都可能拥有足够数量的半心半意或三心两意的支持者,能够帮助它夺取权力—如果价码合适的话也很容易帮别人。这就是为什么尽快夺取政权、确保你的集团而不是别人掌握国家机器是绝对关键的事情。

萨缪尔·多伊能统治国家是因为他的集团掌握枪杆子。他不需要半个国家都支持他。他只需要足够的同党以控制军队和镇压其余的人民。本来可以形成很多其他联盟,但多伊先掌握了权力,镇压了它们。这就是上台的关键所在。

设想一间屋子里有100个人。任何人只要有5名支持者拿枪指着其他人,他就可以完全控制这间屋子。只要这5名枪手一直挺他,他就能一直掌权。除了先抓到枪杆子这一点外,他或枪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假设别人先拿到枪发给自己的5名支持者,那就是别人发号施令了。

等待是非常冒险的行为。来得晚什么都没了。

给钱好办事

统治的关键在于支付报酬给支持者,而不是善治或代表普遍意志。对一名刚刚上台的领导人来说,收买忠诚特别困难。在决定是否要支持一名新领导人时,精明的人不仅要看新领导人今天能给他们多少,还要寻思将来预期能得到多少。

任何新崛起领导人的过渡期联盟成员必须意识到他们有可能时日无多。

领导人都明白自己有可能断送在致胜联盟手里。这就是为什么领导人要尽全力给予核心党羽足够的报偿,以使这些同伙真心保持忠诚。这对刚上台的人来说是挺困难的。但有时候,各种机缘共同为一名新统治者创造了条件。

必死性:上台的最佳机会

领导人被废黜的最无可避免、从而也是第一大的风险就是一个谁都躲不了的简单事实:人都会死。死掉的领导人没法给他的联盟报偿。快死的领导人面临的问题同样严重。一旦关键支持者得知领导人快死了,他们就知道必须另找新人确保财源不断。这是将不治之症秘而不宣的一个好理由,因为不治之症必然会导致某些人蠢蠢欲动,不管是致胜联盟内部成员或是外部看到机会想要一举改朝换代的人。

垂死的状态常常导致政治死亡。悲伤的事实是:在一个独裁国家如果你想上台的话,与其想方设法医治国家的弊病,还不如偷到在位者的病历。

并不是说健康的领导人就高枕无忧。如果一名在位者手头拮据,他就无法给支持者继续支付报酬。他为什么会手头拮据呢?因为他征税太重、窃取太多,人民宁愿休而不作,国库收入因此遇到麻烦。更不妙的是,人民一想到如果不采取行动推翻他们的主人,情况将更糟,因此可能干脆不歇着,起来造反。对致胜联盟管理不善以及革命的诱因都可能会在体制内催生变化,导致现政权的垮台和新领导人上台。

一般来讲,挑战者面临的最艰巨的任务之一就是除掉在位者。但如果领导人死掉或者如威廉·托尔伯特那样被谋杀,这个任务便立刻达成。一旦在位者死掉,还有个阻击其他权力竞争者的问题。有雄心壮志的挑战者必须掌握国家机器、奖赏支持者以及除掉竞争对手。

想要登上大位的独裁者必须准备好杀掉一切竞争者—包括最亲近的家庭成员。奥斯曼土耳其人将这种做法制度化,而英国人这么做只是出于传统。专制王权更迭过程所带来的恐惧和不安全感,使谋杀成为这种极端环境下受人偏爱的解决方案。

新上位的领导人需要支持者助他稳固权力,对继承人来说,那些支持者本来就已经各就各位。王子知道那些人的底细,也知道该怎么收买他们。

从破产中攫取权力

实践表明,有一件事永远有用,那就是保持清偿能力。如果一个统治者用于收买支持者的钱出现短缺,别人就非常容易开出诱人的价码策反他的联盟成员。财政危机是发起进攻的绝佳时机。

人们通常通过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和阶级战争的棱镜来看待俄国革命。事实也许要简单得多。1917年2月,克伦斯基的革命者们之所以能够占领冬宫,是因为军队没有阻止他们。而军队之所以没有阻止他们是因为沙皇拨给军队的钱不够。沙皇之所以没有足够的钱是因为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愚蠢地砍掉了主要收入来源之一 —伏特加税。

伏特加如此受欢迎且消费量巨大,它构成了俄国政府岁入的三分之一。一旦禁止伏特加买卖,沙皇的收入立刻锐减。而由于战争,他的开销却在持续增长。

沙皇很快就没有能力继续收买忠诚。结果就是他的军队拒绝镇压罢工群众和示威者。在推翻沙皇政权之后,亚历山大·克伦斯基成立了短命的民主政府。但他未能长久掌权。他的错误恰恰就在于建立了民主政府—这需要一个比较大的致胜联盟,他还推行不得人心的政策—继续参加一战—因此从一开始就得罪了他的联盟。

一旦没有人阻止革命,沙皇立刻倒台。路易十六在法国革命中的遭遇相当类似。成功的领导人必须从这些例子中吸取教训,将开源创收和收买支持者置于一切之上。

沉默是金

我们从小都被教导“沉默是金”。实践证明,破坏了这个最基本的原则,也会导致在位者被政治对手搞垮。

一旦致胜联盟成员开始怀疑自己有朝一日将拿不到个人好处,在位者因提供报偿而具有的优势将立刻丧失。在位者如果无法让联盟成员确信他将继续关照他们,他就给竞争者提供了夺权的黄金机会。

在民主国家如何上台

目前为止我们讨论的例子都是关于独裁者的。而在民主国家,尽管权力交替一般来说远为平和,但遵循的机制是一样的。正如在专制国家,一位民主国家的挑战者也必须废黜在位者、掌握国家机器、充分回报支持者联盟,使他们力挺他上位。不过在民主国家,达到这些目标的方式相当不同。

某些方面来说,在民主国家要达到这些目标比较容易。比方说,在民主国家要挖致胜联盟的墙角相对不那么困难,因为民主领导人需要的支持者人数非常庞大。领导人严重依赖公共物品来回报支持者,但恰恰因为主要回报方式是每个人都能获益的公共物品,联盟内的人获得的好处并不比联盟外的人多多少。不仅如此,由于联盟规模如此巨大,联盟内部个人得到的好处就相对有限,忠诚度被进一步稀释,被下一任领导人的联盟排除在外的风险也相对较小—毕竟,下一任领导人同样需要人数众多的支持者—这就进一步削弱了在位者的优势。

挑战者开出比现政府更高的回报价码,就能成功。由于有太多人需要回报,这就意味着必须提出更好或至少更受欢迎的公共政策。不幸的是,尽管比较容易侵蚀现任领导人的支持者联盟,挑战者必须面对如何报答自己的支持者这个难题。

民主领导人必须控制政府机构才能上台,但却不是像在专制国家那样迅即达到目标。在接管权力这方面,民主国家领导人无须着急,因为判定现任领导人失败的民主规则已经同时为他们创生了一个新的支持者联盟。

民主国家里的家族继承

由于依赖一个很大的致胜联盟,民主领导人没法给支持者提供非常慷慨的个人回报。简单来说就是没有足够的钱。于是民主领导人需要找到支持者喜欢的有效的公共政策,以这种形式来回报支持者的忠诚。但这不等于说在民主政治中就不存在私相授受。研究表明31.2%的美国女性议员(以及8.4%的男性议员)有近亲此前担任过相同职务。历史上20%的美国总统互相之间有近亲关系。偶然和公平竞争可解释不了这一现象。

王朝式规则在民主国家司空见惯的原因与在独裁国家和君主制国家毫无二致。有谁比家族成员还能更好地保护家族财富和威望?民选官员花小钱赚大钱,享受权力。

当然,王朝式规则在民主国家以外更普遍。不过即便你没有走运到出生于一个政治王朝,只要你有好的或至少受欢迎的理念,你也有望在民主国家上台。而在独裁专制国家,造福人民的好的理念几乎不可能助你掌权。

民主是关于好理念的“军备竞赛”

在民主国家,竞争是智力上的,而非肉体上的。对于独裁者来说,杀掉对手很奏效,但在民主国家这样做无疑会让自己在政治上万劫不复。当然,从道德的立场来看,这是一件好事。但从一位民主领导人的角度来看,推论就是,即使好的公共政策都未必能收买到多少忠诚。

每个人都能享受到政策带来的好处,不管他是否支持现任领导人。如果一名领导人整治了环境、解决了全球暖化问题,那么每个人都是赢家,尽管每个个人看重这些事情的程度各不相同。但过去的行为买不来忠诚。当一名竞争对手出现,拿出整治环境的更便宜的方案,或者拿出人们更关心的其他问题的应对政策,那么这名对手就可能通过选票上台。独裁政治是关于个人回报的争夺战,而民主政治则是关于好的政策理念的争夺战。只要你依赖的是规模巨大的支持者联盟,那么如果你牺牲公共利益来回报你的党羽,你肯定会被赶下台。

在英国取得阿拉曼战役胜利后,丘吉尔说了一番著名的话:“我作为国王的首席大臣不是为了负责清算大英帝国。”英国选民使他不必如此。丘吉尔继续推行紧缩政策以期重塑英国昔日荣光。然而经过了6年艰苦的战争、物资配给和牺牲,这些政策已经丧失吸引力。阿特利则选择提升英国国家医疗服务,建立一个福利国家而不是重塑国际霸权。他赢得了好理念的战斗。很少人否认丘吉尔功勋卓著,他也广受喜爱。但赢得大选的却是阿特利。

联盟动力学

民主领导人需要大量支持者,这是他们的弱点。如果你能发现令现任领导人的支持者不满的某个问题,很快就轮到你来当领导人了。在一个民主国家,分而破之是上台掌权的完美法则。

获取权力意味着要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快速果敢地行动,只争朝夕。此外,上台还意味着要逮捕任何反对者,在民主国家这是比喻意义上的,在独裁专制国家则是肉体上的。上台这件事不适合心虚胆小者。

然而,当上领导人并不是政治的结束。就算你已经大权在握,享受权力的好处,其他人仍在虎视眈眈。他们也想要你这个拼命得来的职位!政治是危险的职业。我们将看到,成功的领导人应对风险的方式是紧紧依靠一个忠诚的联盟。那些在这第一个任务上失败的人,为别人推翻他们打开了大门。

第三章 掌 权

经过千辛万苦,雄心勃勃者终于成功攀上高位。无论是通过家族继承、政变、选举、起义、谋杀还是骚乱,他终于夺取了权力。现在他面临着一个新挑战:如何紧紧掌权。

爬上高位所需的技能与维持大权所需的本领完全不同。不仅如此,权力的生存法则与统治得当所需的必要技能并不总是相同。

那么,一位新上位的统治者该做什么来保住他的(或她的)脑袋?一个好的起点就是强化支持者联盟。这看起来是个着实简单的任务。毕竟如我们已经看到的,没有一个足够强大的支持者联盟去击退对手,一个人不可能攀上权力顶峰。然而,一个聪明的领导人不会过分依赖助他上位的那些人。在推翻从前的统治者之后,他们迟早会意识到他们可以把相同的事再干一次。

一名老谋深算的新领导人会迅速采取行动将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清除掉,替换成那些所获利益更能确保其未来忠诚度的人。只有在开除、清洗、收缩某些特定的关键支持者之后,一名领导人的未来权位才有保障。

不仅对独裁者来说是这样。在似乎不那么残酷的商业世界里,建立一个修正后的联盟是同样迫切的要求。

能人的危险性

可能有人想当然认为,在由关键支持者组成的联盟里拥有能够尽职尽责执行领导人政策的能人很重要。但实际上独裁统治与好的统治毫无关系。独裁统治只关心对领导人有利的东西,不关心对人民有利的东西。事实上,拥有能干的部长或能干的董事会成员是很危险的错误。毕竟,能人是潜在的(以及潜在有能耐的)对手。

让关键者保持失衡状态

我们现在可以理解,无论一名专制统治者将他的联盟打造得如何好,重要的是要让联盟本身失衡。熟悉会产生蔑视。如前说述,牢固掌权的最佳方式是保持很小的联盟规模,并且至关重要的是,让联盟里的每个人都意识到有大把人可以取代他。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经常看到专制国家里也搞定期选举。所有人都知道这些选举根本不算数,然而人们还是要随大流。操纵下的选举与挑选领导人无关,也与获取合法性无关。假如一场选举的结果在投票前就一清二楚,这样的选举何来合法性?操纵下的选举是对有能力的政治家们的警告:如果他们不紧跟领袖的步伐,他们是可抛弃的。

事实上,世界上任何公开上市的公司采取的都是极易被操纵的选举体制,理由也大致相似。这种体制再加上一个人员紧凑的董事会,是确保表现糟糕的首席执行官几乎从来不会被解雇的主要原因之一。

民主领导人不是天使

众所周知,历史是由胜者书写的。因此,领导人只要能逃脱追究,就不应该放弃使用欺骗手段。为了保住权位,民主人士也许不得不经受真正的、有意义的选举的考验,但任何时候只要有可能,他们都会很乐意向操纵选举的独裁者学习,这一点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没有哪种选举会比操纵下的选举更棒了,只要你就是操纵者。

被人运用过的可靠的欺骗手段可以列出长长一串。防止不端行为的选举规则一出台,政客们立刻就能找到其他手段。比如说,领导人可以限定谁有投票资格谁没有。在马来西亚,在一项名为“身份卡计划”的制度下,外来移民被控制来产生对执政党有利的人口特征。在纽约市,臭名昭著的民主党政治机器坦慕尼协会在爱尔兰移民一上岸的时候就会见并招募他们,通过许诺给以公民权和工作来收买他们的选票。

当领导人无法限制谁有投票权或者无法收买到足够选票,他们可以使用恐吓暴力手段限制人们前往投票点。在印度北部的一些地方比如比哈尔邦和北方邦,发生过“投票站占领”事件,政党支持者占领投票站后,将所有合格选民的票都投给自己的党。

当然,投票结束之后作弊行为也不会停止。领导人从来不惮于点错或销毁选票。在政治中,上台和维持权位是重中之重。不愿意作弊的候选人通常都会被作弊者击败。由于民主国家一般都想尽办法让作弊行为变得很困难,民主国家里掌权的政客们因而发明了无数完全合法的手段确保选举胜利和持续掌权。

有一个间接的策略就是鼓励额外竞争者。这就是为什么在某些国家存在如此众多的政党,尽管只有一个党是真正的赢家。关于美国两党制的传统智慧告诉我们,边缘政党的存在有助于产生更有活力、更有响应度的政府。但就算在多党制国家也总是有处于领导地位的政党—你必须问问自己,居于领导地位的政党是否允许边缘政党存在,如果它们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集团投票

集团投票在很多新生民主国家是普遍现象。

集团投票表面上采取民主的制度形式,这使它们看上去很像公开上市交易的企业。每个投票者或股东名义上都有投票权,但实际上所有权力集中在少数关键人物手上,他们控制着大量股东选票或村民的选票。集团投票导致名义上具有大联盟的民主制实际上像独裁制那样运行,它使有影响者的数量—也就是那些具有实质影响力的人—大大少于名义选择人的剩余部分。

刚刚上台要保住权位很困难,但一名成功的领导人能够攫取权力、对助他上台的联盟重新洗牌从而大大加强自身力量。一名聪明的领导人会将一些早先的支持者炒鱿鱼,替换成更可靠和更便宜的人。但不管他如何将朋友亲信塞满联盟,除非他回报他们,否则他们不会保持忠诚。回报可不便宜。

第四章 窃贫济富

不管你是掌管奥斯曼帝国、一家企业还是利比里亚,控制现金流对收买支持都是至关重要的。然而,一旦你为了收买关键支持者和他们的替代者而将政府或公司掏空之后,如果需要,你将面对全新的挑战:将钱袋子重新填满。如果一名领导人找不到可靠的收入来源,别人向他的支持者提出更高回报只是个时间问题。

对于掌管任何组织的任何人来说,钱都是至关重要的。从政府的奖赏里没法分一杯羹的话,几乎没有人会长久地忠于在位者。

“知道钱在哪里”在独裁国家尤其重要—也特别困难。独裁体制处于保密状态。支持者必须获得报偿,但关于财富在哪里储藏和流动又没有详细准确的记录。当然,这种不透明是有意为之的。因此,混乱的簿记成为一种保险策略:对手承诺回报支持者将变得极其困难,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匹配现有的贿赂水平,要么就是他根本摸不到钱。实际上,保密不仅为防备敌手提供了保障,也让支持者对其他人获得什么回报茫然无知。任何阅读上市公司年报的人会很快意识到,这种形式是基于对很小的致胜联盟的依赖。在公司的背景下,尽管必须满足严格的监管和会计准则,不透明性依旧存在。保密状态确保每个联盟成员得偿所愿,但对于替换掉他们得花多少钱一无所知。这样的话,每个人的价码就被压得尽可能低,并且对于任何被发现串通其他联盟成员提高要价的人来说,下场会很可悲。

正如我们在上一章末看到的,独裁领导人要熬过掌权的头几个月非常困难。在他们还急于四处找钱的时候,得心应手的统治对他们来说就是件奢侈的事情。因此毫不奇怪,我们经常看到在政治过渡期充斥着洗劫、没收、压榨和资产贱卖等行为,或者反过来,也许很有讽刺意味,未来的独裁者会推行暂时的自由化改革,因为他们知道一名创造公共品的民主领导人比一名独裁者更容易挺过上台后的头几个月。因此我们看到在领导人更迭之后有少数新领导人会装作在乎人民,而大量新领导人则抓紧对人民财富的巧取豪夺。这样的掠夺也许会损害长远的收入,但如果一名领导人无法在短期内找到钱,那么“长远”就是别人的问题了。

民主领导人一般来说足够幸运地知道大部分钱在哪里。因为民主国家具有条理井然和相对透明的国家财政,领导人更迭不会干扰到资金流动。民主国家更大一部分收入来自于向工作的人们征税。这些税必须以清晰和透明的方式征收,因为正如领导人肯定需要钱一样,他们的选民试图逃税。

征 税

我们都讨厌纳税,并且千方百计想办法逃税。然而领导人喜欢征税—只要他们自己不纳税。做一名独裁者非常美妙,但同时也可能压力沉重,特别是当钱快花光的时候。对政府首脑们来说,征税是缓解焦虑的良药之一。毕竟,征税带来了急需的收入,可以用来报偿支持者。作为一个普遍法则,领导人们总是想提高税收。这给他们带来更多的资源去奖赏支持者—别忘了,还有奖赏他们自己。

领导人在从臣民那里能搜刮多少钱方面面临三个限制。第一,征税会削弱人们工作的热情。第二,一些税收方面的负担不可避免地会落到领导人的关键支持者身上。(一般来讲,第一点限制了独裁国家的税收,第二点限制了民主国家的税收。)第三,收税需要专业知识和资源。收税的成本限制了领导人能够榨取什么并影响到征税方法的制定。

关于税收的第一个并且是最普遍的抱怨就是,它会阻碍辛勤工作、创业精神和投资。这是对的。比起把钱放在自己口袋里,人们不可能愿意同样辛勤工作却把钱丢进了政府的金库里。经济学家们经常用“饼”来比喻税收和经济活动—他们说,当税收水平低时,人们辛勤工作把饼做大,但政府只拿到薄薄的一小片。当政府提高税收,它分到的饼加大,但人们开始不那么辛勤工作,于是整张饼变小。当政府把税率定在极低或极高的水平,它分到的饼趋向于零。在前一种情况下,政府拿到一张大饼里极小的部分;在后一种情况下则几乎没有饼,因为几乎没人工作。在这两种极端情况的中间存在着一个理想的税率,使政府能从征税行为中获得最大的收入。这个理想税率是什么,取决于致胜联盟的确切规模。实际上,根据一个组织依赖多少关键支持者来谈论问题比起使用独裁制或民主制这样不精确的概念更有用。一般的规则是,关键支持者集团的规模越大,税率越低。这一点清楚之后,我们可以返回到独裁制和民主制这样不那么精确的词汇,但永远要记住它们只是意味着比较小或比较大的致胜联盟。

统治与善政无关,与留在权位上有关。为了达到这一目的,领导人通过奖赏关键者来收买支持。

开采资源

很多领导人都意识到通过征税来获取收入有一个问题,就是它要求人们工作。征税太凶或者未能提供有助于经济活动的环境,人民将干脆不工作。实际上,从土地本身榨取财富是一种很方便的替代方式,根本不用考虑人民的问题。

以石油为例。无论税率是零还是100%,石油都会从地底涌出。人力成本只占石油开采价值的很小一部分。这让石油成为领导人的美梦和人民的噩梦。这是一种经常被称为“资源诅咒”的现象,拥有丰富可开采自然资源的国家系统性地落后于资源稀缺的国家。资源丰富的国家经济增长较差,容易发生内战,比资源稀缺国家更具有独裁性。

问题就在于,一旦某个国家从矿产财富中获利,它就不可能民主化。鼓励领导人采取自由化政策的最简单方式是迫使他依赖税收来获得收入。一旦做到这一点,在位者将无法再压迫人民,否则人民就拒绝工作。

有效的税收要求人民有工作积极性,但如果人们被剥夺了诸如与同伴一起集会的自由和言论的自由就将无法有效地生产—言论自由使得人们可以谈论思考很多事,包括如何建设更有效率的工作环境,以及如何减轻政府管制对工人造成的压力。

借 钱

借钱对领导人来说是件美妙的事。今天他们必须花钱使支持者开心,并且如果他们够精明的话,还能将一些钱收入自己囊中。除非他们幸运到真的能够长期待在权位上,否则偿还今天的贷款就是下一位领导人的问题了。独裁领导人尽可能多地借钱,而民主领导人的借钱热情也不遑多让。

联盟的规模越小,它从借债中获得的利益就越大。

当然,今天借的越多就意味着债台高筑,并且将来借钱的能力就越小。但这样的考虑对于一个领导人来说没有什么说服力。如果他在财政上采取谨慎合理的立场,拒绝借债,他用于回报联盟成员的钱就少了。对他的挑战者来说不存在这种问题,挑战者可以通过许诺借这样的债来换取现任领导人联盟成员的支持。这样一来,现任领导人就危险了。现在借债之所以很有诱惑力,是因为毕竟这笔债务是由下一任领导人继承。如此一来,现在借债也能绑住任何未来挑战者的手脚。

在得到联盟支持和市场能够提供的前提下,领导人应该借尽可能多的债。外面总是会有挑战者愿意借这么多钱,并用这些钱来从现任领导人手里夺权。于是,不借钱就会危及现任领导人的权位。举重债是小联盟政权的一个特征。它不是某些经济学家认为的是第三世界领导人无视基本经济学原理的结果。

在一个独裁国家,联盟的规模很小意味着它的领导人几乎总是想多借债。独裁领导人们到底能借多少钱的唯一实际限度就是,人们愿意借多少钱给他们。

而在一个民主国家,尽管很大的联盟规模会对借债水平施加若干限制,民主领导人仍然同样很喜欢在财政上不负责任。别忘了,虽然债务是由每个人来承担,但好处却不按比例地流向了联盟成员。

债务减免

债务减免是一项很受欢迎的政策,但却经常受错误观念引导。那些赞成减免高负债穷国债务的人认为,沉重的债务负担落在了穷国人民的身上,他们并没有从借来的资金中得到应有的好处。这当然没错。正如我们已经解释过的,好处都被领导人和联盟拿走了,债务却要由每个人负担。但主张减免债务的人的想法是基于他们认为世界应该如何运作,而不是实际上如何运作。

政府财源充足之后,领导人以三种方式花钱:第一,他们提供公共产品,也就是推出惠及所有人的政策。第二,他们为联盟成员提供私人好处。不同政治体制下,公共利益和私人利益的混合方式也不相同。有必要指出的是,在回报联盟之后剩下的任何资源都可以由领导人自由裁量。于是领导人就有了第三种花钱方式。他们可以把这些自由裁量的钱花在钟意的项目上,或者,正如我们将看到的,他们往往将其藏入应急储备基金。

第五章 获取与花费

终于,一名新的统治者对当初助他上台的联盟完成了重组,现在他拥有了各就各位的合适的支持者。征税使得财源滚滚。现在他面临统治的真正任务:分配钱财让联盟开心—但不能太开心—以及为确保可相互替代者不起来造反而提供刚好足够的钱。

为了公共利益的公共物品

在小联盟国家,公共物品主要服务于小范围的领导层利益,只间接服务于人民的利益。在大联盟国家情况则几乎完全不同。对这些国家的领导人来说,为了满足自己持续掌权的欲望,他们必须满足大型联盟的欲望,包括在各个层面获得高质量教育;在各个层面获得高质量健保;以及最重要的,在各个层面获得使联盟的愿望很容易被政府知晓的手段。当今世界人均国民所得最高的25个国家,除了新加坡之外,全部都是自由民主国家,这绝对不是偶然的。这些国家依法治国,具有透明和负责任的政府、自由的媒体以及集会自由。这些国家鼓励而不是压制或阻碍政治竞争。它们的领导人鼓励这样的竞争并非源自公心,更多是出于聚集起一个大型支持者联盟的必要性。

世界上最富裕的人当中,有一些生活在人口很少的小国家,比如冰岛和卢森堡。有些生活在人口众多的大国,比如美国或日本;还有一些生活在人口相对适中而幅员辽阔的国家,比如加拿大或澳大利亚。最富的一些人生活在宗教单一的国家,比如丹麦或意大利;还有人生活在宗教成分复杂的国家,如英国和美国。不少最富裕的国家在欧洲,但也有一些在亚洲、北美洲或大洋洲。一些国家曾是传统帝国,如英国和法国;而一些国家曾是殖民地,如加拿大或新西兰。

那么,这些国家有什么共同之处呢?不是它们的地理位置、文化、宗教、历史或版图大小。它们的共同点在于都是民主国家,因此都依赖一个大型的支持者联盟,尽管结构和规模各不相同。由于都依赖大量关键支持者,所有这些政权都提供便宜却极具价值的公共物品:自由。

尽管诸如言论自由、集会自由、新闻自由这样至关重要的自由权利很便宜就能提供,独裁者们却视之为瘟疫,避之唯恐不及。毫无疑问,民主领导人也巴不得避开这些自由权利,因为正是这些公共物品使得竞争对手组织起来推翻他们变得容易。但依赖大型联盟的领导人无法规避这些自由,因为如果他们无法保证很大数量的人们拥有自由言说、阅读、书写的权利、能够聚到一起自由探讨和辩论,他们将不可能聚集起一个致胜联盟。民主领导人必须倾听选民的声音,回应选民的期望,不然就有别人会上台来做。

而当领导人依赖的是一个很小的党羽联盟,联盟成员通过贪腐和营私舞弊而发财,很容易得到满足。他们不会冒着失去这些财富的危险要求领导人把钱从他们的口袋挪走,投到有效的公共政策上。在这种情况下,领导人很乐意限制公共物品的提供,特别是自由。于是,民主国家逃脱了霍布斯的自然状态,而独裁国家一般来说不能。实际上,我们只要看看在大自然发威造成巨大灾难时发生了什么,就能明白两类国家在逃脱自然状态方面的巨大差别。我们想想诸如地震、飓风、海啸、干旱这类自然灾害的后果。这些当然不是政治事件,但它们的后续结果却反映了统治者如何分配资源以及人民的集会自由如何影响分配决策。

第六章 腐败使人有权 绝对的腐败绝对使人有权

我们已经看到领导人是如何上台,如何掌握金钱,以及如何提供公共物品,有时甚至是致力于全社会的福祉。然而,极少成功领导人是主要受到为人民做好事的愿望所激励。任何人都喜欢被别人喜欢,我们没有理由认为权势人物就不希望被人民爱戴和尊敬。实际上,确实有可能很多追逐权力、寻求高位的人是为了成为善良的领导人,但问题在于,为人民的利益做事可能极其不利于保持权位。

政治生存的逻辑告诉我们,无论是掌管国家、企业还是哪个委员会的领导人,首先且最重要的目标是得到和保持权力。第二,他们希望最大限度地掌握收入的开支权。在他们可以随心所欲花可自由裁量的钱做好事之前,为了上台,为了留在位子上,领导人必须聚精会神于建立并保持一个足够忠诚的联盟,帮助他击退任何对手的进攻。为了达到这一目标,领导人在回报大众甚至回报自己之前,必须先回报核心支持者联盟。

我们已经看到,给联盟的回报可以以公共物品的形式出现,特别是当不可或缺者集团的规模很大。然而随着核心集团的规模变小,任何领导人该做的最有效的事就是日益强调以私人好处的形式来分配他掌握的资源,回报联盟成员。为什么?因为给少数人提供私人好处总的来说比给多数人提供公共物品便宜,即使这少数人得到的好处非常丰厚。如果联盟不仅很小、而且是从一个非常大的可相互替代者的候选池里精选出来的,领导人更应该这么做,因为候选池里的每个人都渴望能成为致胜联盟的一员,从而获得各式各样的私人利益。

成功的领导人必须把做好事的愿望放在第三位,置于自己的政治生存和掌控大局的程度之后。私人物品最能帮助领导人保持联盟忠诚度。把不可或缺者与大众区别开来的正是私人利益。

阿克顿勋爵的名言“权力往往会腐化,绝对的权力绝对会腐化”一般来说是正确的—然而,它未能抓准因果关系。这里的因果链条应该是双向的:权力导致腐败,而腐败导致权力。绝对的腐败绝对会使领导人大权在握。别忘了我们讲过的路易十四的事例,从来没有哪个领导人拥有绝对的权力。这就是为什么领导人需要有支持他的联盟成员,以及为什么联盟成员需要得到致富的机会—当他们对领导人保持忠诚、帮领导人巩固权力、让他为大家谋财花钱。

权力与腐败

对于那些愿意当支持者的人来说,腐败的政客很讨人喜欢;而渴望权力的政客发现最容易吸引腐败的支持者加入阵营。领导人都想待在位子上,必须采取一切必要手段达到这一目标。成功的领导人不会不屑于使用遏制、镇压、压迫手段,甚至是杀掉真实或想象中的对手。如果一个有抱负的领导人不愿做可怕的事,可以肯定的是有大把别的人愿意做。如果他们不肯花钱让支持者去做可怕的事,他们得明白那些党羽会被别人收买,用恶行换取财富和权力。

从本书的角度出发,所谓的自由主义者和所谓的保守主义者只不过是在各自建立能帮助他们赢得权位的利基。

在小联盟国家,警察工资很低是一个普遍现象,俄罗斯也不例外。

尽管私人报偿可以直接由政府财政拨给警察,补偿警察忠诚表现—包括愿意镇压同胞—的最简单方式就是给予他们自由腐败的空间。工资这么少,他们必定会意识到腐败不仅可以接受也是必须的。然后他们会加倍效忠于政权:首先,他们会感谢政权给他们敛财的机会;其次,他们会明白,如果他们三心二意,将很可能失去特权并被检控。

腐败是私人物品的一种选择形式,原因就是它确保政权获得忠诚,又不用支付高额的薪水,它还保证检察机关能将那些不再忠诚的受惠者抓出来。从领导人的角度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棒的吗?

大部分人认为减少腐败是一个可期的目标。一个通常的做法是增加立法,提高对腐败行为的惩罚程度。不幸的是,这些做法达不到预期目标。当一个体制是围绕腐败而建立的,任何重要人物无论是领导人还是支持者,都被腐败污染。他们如果从来不曾把手伸进钱箱,就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地位。提高法律惩处力度无非是使领导人又多了一项惩戒他人的工具。

旨在消除腐败的法律手段从来不会奏效,反而常常让情况恶化。对付腐败的最佳方式就是改变深层诱因。随着联盟规模增大,腐败会逐渐消失。

政治人物可以推出各种立法和行政监管措施来揪出和检控腐败行为。对选民来说,这看上去挺棒的。但是,这些措施要么只是门面功夫,背后的勾当一如既往;要么成为用来对付政敌的武器。烟雾弹或猎巫行动都无法消除腐败。但如果让政治领导人对更多的人负责,政治就将成为良好理念的竞争,而不再是贿赂和腐败的竞争。当然,领导人不愿意负更多责任,因为这将缩短他们的在位期,减少他们的自由裁量权。

解决问题的法则

无论我们关注的是上市公司股民的福利还是民主国家公民的生活质量,亦或是生活在压迫性的、贫穷的第三世界国家数十亿人民的生活条件,为了改善世界,有一些共同的原则要遵守。在我们处理涉及解决特定地方特定问题的相关细节之前,必须将这些共性讲明白。

在变革中每个人都是利益相关方,但可相互替代者、有影响者、不可或缺者和领导人并不经常在需要什么样的变革上达成一致。领导人总是天然地希望可相互替代者集团非常大,有影响者集团和不可或缺者集团非常小。

从一个让世界持续改良的角度来讲,不可或缺者集团的意愿最引人关注。通常情况下他们才是能够让变革发生的人。你看,对于他们有可能被清洗掉使得致胜联盟变小这样的设想,他们可不喜欢。但同时,如果能够幸存下来跻身于一个更小的致胜联盟,那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财富。

致胜联盟成员喜欢很小的选择人集团。因为能够取代他们的候选人相对越少,对他们福利的提升就越有好处。在任的领导人不能通过含蓄威胁要用一个更便宜的支持者取代现有成员,来为自己截留更多利益而不付给他们应得的回报。

能统治国家或公司的人一般都不傻。当经济形势剥夺了他收买支持者的资金,基本上任何稍称职的领导人都会看到眼前的危险。在这种情况下,甚至领导人都有可能认为改革对他们的政治生存来说是最佳出路。他们甚至可能在其联盟有所行动前就采取解决措施。

公司没有军队可以调遣,没法对持异议者拳打脚踢。先努力将小股东联结在一起,使他们掌握知情权,我们就能看看限制CEO薪酬的股东们能否做得更好;改变行为方式以迎合社会期待的公司能否做得更好还是更差;股东们是更关心公司雇员还是更关心自己。无论千百万小股东决定做什么,他们将为自己的命运负责。公司管理层将为他们的利益服务,就像民主领导人比独裁领导人受到更多约束、必须为公民们的需求服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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