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三月,春意阑珊。街边的杨柳絮已纷纷然,像下过一阵梨花雨。我想起那年三月的潍城,还有潍城里可爱的人。春风十里,将我从飘渺的思绪中拽拉而回。邻家的古筝总是在黄昏响起,至夜,筝曲也由春江花月夜转为邓丽君了。我坐在窗边,翻开新到的《天涯海角》,不知不觉,便至午夜。江城的天气像初恋女子的情绪,捉摸不定。傍晚的云霞还一片红艳,此时一道电闪,接着春雷阵阵,便风雨大作了。我该种上几盆芭蕉,便可以剪烛西窗,听一听午夜序曲-雨打芭蕉-了。
清明时节,回家的前夜也是大雨倾盆。次日清晨,一声惊雷把我从朦朦胧胧的睡梦中唤醒,于是穿衣洗漱启程。早上的车站亦是扰攘异常,仿佛大战一触即发,匆忙的人群像逃难般逃离这个城市。一路辗转,还未踏进家门已闻到母亲厨房里的香味了,母亲还是像往常一样招呼我和父亲小酌几杯,等酒喝的差不多,饭也就好了。最近,她总是跟我说谁家的孩子在城里买房了,结了婚,抱孙子了。我以前权当这些为下酒的话,我再抬头看看生我养我的妈妈,时间又在她眼角留下了几道疤。坐在对面自斟自饮的父亲,也不再说我还小之类的话了。前几日,外婆中风住院,母亲一直在医院陪护,我去看外婆时她已从医院转至家中。外婆今年八十多岁了,前几年看她老人家时,身体还算硬朗,时时还去田间劳作,这次再见她时,行走已需木杖为伴了。外婆还说,她不回答我不是她不理我,是她听不到了。我想起小时候,我们老是喜欢在外婆家玩耍,那里有同龄的表兄弟姐妹,如今大多已成了家。外婆住院期间,姨父也因病去世,这些我们都还瞒着,担心她情绪激动,旧病复发。一生要强的姨父也敌不过时间老人与病痛的倾轧,只愿在世界的另一边不须事事挣扎。
生活依然要在艰难困苦中前行,即使梦想的泡沫已被击穿,落为水花。恳请时间先生缓一缓你的步伐,我还想以梦为马。
丙申年暮春于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