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农历乙亥年,这一年没有立春,就是民间传说的“寡妇年”。在老百姓看来这一年是不顺利的。这当然没有科学依据,不过民间的流传也使得一些人处处小心谨慎,不敢大肆张扬。国家在经济上继续开放市场,推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各个经济领域经营搞活,价格市场化,发展模式多元化。随着农产品价格市场化,棉花的价格高于小麦等粮食价格,我们这一带的农户也开始改变种植结构,于是种棉花的农户多了起来,我们家也不例外。我家又开始了多种棉花。这一年,我虚岁17,经历了去年留级退班,我的学习成绩好转,我在学习上更加充满信心,我的努力和刻苦得到了老师们的认可和表扬,同时也结交了更多的同学和学习上的伙伴。
往日的嬉皮笑脸逐渐退去,青春奋斗的身影见证了我的成长。作为留级生,我时刻告诫自己不能再次错过翻身的机会。时光在前进,青春不再来。曾经嘲笑我的同学和老师再看着我,含辛茹苦的父母在看着我。我不能让嘲笑过我的人看到我的失败,不能让爹娘再次失望。春季里的努力,让我的成绩稳步前进,每次的考试光荣榜上都会写上我的名字。我继续有资格参加章台片的抽考,而且我考出了物理93分的好成绩。在青春拼搏的岁月里,我也收获了友谊。胡德秋、赵贵荣、陈振帅、刚栋志、柴英安、柴存豹、黄英旭、张正达、张永驻、王之理等等。现在想来,人的努力奋斗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乐事,只有在努力中找回自己的尊严,只有在奋斗中体现自己的价值。
人生漫长转瞬即逝,有人见尘埃,有人见星辰。那个时候的学校还在兴放麦假和秋假,没有暑假。6月初,我们放了麦假,假期是15天。尽管家里种棉花多了起来,但是麦子还是有的。我家种了五六亩的麦子,那一年爹跟着四舅去河南买旧家具去了,过麦前几天爹从河南赶回来,我也放假了。匆忙而短暂的抢麦秋种的艰辛劳作是相当累人的,尽管当时有了拖拉机,有了独立收割机,但割下的麦子还得人工装车,运到麦场,压场起场,扬场装袋,相当繁琐和劳累。麦子收好后还要在太阳底下暴晒以防发霉生虫。在目睹和参与了收麦的过程后,我心里酸酸的,我突然间长大了,我发誓一定好好学习,考上学,出人头地,不在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到了晚上,闷热无比。没有空调,没有热水器,人们在闷热中对着电扇吹风,端一盆凉水从头到脚冲个凉,算是解除了一天的劳累。唯一放松的是一家人在院子里看电视。那时候我家还是14寸的黑白电视机。里面演的是《宰相刘罗锅》。李保田、王刚、张国立的演技让我们激动不已。时至今日,当再次听起那熟悉的音乐想起的时候,总会有一种温馨、一种难以表达的情愫游荡在心间。麦假结束后,我返回了学校,继续为青春梦想怒努力学习。而就在我学校学习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娘生病了。
娘的生病是因为打药中毒引起的。过完麦后,爹又跟四舅去了河南。娘自己在家照管十几亩地,还得及时给妹妹做饭。娘在一个十分炎热中午加班加点在地里给棉花打药,回家后就觉得头疼恶心,后来就昏迷了。村里医生来后说是打药中毒了,医生开了药服下后有好转,但没有彻底清除毒素。没想到娘在第二天继续去地里打药,结果再次中毒,而且比头一天还要厉害,这次医生给娘输了液。尽管解了毒,但急火攻心再加上吃不好休息不好,娘的胃病又犯了。爹也从河南回来了,十几亩地不能没人管。娘的中毒后遗症和胃胀疼痛折磨娘很长时间。那时候,家里没钱,娘舍不得去医院看病,就在南镇村小诊所里看,谁知诊所的医生误诊,把胃病当作肝炎治,娘的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加厉害。很多年后,娘在回想当时的病情时,就是当时病痛的折磨让她不想活了。娘说,有一天中午,她倚在一棵树旁看邻居家办丧事,当时她才39岁,娘不想在39岁去那边,听老人说不要40岁,阎王爷不收,娘不愿做孤魂野鬼。听到这些,我眼眶湿润,泪水滴在心里。也许这就是生活的磨难,就是命中注定的一劫。过了这一劫,就会阳光灿烂。
那年的秋季,我上了初三。按往常上初三后不久就会放秋假,为期45天。可是我们那一届的初三为了提高升学率,学校决定不再放秋假。至今我还记得教务主任耿贺敢老师给我们初三开动员时的情景,在会上耿老师说明了我们不放秋假的理由,激励我们在初三的一年里刻苦努力,超越自己。我到现在记得耿贺敢老师做的一个比喻,他说人生就像一条口袋,知识就像粮食,要想让口袋站立起来,就要往口袋里装满粮食。一个人要想有价值有作为,就不能做放在地上的口袋,而要做站直了的口袋,那么怎么才能站直呢,那就源源不断的往口袋里装粮食,远远不断的学知识。这个比喻贴切而生动,我在以后的日子牢牢的记住了这些话。当时我站在人群里,心里却在家里。因为娘的病还不见好,确实让我很是分心。
娘喝了一个多月的中药汤子,病情仍然不见好转。爹也上愁了,可是当时又没钱,爹曾一度打算借钱去石家庄医院。后来,爹和娘去了邯郸大舅那里,大舅联系了医院,正巧省里的内科专家在邯郸医院坐诊。医生在做了系统的检查后,确定不是肝炎,而是慢性胃病。医生开了药,没有输液,也没有住院,就这样吃了邯郸医院的药逐渐的病情好转。但是从那候起,娘的胃病就没有除根,饮食上需要注意的事项很多。娘的病好了,我在初三的日子继续努力着。学校不放秋假,秋收时我请过几天假,帮忙干活。这时候我永远不能忘记的是我姨和姨夫,他们夫妻每年都是先把自己的农活干完,然后全家给我们帮忙。从地里开活到秋季收获,姨夫两口子始终没有忘记我们,真的很感激他们,要不是他们的帮忙,我家的日子将会更加艰难。
秋去冬来,北风瑟瑟。寒霜湿透黄叶,白露侵蚀枯草。初三的冬季我更加的发愤图强。早读时,逐句背诵《岳阳楼记》《孟子二章》《出师表》《醉翁亭记》等等名篇,大声诵读英语单词和短文;化学课奇特的实验我感到新奇,物理课的电路连接我感到实用而兴奋,二次函数、三角函数有时把我弄懵,但很快在圆的几何认知上找到灵感。那段岁月,五更起三更眠是常态,挑灯夜读也是常态。张奎芳校长看见了不但不反对,还鼓励我们,让我们注意身体。后来干脆刚我们几个下晚自习后去学校会议室里在学习一会儿。那年的冬季的期中考试,我考了班里的第五名,张校长拍着我的肩膀说:“咱们学校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应届生考到前五名的,你要再接再厉哈”。我听了后备受鼓舞,在多少个寒冷的夜晚,我的内心如同一团火。砥砺前行的岁月有青春作伴,无怨无悔的追忆有辛勤汗水。
寒假到了,年关也来临了。娘和往年一样准备着过年的东西。那时候虽然很穷,但家的温馨的,春节是有年味儿的。1996年的春晚到了,赵忠祥、倪萍的新春祝福传遍神州大地。噼啪噼啪的鞭炮声把我的追忆带向了199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