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林,你回家了嘛?”
一个姑娘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林淼寻着声音向远处奔去,前面的雾气慢慢消散,异国风情的建筑出现在眼前,多种文明交汇的神明殿堂,沧桑中带着烟火气息。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停下了脚步,冷然命令自己:“林淼,醒过来。”
寅时四点,他又一次从梦中惊醒,靠在床头,等天亮,等晨光熹微时重回人间。
林淼回国有二年多,又转到一个全新领域工作,天昏地暗忙了好久,久到妈妈打电话,要他无论如何抽时间回来一下,哪怕在家五分钟,不然她会想不起来儿子长啥样。
他琢磨了一下,从工作计划中硬抽出了2个小时送给妈妈。
晚上六点,林淼在离家最近的街区下车,去花店买一束粉玫瑰,上海的街头永远都是人潮涌动,摩登与时尚成了这个城市的代名词,如磁铁般吸引着人们从四面八方而来,有人留下,有人离开,魔都都不理会,繁华才是它的本色,哪管你是不是孤单。
初夏的晚风轻轻吹着,手中的玫瑰花微微颤动,不时有女孩走过会偷偷看一眼林淼,一个如此帅气的男人,眼神锋利又深邃,犹如秋天寂静的潭水,刀削斧凿的侧颜和混身散发出的冷漠一样迷人,他手中娇艳的玫瑰又会送给谁?
这样的夜晚,月色如华撒在熟悉的小巷,林淼一步一步慢慢走着,身后的影子拉的很长。
他抬起头,习惯性地看看月亮,在他国外求学的过程中,抬头看看月亮是缓解思念的良方,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只要两个人同时抬头看着月亮,那思念会不会穿越时空连在一起?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对面5号楼9楼那个熟悉的位置,有着温暖的灯光闪烁,收回思绪,他整理了一下心情,向那点温暖走去。
妈妈看到林淼就叫了起来,“好漂亮的花,我儿子最懂我。”
能不懂嘛,老爸因为买不对路花,被蹂躏了多少次!怎么着也记得妈妈的最爱是粉玫瑰呀。但一束花还不足以让妈妈如此激动呀,可能真是想儿子了吧。
妈妈抱着花跑到客厅,眼睛发光地对沙发上的人说:“老李,看看看看,我儿子给我买花了,多漂亮。”
老爸也大声招呼林淼:“儿子,过来,这是你李叔叔,爸爸的同学,在广洲工作那位心理专家,以前你还在他家住过,回来老念叨达叔、达叔,说叔叔这里好,那里好。”
林淼赶忙走过来向李叔叔问好,李叔叔笑着拍了拍林淼的肩头,“行,老林,你有福气,孩子有主见,不用你操心,现在发展的更好,你就偷着乐吧,小伙子,我们有十几年都没见了吧,还记得达叔吧。”
林淼对眼前的叔叔还有一点印象,这个是老爸的高中同学,高考成绩很好,选了心理学这个专业,让老师们唏嘘不已。
这个当年不被人看好的少年,还真在这上面做出的名堂,在广州成立了工作室,并坚持下来成为领军人物。
他隐约记得以前见到这个叔叔的时候,又黑又瘦,现在人胖了一点,好像时光在他的脸上补上一层温润的光华,整个人变得亲切、平静,有一种淡淡的禅意在里头。
这是长期从事这个职业带来的改变,接纳、救赎,悲悯之心带给人温知的气场,不像自己总是警觉而敏锐,难免有一种攻击性。
“可不是嘛,这小子有主意,非要考国际关系专业,家里小辈不是航空航天就是在芯片那样的工科生,他倒好,搞了个虚头巴脑的行当,去那么紧张的地区,搞得我都跟着着急,现在好了,总算回来了。来,来,咱们先吃饭,边吃边谈。”
晚饭很丰盛,上海人请到家里吃饭的,都是真正亲近的人,达叔还是很风趣:“当年呀,咱们班主任说我什么,李达去学心理学,他去学心理学!他长得那个样,尖嘴猴腮,跟个坏人似的,谁会信任他,让他给治病呀!这不胡闹呀!”
“前几年我回来去看他,你猜他说什么?李达你小子呀,学心理学对了,治病救人,让你长相都变了,从个坏人相长成了好人相。哈哈。”
一席话,把大家都逗乐了,这是一个愉快的夜晚。临别时,老妈状似无意地说:“淼淼,你叔叔在上海也开了一个工作室,一个月会有一段时间在这里,你呀,有空了和你叔叔聊聊天,他可是一肚子人生故事呀,特别有意思。”
接着她对达叔开口:“这孩子呀别看个子长大了,内心还是小孩子一样。”达叔转头看了林淼一眼,微笑着说:“好!”
林淼离开家的时候,看见倚在门口的妈妈笑得好开心,他挥挥手和家人说再见,转身走进小巷的阴影中,心里冒出来一个声音:“心理医生哦,我也算是半个,那就,过两招?”
02
林淼这个组近期在跑一个大型国际会议,其中不少分论坛是线上加线下的全英模式,多在晚八点开始,十点后结束,采访、整稿,大家前前后后忙了一个月,都很疲惫,好在顺利结束了。
晚上他们去聚了个餐,离开的时候遇到了达叔。
寒暄之后,达叔讲择日不如撞日,这里离他的工作室不远,就一起溜达着去那里参观一下。
两个人上了22楼的工作室,这里大概有200平,好几个接待室,跟常见的咨询室没什么两样,简单温和的软装风格营造出一种温馨包容的氛围。
他们来到达叔的办公室,在窗台前的沙发上落坐,达叔看着夜幕下流光溢彩的都市霓虹,感慨道:“在我们家,你阿姨心中,上海一直是第一位的,这里有她的童年,她的青春,她的妈妈,她的城市。总说要叶落归根,回来这里,我们在这开了一间小小的工作室,也算迈出了回来的第一步。”
“林淼,最近还好嘛?”
达叔的话风转的突兀,刚才还是个笑眯眯的小老头唠家常模式,现在忽然有了一种这个职业特有的洞察一切的眼神,林淼愣了愣,下意识地说:“我,挺好的。”
“不算上,夜晚噩梦的话。”他在心里补了一句,达叔没有说话。
林淼忽然发现刚才自己不知不觉间移开了眼神,他不禁暗暗想笑,对于对面这位大师级的专业人士来说,刚才的小动作,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他躲闪了,显然没说实话。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向前探了探,平静地补上刚才内心的独白。
“如果晚上不做梦的话,可能会更好。”达叔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说:“哈,难怪老师说,你们这些搞心理的,有朋友就要珍惜,谁喜欢跟学心理的打交道呢,指不定从看见那一瞬间,就开始分析人 家的微表情,连小时候尿床的事都能给你扒出来。”
“阿淼,我这样叫你可以吧,你的爸妈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初中开始做同学,一路走到同一所大学,难得的缘份,工作后又互相支持,一路风风雨雨,虽然在不同领域打拼,见面不多,在我心里,他们都是家人般的朋友。”
林淼拎起桌上的玻璃水壶给达叔的杯子添了点水,望着对方的眼睛说:“我明白的叔叔,爸爸多次提到您,您在我们家也是很有名气和地位的,仅次于我老爸。”
“阿淼”,达叔喝了一口茶水,似乎是在思考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你上大学时选修过心理学,成绩还很好,这是你的老师告诉我的,他曾是我的学生,他讲过,如果你走上心理学这条路,也定会有一番作为。所以,今天不是咨询师和来访者,是两个同行在交流。”
林淼轻轻点了点头。
桌子旁边的壁灯将光晕撒在杯中的明前龙井,嫩芽好似被打扰,不安地来回翻动。林淼的眼神虚虚地投向手中茶杯,“是我受伤那一段时间吧,吓到妈妈了。她好长一段时间才平复。”
达叔点了点头,“在那段时间,她总是会自责,觉得自己对你干涉太多,你是负气才会出国读书。后来,她看了好多心理学方面的书籍,研究了各种流派,毫不夸张地说,她学习的知识,不亚于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她想亲自评估你的情况,可关心则乱,又会不住地推翻自己的结论。”
“她曾是多么自信的人呀!”达叔把身体向后靠了靠,双臂搭在沙发扶手上,手握紧沙发,像是要抓住一段虚空中的岁月。
“可那天,她崩溃大哭给我打电话,问我,她的孩子会好起来嘛?”
痛楚与怜惜爬上了林淼的眼眸,给他的眼睛罩上了一层山林间的轻雾。
“从那儿开始,我和你爸妈组成一个小团队,我们三个人,围着你做了一年的分析。你最初生病时医院里的好多资料,是你爸用了无数人脉收集到的,还有你妈,一边接受着我的心理辅导,一边在研究着你的方案,或者说研究你的情况也是对你妈妈来说最好的疗愈过程。”
“我们甚至找到了一年前你出院时给你做心理评估的医生,他猜测,你一切正常的表象下,可能内心深处锁住了一部分感情。让你的情绪,特别是对待周围人的态度上,保持了你认为的安全距离。”
达叔的话让林淼很吃惊,身上伤刚好的那一段时间,他时常陷入巨大的恐惧之中,对周围的人冷漠又警惕,半夜会从梦中惊醒。
那段时间也是妈妈很难熬的时间吧,对于她来说,儿子在异国他乡卷入一场当地冲.突当中,对她的惊吓可想而知。
妈妈陪伴他一点点重新感受生活温度的艰难过程,真是难为她了。
“阿淼,我只想说,在你妈妈面前做个真实的你,像小时候,撒泼打滚也要吃一口冰淇淋一样,不隐瞒,这样她就不用猜你是不是真正的快乐,就算有时候还想和家人保持距离,就保持距离,别为了安慰她,去隐藏自己。”
这个晚上,两个人聊了一个多小时,临别时,达叔讲:“妈妈们,就是喜欢担心滴,随她去吧,比起以前,你好了太多太多,相信妈妈也会看见的,你知道的,所谓的情感障碍,多半是创伤应激症在作怪。春天过去了,还有夏天,四时有序,人生和季节也差不多,总在迎来送往之中,只要不放弃,总会柳暗花明。”
林淼用微笑回应着达叔的关心,感觉还不错,预料中的麻烦并未出现,达叔的坦诚,让他没有了较量的愿望。
下楼,风中已经有了夏天潮热的水气,11点钟这个城市还是活力实足,夜才刚刚开始,身边的人影接踵而至,他一边走着,一边想,街灯沉默不语,无人知他心事。
03
这是林淼和达叔第三次见面。
他坐在达叔工作室半包围的沙发里,微微向后靠了靠,伸了伸腿。
这个动作表现出他现在的心情是稍稍放松的,当然,从他平静又年轻的脸旁上是看不出什么的,他隐藏情绪的本领已经炉火纯青。
就算是放松,也有着一丝丝猎犬般的警觉,毕竟,坐在旁边的是一位非常知名的心理专家,正端着茶杯乐呵呵地看着他。
“这段时间工作比较忙吧,我看到网络上你参加新闻发布会现场提问,还要写英文版头条新闻稿,你妈妈说快半个月都没见到你了。我很幸运,回头她要嫉妒我。”说完,达叔开心地笑了起来。
那笑容里明明白白写着真诚、喜悦、放松。不是一个心理专家对来访者的技巧性拉近距离,这个叔叔是真的爱护和欣赏眼前年经有为的青年,这也是林淼愿意偶尔来这里坐坐的原因,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微妙的类似朋友般的熟悉 。
忽然,屋子里面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了林淼的眼睛。在这幅画里,丁香盛放,花香四溢,飞鸟停落在花丛中。画面左侧充满活力的年轻女子手捧鲜花,像是第一次收到花一样开心。
“林,你也喜欢这幅画嘛?”恍惚间,他身边的女孩兴奋地在耳边低声询问,她看上去和伦.敦街头的女孩一样,衣着简单低调,丝毫看不出来是一个来自中.东的穆.斯.林女孩。女孩是他的同学,他们俩在这个系里专业课成绩数一数二,经常一起上课下课,做项目,写论文。
就像今天,他们去拜访一位前政府官员,回来时顺道走进了一个小画展。
林淼摇摇头,“这幅画看上去,有点特别。”
“是白俄罗斯画家夏加尔的《丁香花》,如果我们将视角颠倒一下,就会发现是夏加尔自己在用长笛演奏,也希望这只飞鸟能把思念带给他的挚爱。”女孩悄悄向他介绍,为两个人被同一幅画吸引,更觉缘分的妙不可言。
他们走出了展览馆,女孩还在讲着夏加尔的故事,他早年颠沛流离,经常在画中以鲜花作为浪漫爱情的象征,将这一图案融入画面,总能唤起人们深深的爱恋之情。他在欧洲和美洲流浪,但从未停止过对家乡、对亲人、对妻子的热爱。
那时的夕阳明亮,温暖了女孩的脸庞,风从她撩动发丝的指间滑过,她眼中的欣喜和热烈让人永生难忘。
“阿淼,你也喜欢这幅画呀。”林淼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走近了这幅画,达叔的声音把他从记忆里拉回。
没等林淼说话,达叔又说:“你阿姨不如从什么地方淘到了的画,她很喜欢作者的风格。”
林淼的目光停留在画中农场的动物身上,小动物们温顺可亲,触手可及,这一切都在唤起人们记忆中的温暖与幸福。
一弯新月摇曳在蔚蓝的背景之上,让整个画面沐浴在柔和却又轻快的光芒之中。仿佛是清晨,一个将醒未醒的梦向你诉说内心的美好幻想,让温柔与浪漫定格。
画面里有鲜妍的花朵,也有悲伤,宁静的悲伤,就像被海洋包围着,充满浪漫、深邃、纯粹的诗意,构成我们心灵所渴望的无限之物。
当时那姑娘怎么说的?
“林,如果有一位艺术家可以代表爱情美好的样子,那一定是夏嘉尔。因为他此生大部分的作品都是在描绘他的毕生挚爱和永远的灵感缪斯。”身旁的女孩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那里面的情意溢出眼眶,流进翘起嘴角旁的梨窝。
她真美呀,那一刻!
“《丁香花》是夏嘉尔巅峰时期的代表作,画面充满夜的静谧、安稳与性命,依旧是描绘他的此生挚爱。他们相遇在一场舞会上,那年他22岁,他20岁。他是一个没有名气的穷小子,她却是富商的女儿,然而贫富的悬殊却没能阻挡他们心动的节奏,他们理所当然陷入了爱河。五年后,他们结婚了,她的温柔一直默默守护着他们的爱情,她的爱如同泉眼一般源源不断的给夏加尔创作的灵感。”
她张了张嘴,未竟的话被封进了抿起的嘴唇,春日下午的暖阳照在年轻的脸庞上留下淡淡的侧影,长长睫毛忽闪忽闪了,里面有浓烈的情绪,他有些不敢看,身边的女孩如童话中的公主一般美丽。
林淼闭了一下眼睛,思绪从伦.敦街头回到这间办公室,他低声道:“作者和他的妻子也并不是童话中的王子和公主,能幸福地走完了一生。”
“是呀,可惜夏加尔的爱人没能陪他到最后,爱人因病离世后,他一直在画他们的生活中的各种姿态。他害怕会随着年老忘记他们相爱的细节。他用一张张的画作把关于他的记忆守护起来。”
“来,阿淼,坐下,来。”达叔用一种温和而坚定的声音带着林淼回到沙发前坐下,递给他一杯热茶,那关切的目光,和爸爸一模一样,面对林淼突然苍白的脸,他什么也没有问。
达叔平静地看着林淼,“在夏加乐看来,只有遗忘才算是真正的离开。他总是希望每个人都能遇见那个值得守候一生的人。”
“有人对我说过同样的话。”林淼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那幅画上移开。
“哦,有很多人喜欢这幅画,有太多人,向往真挚的感情。”达叔还是那样不紧不慢温和平缓。
林淼紧紧封闭的内心世界,此刻翻江倒海,再不听命于他。这幅画无情地揭开了一直被他锁在箱子里的痛苦,今天终于在这个安全的小屋,在这个如父辈一样亲切的达叔面前找到了出口。
他说了很久很久,激动时泪水喷涌而出,好像那些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伤痛也随之流淌了出来。
达叔认真地听着,陪着他流眼泪,在他最痛苦的时候,像父亲一样抱着他的头,一手轻拍他的肩,一边轻声说:“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她的错。”
不知过了多久,林淼平静了下了,他喃喃地说:“如果当年的博士毕业论文与中·东无关,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去拜访事件关键人物,那个姑娘就不会跟着我回到叙.利.亚让她的父亲帮忙联系,那我们也不会遇到街头的暴乱,不会受伤,不会……,不会有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达叔温柔的眼神一直跟随着他,没说话,只轻轻地点着头,表示自己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
最后,他仍然坚定地说:“孩子,这不是你的错。有许多战地记者和学者,他们在最危险的地方,做他们应做的事,没有错。”
林淼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茶杯,他回忆里的女孩,和春天里初绽的梨花一样皎洁,又如寒冬枝上冰雪覆盖的梅花一样倔强,她坚信,她可以为改变这个世界做些什么。
当年林淼伤好后,他回去交了毕业论文,导师告诉他,那姑娘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在动用家族一切关系送他去医院,并联络大.使.馆,送他回家。
最后,老师用遗憾的口吻说:“只是她再来不会回来上学了。”
一开始,林淼还不相信,他有很多师兄在世界各地跑新闻,可始终没有她的消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甚至花钱买了一些当地的新闻,可一无所获。
他实在忍不住,想亲自去那里找她,他忘不了,街头那个穷凶极恶的歹徒用刀刺过来的时候,身边的女孩冲过来护住他,并指着那个高大的男人历声喝斥,就像她在学校辩论会上那么言辞犀利,毫不畏惧。
可这个想法透露给自己导师的时候,视频中的老师却马上用双手捂住了脸,放下后告诉他:“林,别找了,她已经不在了。”
“不可能,她的父母和家庭在当地很有名望,没人敢,没人敢动他们的。”
“我不会骗你的,我的前同事都在一些重要部门,我也托他们打听了一下这个学生,当地的形势太复杂。有一天她父母外出,一些人冲进了她的家,她被带走绑·在柱子上,是,石.刑,理由上她出国上学接触了不洁净的环境和人。很遗憾,林,她有东西寄给你,是一幅画。”
林淼后来收到了那幅画,那幅画仍和初见时一样美丽,幸福与忧伤同样清晰,却一下子带走了林淼的全部活力,从那天起,他变得像一台机器,准确、冰冷。
“阿淼”,达叔擦了擦自己的眼眶,“那姑娘寄给你丁香花,不只是记念一段没来得及表白的感情,可能也是祝福和疗愈。”
“这幅画里面夏加尔运用的色彩中还有大量的绿色,因为绿色是希望,是重生。而那些蓝色,在夏嘉尔那里,是信仰,是爱情,是家园,是喜悦。”
“在夏加尔的妻子去世之后,他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不再用彩色绘画,沉浸在痛苦中,后来另一个女子走进他的生活,重新温暖他那颗历经苦难和无尽折磨的内心,他的色彩又有新的的爱意和生命力。”
林淼离开的时候,达叔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阿淼,不是让你遗忘,相反,要永远记得朋友的情谊,但要给自己一个逗号,然后继续书写你的人生故事,这是你的家人,师长,朋友共同的祝福。”
这一晚过后,林淼的心像是被放进了温柔的清泉之中,慢慢不再冰冷和僵硬,想起那个姑娘,虽然也会再生波澜,但不会像以前那么猛烈又疼痛,他给了自己一个逗号,也给了自己一个心愿,叙.利.亚,我会回去的,去看看她住的城市和她走过的路,去感受她受过的伤痛和她短暂的人生。
山有顶峰,湖有彼岸,漫漫长途中,万物皆有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