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就是阴暗面

作者/不周山

图片发自简书App


      黄桃近日变得异常焦躁,总是忍不住地啃指甲,她说她想起一些事,想好了就说给你听。

      等她,是我一贯做的事情。可没想到这一次她如此迫不及待。

Part 1

      在我上宝宝幼儿园的时候,一个春天或是秋天的下午,大概是三四点钟的样子,有涟涟的风和温煦的阳光。我已经记不大清楚自己是怎样一个不小心从三米多高的滑梯上栽了下来,也不记得流了许多血的额头到底是有多疼。对于怕疼,倔强又爱哭的我来说,那真是一个个糟蹋透了的下午!可是,在日后如此悠长的岁月里,对于那个午后,留给我的却是童年时光里最扎实的温暖,并常常在午夜梦回时怀念良久。

      我曾为此苦恼过,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只有零星印象的下午如此迷恋,并在记忆中的大部分过往被遗忘的过程里,而它,却愈发的清晰。

     我在一年前的梦里,找到了“午后记忆”的答案。但是,这个时间点我却又不想先说给你听,请原谅我在你面前总是这么任性。你知道我也喜欢写,但我更喜欢你写我。

Part2

       我曾无数次从读过我小说的朋友嘴里听到“你真阴暗!”这样的评价。我总能在他们纠结于哪一个是真实的我时露出的狰狞表情里得到不一样的快感,没错,我很清楚自己在成年时间段里的优良表现总让人无法将我本人与我的作品相联系。对此,我从不做解释。

      我也曾想让其永远是个迷,让所有人在这个迷里着迷于我。

     我以为是自己设了这个迷,自己是掌控者。

      是的,我一直这么认为。

    我思绪紊乱,不知所云,我以为玄妙就是智慧,我自信故事阴暗便是生命的哲思和疼痛的表述。

    我在文字里膨胀自己,妄想天地草木虫鱼鸟兽皆与我同悲同喜,同哭共娱。我在文字里包裹自己,让你看到的我不是真实的的错觉被反复佐证后在被自己的无情言语推翻。我在文字里袒露自己,一丝不挂到完全剥离都可以用一句“这是小说不要代入作者”来自我洗白。

     我必须承认,在伪装的这一卦里,我绝对是老手。但我决不在人前承认,自己和文本主人公的关系。这种代入的写法暴露于世人会让我觉得是如此的不专业,我怎么可以允许自己不专业这一事实暴露于人。


  Part3

      我从不向人过多言及童年,这不是情浅言深的问题,因为与我最亲近的母亲都不曾知道我会把自己的童年拼凑的如此晦暗。母亲是个心重的人,所以这么多年我从不把自己写的小说给她看。她的敏感就是我阳光下的阴影,我已经在记忆里储备太多,不需要新的补寄与更新。

      我太爱我的母亲,爱到想要逃离。爱到一涉及她的文字我就不知要如何落笔,多一字矫情少一字薄情,于是,我能做的便是把她空在无尽的留白里。此生,我不再会爱人如她!我知道,我肯定。

     可是,今天我又着了魔一般地只想说起我的童年,一点也不光亮的童年。

     记忆如果可以选择,我会掐掉七岁前的所有。 因为弱小,记忆只对疼痛的槽厩留下痕迹,又因在最初的印象里留下了它们,就真的在日后的所有印象里留下了它们。愈是想要逃离愈是撕扯不清。

    计划生育工作者的穷追不舍,让躲在公共厕所的我,乡下草垛里的我,土堆墙后的我,在五岁那年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存在。存在本身显得的多余让我更愿意通过存在过程的重力感来填充,所以,我的哭,我的笑,我的痛,我都要表达的声嘶力竭。好似想通过这过激的举动来告诉所以人我是存在的,我是本该存在,我是一直存在的。

      突然想起我少女时代的初潮,暗红色的鲜血刺眼的昭示着一个少女出浴的秘密,而我却近乎冷酷的镇定。换洗衬垫,手法娴熟,好似早已操作多年。我曾听过很多朋友讲起关于初潮时复杂的心情,那是常常伴有眼泪,恐慌,不知所措的少女情绪,每次提起时脸上都还会那种激越的表情。我听着她们声情并茂微笑附和,但不会告诉她们我在六岁的公共厕所里从粗俗的大妈嘴里言传身教少女生理期发生变化的秘密,我也不会忘记一遍假装上厕所一遍惴惴不安躲藏的小小自己。

      无数个白日或深夜的梦里,我都能看见那辆四处追捕我的半挂卡车,那两个身材高大面容冷酷的男人,我永远都在暗处看着他们,看着他们走向我却抓不到我,我甚至能感受得到他们想要抓握我的欲念,可我总是隐藏的很完美,每一次,很多次。我渴望着又畏惧着,渴望变得强大来证明我存在的合理性,又畏惧钢丝床底再也躲不下我成人的身体。我忘了有几年的时间是在这种躲与藏的动势下度过的,但它确实消耗了我对欢快童年的所有向往。


 Part 4

     我畏惧老师,站在老师面前的每一句话在说出口之前我都会斟酌再三,他听着舒服,我说得不慌张才是最完美的呈现。我讨厌和老师有过多私人性的纠缠,私下成为朋友对于我来说更难,我曾目睹过男老师的猥琐,女老师的跋扈,年长老师的为老不尊,年轻老师的轻浮,我知道他们只是教师群体里的一小撮,但就是这一小撮在我的每个学生阶段都三三两两地抱团出现,异常杂眼。

      我想每个人都会有一个曾伤害过自己的老师,这段记忆对于当事人来说就像卡在记忆深处的刺,用力就会痛。我比较敏感,所以记住了很多个。而今天的我还没有勇气把他们一一陈述,但我曾在梦里讨伐过那些伤害过我的老师,那种声嘶力竭地疼痛感在发泄完的那一刻就像所有的神经被抽点一般,疲软。

      我又要提起那个在宝宝幼儿园磕破头的下午,就在一年前的梦里,我突然重现了那个下午的映像,那个身穿桃红色羊绒外套,低束长发的女老师,怎样急迫又优雅地穿过人群奔向我,那眼神里的疼爱与急切我只在母亲的眼睛里看到过。她温柔地抱起我轻唤我的小名,轻轻地给我那是我对老师最初最温柔的独家记忆。如此真实,又遥不可及,这是少有的阳光地带,关于老师。

ENGING

      就是这样!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喜欢咬指甲?因为这是我有阴暗面的秘密。啃咬可以缓解我撕裂的焦灼感,你看,我把底牌都给你看了,你要不要接给我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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