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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普照，微风轻抚，叶在空中遨游，也是很调皮，无风自落，恰恰挡住了江云烟看猫的视线。
她回过神来，朝着不远处很明显在等她的俞言川喊道。
“冬至！”这是俞言川的小名。
“等我一下。”
俞言川早已习惯她随时都可能被猫咪吸引到，只是清冷地应着，“嗯，快点。”
五分钟后，江云烟向站在树荫下不急不慢发着呆的俞言川飞奔而来。
俞言川稳稳地接住了她，身体并没有因为她的冲力后退。
“冬至，我给你说！我刚刚遇到了一只特别可爱的小猫～(￣￣～)~！！ ”
她极有兴致地分享，手在空中左右挥舞，似是想形容它的外貌。
“还是橘色的？”
“对对对！冬至，你真了解我。”她笑得灿烂。
他们边走边聊，大多是江云烟在说，他在听。
两人身影逝去，徒留一地空然。
行人匆匆，他们存在的痕迹也消失不见。
*
橘猫的主人（燕攸然）：刚刚遇到了个女孩，很可爱。
占据了几乎所有优点，活泼、漂亮、精致。
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清透，却又特别的不可估测。
没有经历过世俗的烦扰，向阳而生。
“我似乎喜欢上她了，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只有自己体会过才知道，莫过于当下。
*
“同学，可以加个微信吗？”
坐在长椅上的江云烟面前突然一暗，燕攸然面带笑容出现在她面前。
她刚想拒绝 ，只是她抬头看见了那只橘猫，愣了会，也只是说道：“加你微信可以摸一下它吗？”
“能啊”
“那加吧。”
燕攸然：“你扫我吧。”
“嗯。”她应着。
燕攸然将猫递给她。
橘猫一点也不怕生，亲昵地呆在江云烟怀里，喵喵叫着撒娇。
“它叫什么名字啊？”
“它是乐乐，现在三岁了。”
她注意着猫，而燕攸然被她吸引。
“烟烟，这！”
俞言川在不远处朝她示意，手里提着刚买好的午饭。
“我朋友来了，猫给你，拜拜。”
“拜拜。”
*
微信上。
俞言川：在吗，烟烟。
江云烟：在呢，冬至怎么啦？
俞言川：明天有空吗？宁意公园，我给你说件事情。
江云烟：有空的，我可以来！
俞言川：那明天见 。
俞言川这边，看着隐藏在柜子最深处的一排排药。
江云烟从来没有发现过，只是因他不让碰，她便没有打开过。
“我真有点舍不得离开她。”
毕竟一离开，便再也不见。
*
天气晴好，只是稍稍有下雨的预兆。
马上快到的时候，丝丝细雨落下。
一滴，两滴，三滴……
越下越大。
“叮……”
俞言川：烟烟，别来了，下雨了，回去吧
江云烟：可是我快到了啊
江云烟：冬至，你在哪里？
江云烟：你还在吗
……
半小时。
他终于回复了。
一段音频，点开，是他低沉的声音。
唱着，声音哽咽。
“若生命直到这里
从此没有我
我会找个天使替我去爱你
爱曾经来过的地方
依稀留着昨天的芬芳
……”
是《天使的翅膀》。
俞言川：再见
意识到不对已经晚了！
在瓢盆大雨中，她拼了命地朝他家跑。
到地方了，正好看到，俞言川站在那里，毫不犹豫地跳了。
十五楼。
她飞速奔跑，想要接住他。
可惜啊，她没有来得及。
只是溅了一身血。
如果，俞言川看见了，又得愧疚了，死就死了，还带着沾了她一身血。
……
“叮……”
窝在家里的江云烟，拿起手机，看了看。
燕攸然：烟烟，宁意饭店来不来啊。
不来了……
手，就像反悔一样，删掉发了个嗯。
去一下也挺好的。
*
“烟烟，我在这里。”
一头金发的燕攸然，向她示意。
“你咋么称呼啊？”
“我是燕攸然，烟烟可以叫我攸然。”
“嗯。”
今天的江云烟很不同寻常。
明明是一同寻常地笑着，却让人感到压抑，那漆黑的眸子，越来越让人看不清了。
燕攸然试探问了一句，“烟烟，今天心情不好吗？”
“没有啊。”她明明微笑着，却改变不了眼里的伤感。
“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可以跟我说一下的，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
“嗯。”
空气突然安静，他们谁也不打扰谁。
“冬至死了。”
“是你旁边那个男生吗？”
“嗯。”
提起他的时候，眼睛里有了一瞬光。
燕攸然意识到了，就算他再怎么优秀，也比不过他。
抛开追求者身份不谈，现在他更想和眼前这个姑娘聊聊天。
“能说说为什么吗？”
“我猜，我应该知道原因。要不是因为我，他早死了。”
“嗯？”
她顿了顿，又说道：“我和他认识在一年前。”
“就高三那会，我转学到他那个学校。”
“我谁都不认识，我患有一种病，一种特别的病，永远不会有悲伤，只会快乐，永远的快乐。”
“但是，要知道的，快乐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我和他交朋友的时候，他很孤独。但不抵触我的触碰，他热爱孤独，到了享受的那种程度。”
“有一次啊，班上女生欺凌我，旁人冷眼旁观，还是他救助的呢。他看似孤独，却很善良。我紧追不舍，才和他交上朋友。”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好，他一句话不说，却分外让人轻松，我喜欢呆在他身边。”
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未免有点口干。端起面前早已准备好多时的橙汁，抿了一口，继续道：“说回刚刚的，快乐不是一件好事情，有时候会很糟糕。”
“高三的时候，我们的班长，一个特别热心的人。出车祸了，全班人在那边伤心悲痛，而我呢？看着窗外那纷纷掉落的枯叶，笑得很开心。因为我当时看着它们好像看到了蝴蝶，班长死后也应该是吧，她那样好一个人。但是在别人眼中，对我来说似乎班长的死，一点都不重要罢了。”
“他们孤立了我，他没有。”
“和他熟悉之后，我了解到了他的父母。他的父亲，是一个赌徒，他的母亲，是一个标准的中国式家长。晚上回家，可能还会挨他爸的揍，他母亲的骂，他渐渐养成了这种不爱说话的性格。”
“不过这应该不是性格，是一种病。”
“但在我接近他的时候好了一点，他原本高三就要跳楼的 ，却并不忍心，让我这个好朋友伤心。”
“他是一个阳光的男孩，酷，也爱笑。”
“在我心中，他独一无二。”
“他爸死了，因欠钱不还，长时间恐慌，不小心掉河里淹死了。他变得有点不正常了，越来越想求死。但是他能控制住自己，就挺到了现在。”
“我估计，他再也挺不下去了，这个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
“大概是他母亲的逼迫，上次，闹事都闹到学校来了。也有可能是，病情的加重。”
“他母亲几乎没管过他多少，她管他的学习，却又将他丢在外婆家。”
“有这样一个母亲，是可悲的。”
“冬至那个病，如果我没有了解错，应该是，阿里西镁立式综合症。”
说到这里，她停了。
燕攸然并不知道怎样安慰眼前这个女孩。
她很难过，但是她的难过无关于他。
只能无济于事地问着：“这病能治好吗？”
“不能，这种病是特例，就像我患的那个病。”
良久。
燕攸然看着眼前的女孩，似一团黑雾，琢磨不透。
她的眸子幽深，望不到深处，但也能感觉到它的主人有无尽的忧伤。
这也许是笑不达眼底吧，原本一个可爱，如同包含着世间所有美好的女孩被病“折磨”成这样。
笑着，笑着，就哭了。
江云烟觉得她现在的表情肯定很怪。
她看见了燕攸然眼里的怜惜。
她不喜欢，她不需要，她只是想要一个知心朋友而已。
一个可以分享所有事的知心朋友。
初见时以为这是一个干净纯粹，单纯善良的好姑娘。
但事实却是，她早已身在泥泞之中。
她干净，不是因为她不染尘埃，而是因为她本身就是尘埃。
良久之后。
“攸然，我先走了，有事联系我哦。还有别喜欢我了。”江云烟见天黑，准备走了，走时面带着甜美一笑。
“再见，烟烟。”
*
到家了。
这不大，却处处透露温馨。
这是俞言川设计的，她当时可是要求了好久呢。
早知道就不执着这件事了，在这件事之外，他们还来得及去海边，看看俞言川心心念念的海，去雪地，看看那白色的世界…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不在了。
在家没什么事干，下去走走吧。
夜。
江云烟坐在长椅上，看着不远处，孩童嬉戏玩耍，家长陪同。还有阿姨在跳广场舞，实属热闹。
手机点开，拨打，136……，没人接。
“也是，母亲走了，俞言川也走了，谁又在乎我呢。”
回去了，外面很好，只是她融不进去罢了。
身后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她而留。
*
床不大，但一人躺在上面，还是孤单的。
不出所料，江云烟失眠了。
等好不容易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孩子，好好活下去，不为别人，也为了自己，好好活下去。”是母亲的声音。
“为什么？”
她却不回答，只是念着，“人生不要留有遗憾。”
可是。
她消失了，说完就消失了。
天明，太阳初升，撒下淡淡光辉。
江云烟醒了，六点半。
她准备再去俞言川家一趟，看看是否有遗漏。
*
俞言川偏爱冷色调，他家主调为灰，蓝黑白调为辅。
他的房间很整洁，整洁到不像有人住过。
柜子很多，有一个很显眼。
橘色的，还有一只猫猫的图案，她走向前，微微蹲下，拉开了那个抽屉。
里面只有一封信，写着给烟烟最后一封信。
我走了，这个人间不适合我。
但我下次会为你，留一回。
这次就算了，也满足一下我的私心。
我不愿看见我的母亲。
我走了，不要为我流泪。
我心疼。
烟烟，记住我叫冬至，独属于你的冬至。
但也不要记得太清。
……
江云烟笑着哭着，分不清。
*
后面
她再次拒绝了燕攸然的喜欢。“有很多优秀的人，不要局限于我一人。”
一人，坐上了去往各地的飞机，俞言川似乎在身边陪她。
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时间流逝。
*
再回看，两个躺椅，一个奶奶在其中一个上面，另一个没人，但奶奶总看那里，似乎故人仍在，旁边是一橘猫。
在无声无息中结束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