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写了一下午,一直到半夜的时候吃了一点面,两点入睡。今天想再续写的时候已经忘记昨天自己想表述的是什么。 好吧,让我们开始新的篇章。
《有一种缺失无法填补》
十六岁开始颠沛流离的生活。到远方的城市寄宿读书,做家教,钢琴陪练,假期卖童鞋,频繁地更换学校。迅速地适应新的环境与人群。已经略感麻木。总以一种独自的姿态站在那里,特立独行的女孩,有些凛冽的眼神,桀骜不驯,渗透着湿润的,淡淡的忧伤。 一直在路上,生命像鸟一样迁徙,无期限地放逐。
成年之后依旧是居无定所,有很长一段日子一直是卖字为生。给几十家杂志写稿,赚来的稿费用以谋生。写字可能是我天生的生存技能,文字可以切入读者内心,有人喜欢并得到安慰,这样的市场需求使我与几家情感杂志签约开辟专栏。稳定的收入让我没有生存忧患,足够过的很小资。独自泡吧,饮食,购买衣物或者去旅行。背起大包四处游走,不吝惜地去花钱,喜欢的衣物或鞋子不管是否合适都会买回来,有时只是摆放在那里看着,夜半写作累的时候在镜子前试穿,看自己苍白年轻的容颜,黑发像海藻一样茂密覆盖着光洁的肩臂。
写字的人是自恋的,写字的女人甚是。
囊中羞涩的时候再给稿酬高的杂志写稿。从十六岁起,我发觉自己不缺少赚钱的能力,是一个分水岭,我开始过有尊严的日子。那些时间,暗无天日的写作已经使我案牍劳形,物质是唯一能填补我心灵空洞的慰藉。没心没肺地掏钱,购买一些琐碎无用的物品,满足自己一直匮乏的物质需求。尽管,只是短暂的满足。当需要离开一个地方的时候,只能提一只行李箱,好多好多的东西不能被带走。我曾在一个南方城市停留一个夏季,买了57双鞋子,最后走的时候只是穿了一双布鞋,在装满书籍的大包里塞下一双黑色高跟凉鞋。
物质是须臾的欢喜,是流光,填补不了内心的空洞。 我需要的感情,一直都得不到。
我父亲曾经问过我,你怎么那么喜欢买鞋子,家里都堆满了,又不肯扔掉。有的根本就没有穿过,但是又买新的回来。我说,您还记得你曾在我14岁的时候给我买过的第一双鞋子吗?白色的运动鞋,是皮革的,在园林路。那时候园林路还是商品市场一样的长街,摆满满的摊床,一排一排的拥挤冗长。
父亲说记得。当时他把继母狠狠地揍了一顿,为此他们闹离婚,继母带着妹妹离开了我们。缘由是父亲偶然发现我穿着一双露了脚趾的运动鞋。 那双鞋是继母穿淘汰后给我的恩惠,因为当时在长身体,每日去学校来回走的路近一个小时,鞋子很快被顶露了。我实在惶恐被继母责备,内心着实是太害怕看见她生气的表情,那脸色是比阴天下雨还要庞大的阴霾,笼罩压抑在本就足够阴冷的家庭氛围里,是五指山,沉甸甸地镇压在我稚嫩的胸口,我真的太怕太怕了。此时依旧心有余悸。
我不得不寻求一种方式掩她耳目,在姥姥家用针线将鞋子缝了,回家立刻脱下来放在柜子里,这貌似机智的行为,很长一段时间都使我侥幸地躲避了灾难。 接下来的日子那双鞋子被缝补很多次,千疮百孔。最终被针线缝过的位置连带着皮肉一块掉了下来,任我如何都缝补不上了,我被同学耻笑,姥姥也责怪我为什么不跟父母要求买一双新鞋。
一个十四岁的花季女孩坐在路旁的大树桩上,低头盯着脚趾从鞋子里出来委屈地向她探头,她讨厌那脚趾,也许它是在嘲笑。眼睛的水龙头坏掉了…流泪,流泪,流泪…她只能流泪……
在园林路的地摊上,得到一双新鞋,白色的,运动款式,有金属的小链,很是清秀漂亮的鞋子。二十五元钱,穿在脚上,心里美美的,非常非常满足。新鞋带来的喜悦心情仅是从地摊到进家门的那点点短短的时间。剧烈的争吵,恶毒的对骂又一次上演,最后动起手来搏斗,一场来自家庭内部的暴烈战争。战败的继母带着幼年的妹妹回娘家了。这双鞋的代价是父亲与妻子的离婚书。
那双带着酸楚的新鞋啊!我从未忘记它的样子,真是好看啊,内心真美啊!突然想起去年在医院遇见一位南方的老太太说,“这个姑娘俊的愁人!”多极致多经典的评论,那双新鞋啊,真是美的愁人!
现在那个农贸市场一样的长街已经是家乡最繁华的步行街,遍布着各种品牌的专卖店。我可以随意买下自己心仪的任何鞋子。 彼时,已是流光。 此时,在北京的燕莎买过两千块一双的鞋子,再没有过那么美的感觉。不吝惜地弃了。
一个人,只有在颠沛流离之后,才能重新应证时间在内心留下的痕迹。伤口是别人给与的耻辱,自己坚持的幻觉。
我们可以医治伤口,无法抚平伤痕。 人总有一种缺失是无法被填补的。就好像幼年时特别渴望得到一个布娃娃,小心地跟父亲索取,父亲交代继母去买,二人经过一个星期的冷战,最终布娃娃的愿望像肥皂泡一样破裂了,水雾都没有看到。
长大后想开一家玩具店,放满屋子的娃娃,七岁的我有过如此美妙的理想。
偶尔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不由自主的就走入街边的玩具店。看那些琳琅满目的芭比娃娃,种类已比我年幼时丰盛太多。我已有能力自己去买下它们,不需要向任何人羞涩地索取。可我只会看,内心涌动一份酸楚的情结。只会看,不会买。
布娃娃曾是一个孩子最美妙,最奢侈的梦。
一个没有抱过娃娃的女童,时光流转,早已迷失了回归童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