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人
文/13号的小猫
昔传瘴江路,今到鬼门关。
土地无人老,流移几客还。
自从别京洛,颓鬓与衰颜。
夕宿含沙里,晨行冈路间。
马危千仞谷,舟险万重湾。
问我投何地,西南尽百蛮。
——《进鬼门关》唐·沈佺期
书接上回,白云观摸完龙头之后,正值年跟儿底下,在京做买卖的人,多半都是店铺上锁暂时歇业,回家过年了。于是,我这种经常下了夜班饥饿难耐的人,自然也就没有多少地方能够去吃夜宵了,即使要吃也只能走出老远,去光顾比较陌生的店铺。如果是夏天那还好说,可是当时是冬天,这又饿又冷实在是让人不太舒服。
记得在腊月有那么一天,下夜班后已是凌晨,从单位出来经冷风那么一吹,只听得自己那“五脏庙”内是锣鼓齐鸣,仿佛有把小刀一刀刀扎你肠子,又好似有盏小油灯上的火苗燎烧着你的胃,那滋味着实难受。我知道眼下当务之急必须得找家开着的小饭馆拜祭我的“五脏庙”方能安生,可这日子口儿,找家开着的饭馆倒真成了件难事。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走了将近一公里以后,终于看到不远处一间小平房亮着灯,门口立着一块招牌,上面有一个白圈,圈里面用白色的繁体字写着个大大的“麺”字。一见到有吃饭的地方,我自然是三步并作两步,疾走两步走进了这家小面馆。
一踏进面馆,扑面而来一股热气让我眼镜蒙上了一层白雾。等我擦干净眼镜上氤氲的雾气,才看清这间小面馆狭小的格局,里面满满当当地有四张小方桌,每张桌子四周摆配着四条条凳,这面馆虽说不大,但被收拾的干净利落,那桌面擦的几乎可以反出光来。
待我迈步进门,胖胖地老板正背对着我,站在灶前往锅里下面,许是熟能生巧,我见他连眼皮都未曾抬过,单手一甩,一团面线已经越入锅中,那角度与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锅中的汤水虽被激起老高,却未有一滴是溅到锅外的,我惊艳于老板抛面入锅技艺的同时,将目光移向老板娘,只见她正坐在一张桌子前面剥着蒜,起先还是一整头蒜,在她揉搓碾压之下,顷刻间蒜粒便脱去了蒜衣,赤条条裸于盘内了。
见我进来落座,老板娘起身又将桌子擦了擦,招呼我坐下后,递过一张塑封的菜单。我一看,上面仅有几种简单的面食,可当下着实饥饿难耐,于是随便点了一碗热汤面,准备吃完就回家睡觉。许是因为只有我一个客人,面上得很快,汤面扑鼻的香气,让我的“五脏庙”的反应更加的强烈,当我正“呲溜呲溜”吃着面条的时候,只听见“吱呀”一声,面馆的门被推开了,又有人进到面馆里来。
随着这几个人进来的还有一股凉风,那风透着一股子阴寒,刺的人后腰直疼,我没好气的看了他们一眼,这一看立时让我心头一凉,他们一行四人,每一个都差不多一米八几的身高,样子看起来就没有一个面善的,要么是粗眉大眼,要么是脸型瘦削见棱见角,倒不是说这四位长得有多丑,只是他们每个人都黑口黑面的,还全身上下罩着一身黑色的面袍,乍看之下透着一股子摄人的煞气,寻常人看了不由得会生出几分畏惧。
那四个人进来后,也不见老板娘招呼,坐了大概几分钟时间,老板娘才端过四碗清汤面给他们。由于这期间老板娘与这四个人并没有什么交流,我以为这四个大概是这小面馆的常客,每次来都点四碗清汤面,久而久之老板娘和他们有了些许默契。这四人吃面速度快得惊人,别看比我进来的晚,却是在我之前就把面吃完了,他们吃完面后和老板寒暄了几句,我唤来老板娘结完帐,刚巧赶在这四人之前出了面馆。
我一个人不紧不慢地往家溜达,那四个人却健步如飞的从我身边掠过,我当时只当他们是有着急的事情要办,又或者要赶夜班车。总之,是真没想到他们的脚程那么快,不一会儿就已经超过我几十米了,再之后竟然远远地把我甩下了,待我走到一个拐角处,竟完全看不见这四位的身影了。当时的我也没怎么多想,慢慢悠悠地往家走,等走到家,收拾收拾就去睡觉了。
一夜无话,单说第二天中午醒来,下楼去买吃的。一出单元门,便看见昨天夜里经过的拐角,旁边的一栋楼前面停着一辆救护车,买菜回来的人围在边上叽叽喳喳地聊着天,人群里有几位声音比较大,我耳朵凑过去听了几句,这个说:“这也真是太邪乎了,刚刚早上那会儿已经运走俩了,这会儿怎么又来了一辆啊!”
那个说:“谁说不是呢!你说多晦气,一大早上就看见运死人的,一个接一个的,现在快晌午了,这会儿已经运走仨了!”
旁边那个也搭腔道:“你还别说,这还真挺邪门的,我下楼的时候,我们家楼下那家儿的老头儿也弯回去了,这会儿家里也正联系着呢!”
“好家伙,这一宿就收走四个老人。可别是阎王爷年根儿底下凑人头儿呢吧!”……
听着这几个人你一言无一语的闲扯,我这头上是一滴滴地渗着冷汗,心说:“可别是昨晚上正好遇上那四个收人的吧!我这得是时运多低迷啊,也太倒霉了吧!”
想到这里我这哪里还有心情买吃的,直接就奔着昨晚上那家小面馆找过去了,我寻思要是小面馆老板和老板娘也看见昨晚上那四位,那兴许这事儿就是赶巧了,是我自己发神经吓唬自己。等到了地方我一瞧,好嘛!一股寒气让我一瞬间从尾巴骨凉到了后脖颈子,您猜怎么着?
哪有什么小面馆啊!那根本就是一没拆利落的废墟,连门都没有,昨晚上我看见的也根本不是什么写着“麺”字的幌子,那根本就是一没拆干净的砖墙上用白油漆刷着一个大大的拆字……
自那天之后,下夜班我多是径直回家,毕竟凌晨这个点儿,指不定遇见什么呢!凡事还是小心点儿好,可好景不长,我依旧是管不住自己的“五脏庙”,夜宵的瘾终究是没能戒掉,也正因为此,我有幸听得了一个有关于“巨蛇”的故事……
(未完待续)